《[向哨]定制刀鞘》一只香梨

2、舞会

　　作为一个存在了三百多年的军事设施，塔自然不会用额外的金钱和土地去建造舞池这种用来醉生梦死的场所。但随着战争时代的结束，哨兵和向导对于运行了几百年的搭档分配制度以及枯燥乏味的日常生活的不满越来越大，终于，在一次造成1/3减员的暴动后，塔终于做出了让步，在塔中增设了休闲设施，如台球室，棋牌室等；允许哨兵和向导在获得批准的前提下离开塔自由行动；哨兵和向导可以自由选择搭档，但需要通过考核。

　　但是暴动留下的痕迹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当年叛逃的哨兵和向导纠集起来，成立了一个地下组织，命名为阿卡托。近百年来，阿卡托除了接受黑活，还不时制造恐慌和动乱，也不断地对塔的存在提出挑战。

　　酒馆也是那场动乱后塔中新增的建筑之一，它坐落在塔的东南角，与宿舍紧挨着。与外面常见的灯光昏暗拥挤不堪的小酒馆不同，酒馆的空间非常宽敞，装修精致，桌椅放置得也很是松散别致。平日里，酒馆会为塔中的工作人员提供酒水和下午茶服务。

　　大约半个世纪前，当时担任介绍人瓦伦夫人提出了迎新舞会的设想，如今已经成了塔的一项传统。每年新人初次入塔的那一天，酒馆会全天歇业，为晚上的舞会做充足的准备。

　　威廉·布隆上校郑重地走到台上，掏出了一张撒了香水的羊皮纸，对着演讲稿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

　　这份演讲稿是他十四年前成为塔中最高负责人的时托了一位二十公里外特拉维大学的文学教授写的，沿用至今，一字未改。

　　底下的人很快就窃窃私语起来，反正布隆上校是个向导，并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哦天哪，这么多年了，他连一个词都没改过，我都快背下来了。”

　　“我可是才第二次听。”

　　“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我可不像你，我可是有过向导的。”

　　“说的跟真的一样。”

　　“是真的，只是磨合期间出了一点问题……”

　　“那还不是一样。”

　　虽然在自身的魅力上各人的看法不同，但哨兵们在另一件事情上很快统一了意见。

　　爱丽丝·库克是整场舞会上最漂亮的女孩子，没有人可以抵御她那棕色的卷发和淡紫色的眼睛。

　　枯燥且冗长的演讲终于迎来了终章，一半的哨兵们的目光早已聚集在爱丽丝的身上，满脑子只剩下如何在众人中脱颖而出，给爱丽丝留下深刻的印象。

　　“从今天起，我们是兄弟，是姐妹，是没有血缘的至亲，塔的荣耀与我们同在。”布隆上校激情洋溢地念完最后的致辞，突然增大的音量实实在在地吓了第一次参加舞会的哨兵一跳。

　　舞会终于正式开幕，哨兵们根据各自的等级向着自己心仪的向导的方向聚了过去。

　　*

　　因为这场舞会的特殊性，在场的哨兵和向导难以找到合适的人为自己做正式介绍，因而在入场前，想要来此寻求搭档的哨兵和向导都会领到一朵花瓣上写有自己姓名和精神体的白色胸花。除了花瓣上的姓名，花的不同种类也表明了不同的等级，玫瑰、月季、百合、芍药分别象征着A到D四个等级。因此，只需要看一眼胸花，就能得知对方的所有信息，从而免去了介绍的麻烦。

　　但实际上，除了名字，很少有人关注其他信息。可供高阶哨兵向导选择的搭档不多，并不需要在舞会上挑选。而低阶哨兵向导因为任务性质不同，结合并不能带来足够的好处。因此，除了新人是被规定要求，其余参加舞会的多半都怀着一点说不定还能遇到自己的桃花的侥幸心理，纯粹为了享受舞会而来。

　　为了避免互为天敌的精神体打架或者精神体的体型过大使得本就不宽敞的厅堂更显逼仄，舞会上非特殊情况一律不得释放精神体。

　　比起其他向导，尤其是爱丽丝，亚瑟的身边可谓是冷冷清清，毕竟单身的基本都是男性哨兵，比起一个乳臭未干的傻气小伙子，活泼优雅的少女们明显更能撩动他们的心弦。

　　完全意料之中的场景，亚瑟也不在意，他拿了些食物找了个角落坐下。

　　*

　　伊丽莎白换了一条紫色的长裙，日常被高高盘起的金发被放了下来并缀上了发饰，但是并没有佩戴胸花，很明显，她并没有给自己找一个哨兵的打算。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找了彼得许久的伊丽莎白不禁有点心累：“你怎么会迟到？”

　　“他们没有准备郁金香。”彼得指着胸前的花朵，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呃……”彼得这才发现，因为刚才自己走的太快，花瓣上未来得及干透的墨水被风吹动，整片花瓣几乎都糊满了，黑乎乎的一片什么字都看不清了。

　　“我去再……”

　　“不必了,”伊丽莎白看着走向亚瑟的短发少女，不禁扶了扶额头，她直接摘掉了那片被墨水染黑的花瓣：“亚瑟又不是不认识你。”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亚瑟到底会不会答应了。如果伊丽莎白能有两个世纪前介绍人所拥有的一半的权力，她一定会直接将亚瑟·威尔逊分配给彼得。

　　无论如何，伊丽莎白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促成亚瑟和彼得的结合。

　　*

　　亚瑟莫名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但仔细寻找时却又没了踪迹。就在亚瑟坐在一旁无聊地数人头时，一只白皙的右手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奈德丽·斯诺。”

　　“哦，你好，亚瑟·威尔逊。”亚瑟赶紧站了起来，草草整理了一下衣服，握住了奈德丽的手。

　　奈德丽穿着没有跟的军靴，比亚瑟矮了小半个头，她尽可能的挺直脊背平视亚瑟：“自我介绍一下，奈德丽·斯诺，A级，精神体为貉，在圣所的六年中，一直保持成绩第一，与第二名的成绩差距一直在五分以上。”

　　这是什么最新流行自我介绍方式吗？亚瑟愣了一小会，努力地在记忆中寻找早已被扔在角落里被白蚁啃食殆尽的成绩单，正准备张口时，奈德丽接着说了下去：“我听说过你，亚瑟·威尔逊，精神体为灰狐，A级，在圣所时期同样保持了第一名的成绩直到毕业，还曾打破了一项向导中保持了20年的记录。”

　　“哦，谢谢。”被抢了台词的亚瑟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奈德丽的话了。

　　“容我冒昧，我认为，在这个房间中，我们俩是最为适合彼此的搭档。第一，我们的精神体同为犬科，匹配度应该不会低于60%；第二，我的实力不在康妮·泰勒或者这个房间中的任何哨兵之下。”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奈德丽·斯诺是什么来历，但亚瑟对康妮·泰勒倒是熟悉得很。康妮现在还在圣所，不出意外明年这个时候就该在塔里了。作为精神体是红狐的S级哨兵，康妮被圣所的老师们一致认为是亚瑟的最佳搭档人选。

　　“呃，容我……”

　　奈德丽观察了一会亚瑟的表情，认为他依然在犹豫，她略微平复了一下呼吸后继续说道：“这么说可能有点冒犯，但是向导的价值几乎完全必须通过哨兵才能得以体现，因此，对于向导来说，哨兵的能力应该是选择搭档时的首要考虑因素。”

　　奈德丽终于说的口渴了，她停下来喝了口水。正当她重振旗鼓打算向亚瑟证明自己的实力时，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打扰一下。”

　　奈德丽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略微地陷入了自己一直试图避免的神游状态，对另一个哨兵的靠近居然毫无察觉。

　　事实上，彼得已经在边上站了许久了，在奈德丽论证她与亚瑟精神体的相似程度时，彼得就已经和亚瑟完成了眼神上的打招呼了。

　　她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看见了一个棕发的哨兵，穿着一件与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熨烫的没有一丝皱痕的哨兵制服，胸前别着一朵白色的郁金香，但上面没有写任何的信息。

　　彼得对奈德丽礼貌地微微欠身，然后转向亚瑟：“我想我需要找你聊聊。”

　　亚瑟如释重负，他舒了一口气，积极地给两人做介绍：“奈德丽，这是彼得·菲利普；彼得，这是奈德丽·斯诺。”

　　听到这个名字，奈德丽才想起来郁金香所代表的含义，紧接着她想起了自己刚刚所说的那一番话。

　　“很高兴认识你，斯诺小姐。”彼得重新欠身了一次。

　　奈德丽·斯诺的血气上涌，她整张脸红得滴血，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方才巧舌如簧的她一个词也没能吐出来，她仓促地做了一个屈膝礼，匆匆转身离开。

　　“额，斯诺小姐？”亚瑟试图挽回一下局面。

　　虽然亚瑟的声音并不大，但足以让奈德丽听得一清二楚，奈德丽只能装作没有听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

　　亚瑟目瞪口呆，完全没搞清楚奈德丽为何突然就逃也似的离开了。他尽力放松表情，让过于僵硬的笑容重新生动起来：“那么，菲利普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个……”其实彼得并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他会走过来完全是因为伊丽莎白要求他这么做，但伊丽莎白同时要求他在现在的对话中不得提起自己。

　　“随便聊点什么，就像别人那样。”彼得听见身后远处的伊丽莎白如此说。

　　彼得依言听了一会其他人的谈话内容，无非就是家乡、家庭、精神体和出过的任务。

　　在绿眼睛的注视下，彼得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了。

　　亚瑟悲伤地发现他的笑容无可避免地再次僵硬了起来。

　　最终，彼得还是放弃了闲聊，他直截了当地进入主题：“我能否邀请你成为我的搭档？”

　　如果伊丽莎白能够拥有彼得一半的听力，此时的她一定会翻起一个大大的白眼。

　　在圣所中，每一届的哨兵和向导的最后一个学期都必须要修习一门关于如何选择、认识、了解和确定自己搭档的课，在这门课上，老师会生动形象地进行现场表演。

　　“这简直和我姐姐被迫参加的相亲舞会一模一样，她在上面讲的也和我妈妈对我姐姐说的完全一致。”

　　当时，一个向导如此吐槽道。

　　课堂上老师对于各种情况都给出了标准的应对方式，并且要求所有人都要能倒背如流。

　　但亚瑟今天遇到的这两种情况课上一个都没有讲过。

　　亚瑟不禁怀疑两边的老师在准备这门课时没有做过任何的沟通。

　　亚瑟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发挥：“很荣幸能收到您的邀请，但是按塔中的规定，我们必须通过一些训练，一个月后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因此，请原谅我现在无法给您一个确切的答复。”

　　彼得又沉默了起来，过了好一会，他才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问道：“萨拉祭司还好吗？”

　　亚瑟没想到彼得也会认识萨拉祭司，甚至会特地询问她的健康，他垂下厚厚的睫毛，回答道：“在我离开前，她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

　　“那就好。”

　　“你认识萨拉祭司？”

　　这句话其实算是句废话，整个欧登思周边两公里范围内，每个人都认识萨拉祭司。但如果特地询问健康，则说明彼得和萨拉有过交情，而亚瑟对此事完全不知情。

　　要知道，在7岁以前，他都是住在神庙里，在萨拉祭司照看下长大的。

　　见彼得点了点头，亚瑟还欲继续追问，但彼得却岔开了话题：“上次的任务报告我还没有写完，恕我不能继续奉陪。”

　　说完，他微微躬身行礼，就自顾自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