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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违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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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四,立春了,天气仍然较为寒冷,云深紧紧身上的披风,去往庆民堂,今天有一桩大案要审。
去年刘主簿就和典史一起抓捕要犯,巡捕和监察一起出动,府衙霎时少了不少人,县内人们也感到那几日气氛较为紧张,云深出去买笔墨时还遇到几个人来打探,一一应付过去也没什心情继续买东西了。从去年到今年年初,总算是抓到了。
廊内仆从匆匆走过,带来一阵阵凉气,檐外飘着小雪,落在人发间很快不见,只留下一丁点水渍。
去往庆民堂的路上,云深还遇见了教谕,这实在难得,他时常待在学堂和书院,在二堂几乎见不着身影。相互打过招呼后,云深请他先走,自己在身后跟着。这位秦教谕在襄阳的声望很高,教过许多学子,连学子书院的老师都有几个是他的学生,县内还有许多人想要成为他的学生,他不露面明府也从未说什么。秦教谕名修常,取得是好修以为常之意,人如其名,确实是十分正直的人,身形也如迎风而立的松柏,穿着厚重的冬衣也不掩其风骨。
一路到了堂内,气氛有些肃穆,被缉拿的要犯跪在堂前,低着头看不清神情,衙内的官吏都到齐了,升堂了。
被害的家属到堂前述情,声声恳切,叫人不忍。本来中了今年的举人,不过双十年华,有大好的前程,谁料同窗落榜起了嫉妒之心,把人诱骗到河边溺死了。家中本就不富裕,只有这一个孩子,一心读书,吃了许多苦,留下一对老夫妇无所依靠。
云深静静听着,心中波动不大,他好像已经麻木了,到这半年多,这种相似的情况不是没有,第一次他还会红了眼眶,第二次仍会感到同情和愤怒,第三次只余不忍,后来就很淡了。至于府衙的诸位更是不以为意,只是今年案子的主角都是读书人,其中一个还是举人才叫官府大动干戈。
堂下重归于寂静,堂上的明府发问低头的要犯有何话说,许久都没有人声音再出现。
“我......无话可说。”许久,干涩的嗓音慢慢回答,那对老夫妇又激动起来,控制不住的向那人打去。
“肃静!”惊堂木一拍,把门外树上的鸟雀都吓跑了。
“既无话可说,那就按律法判决。”咚,定案了。春三月,斩。
典史带人下去了,直到过了西角门,他都没有抬一下头。
人群散去,一个一个跨出门槛,那对老夫妇看着并不开心,他们仍然失去了唯一的孩子,只能相互搀扶着走完剩下的路。云深看着他们,觉得府门真远啊,他们走了许久也不见尽头,颤颤巍巍的,像两只快要燃烧完的蜡烛,在风雪中明明灭灭。他忽然想到,今年的秋税他们要怎么办呢,以前儿郎虽然读书也能帮他们做些活,今年怎么办呢?他又想到去年的赋税,已经落下的心又高高悬起。
他回到二堂,心怎么也静不下来,刚过年关,他没那么多事情要办,胡思乱想一整天也不会有人发现。浑浑噩噩度过剩下的时辰,踩着酉时的点快速回到屋子里。他靠在椅背上,又想给嗣音写信了。屋内的烛火忽闪忽闪,最终被吹灭了,他把信件垫在枕头下,睡着了。
第二日刚刚卯时,屋外就起了喧哗,他匆匆起来,就听得仆从来报,昨日的犯人自尽了。
他怔楞着,想着那个人本来就是要死的,早些死也没什么,何必这么惊慌扰人清净。他知道不应该这样想,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想,那是一个人啊。
云深收拾好自己匆匆去了二堂,大家都在等县令的到来。一阵匆匆的脚步伴着风雪的气息进了门,一贯笑呵呵的县令紧锁着眉头,召集他们去解决事情。
到了监狱门口,穿着囚服的尸体已经被抬出来了,一旁的典史脸色很不好看,有些烦闷的向县令行礼。
按例问些问题,又问了仵作有什么异常,什么也没得到,种种迹象表明是自尽,只能不了了之。
奇怪的是,即使是犯人,身死后也应当有亲人来收尸了,但是没有人来。他就冷冰冰的躺在那,过了时辰无人来,就要送去义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