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叁蘇

16、第十六章 无事

　　阳光一寸寸洒进大地，抚摸着早起劳作的人们，滋养着带着寒意的墙瓦，今日是大雪，更冷一些了。
　　节气虽是大雪，襄阳也是不常下雪的，云深拢拢身上的厚棉衣，走在尚且光洁的石板路上胡思乱想，他想昨天的官吏一定把事情禀告上去了，他想明府大人一定回来问责、责问他做事不力，他想着自己只是正九品的襄阳县丞，俸禄不足70石，怎么补上亏空，他想，为一些不相干的人家葬送自己的仕途值得吗？
　　到了堂口，他想了那么多，还是踟躇了，迟迟不敢推开那扇门。
　　“来了怎么不进去？”身后刘主簿的声音响起，“进来，别在外面冻着了。”他推开门，还是温和的笑意。
　　“噢、噢，我在想些事情。”云深勉强笑了下，结结巴巴的回答。
　　“秋税是吧，别担心，昨天晚上大人还说你差事办得好，要好好嘉奖你呢。”
　　“啊，大人、大人这样说吗？”云深惊讶极了，想想又问，“昨天和我一起前去征税的官吏......”
　　“他们啊，今天跟着典史出去巡城了，怎么了？”
　　“不，我、我只是问问，昨天还要多谢他们帮忙。”云深松了口气，“今日明府大人回来吗，我有事禀告。”
　　“应当是要来的。”说完就去案桌上翻看户籍册去了，他喊站在门口的云深，“站在那做什么，税册还没填呢。”
　　“好，就来了。”
　　今日的二堂和平日好像并无区别，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减税的事情压在云深心头，沉甸甸的。
　　辰时过了，县令出现在门口，对问安的官吏一一颔首，他走到云深的案前，屈指敲了敲，“与我进去谈谈税课的事情。”
　　“是。”云深的头更低了，声音也微不可闻。
　　“今年的秋税收的不错，册子也要快些做出来，好让我上交朝廷。”
　　“...是。下官会加快进度的。”云深压下心中的惊异，稳稳心神，“明府大人，我还有一事.....”
　　“好了好了，快去把事情做了，别的事等下次再说。”
　　随后县令又问些关于税务的问题，云深都一一回答了。回到案桌，还有些恍惚感，他摇摇头，专心看自己的税务。
　　午时，门子来报，有人想拜见县令，得到首肯，一名商人就进去内堂与县令详谈了。
　　这些天，经常有人来此，多是商人，偶见学子，不知道在里面谈什么。对面的主簿头也不抬，他也就安心做自己的事情了。
　　又平静过了许多天，十一月廿一，税本上交了。今日下了小雪。
　　十一月廿九，冬至，朝廷的绩效考察过了。今日出了太阳。
　　十二月初八，腊八节，林浅托了驿丞来信，说自己被大皇子赏识，点去做镇副，去往边防了，望回信。
　　十二月初十，云深写了自己在襄阳的琐事寄予嗣音，望保重身体，平安归来。
　　腊月三十，过年了，府里热热闹闹，府外爆竹声混着小儿的笑闹传了很远。
　　正月初六，年假结束，府衙又恢复往日的运作。
　　时间过的很快，云深已经十九岁了，他在信纸上写下一行行祝愿，再折好送给驿丞。回来的路上又看到有不少人上门拜访，年关刚过，就迫不及待来了，云深站在那看了一会儿，从东角门挪进去了，从十一月到正月一直有人来，他早就习惯了，又是为了哪块无主的地，或是想要酒楼开在最好的地段，或是想要与官府做做生意......。
　　“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干活干活。”他背着手，心情颇好的走进二堂。
　　北疆的寒风呜呜吹，雪垒的很高，营帐里的林浅拿着手里看了许多遍的信想不通为什么若华只字不提他家的事情，明明他都写信回去讲了。
　　这些天，北方的突厥消停了些，前段时间的防守反攻着实让人吃不消，他守下这个镇子很不容易，镇将已经牺牲了，北疆的统帅就点了他做身边的参将，不日就要去往都护府了。
　　当今是坚定的主战派，这些年打退了不少突厥部队，修了防御工事，让边境的百姓生活的更好，也从不缺军队的粮食，但是冬天是突厥的主场，游牧灵活，总是防不胜防，让都护府的将领头疼不已，只能分散来守好各个城池。
　　帐外北风呼啸，风雪漫天，林浅注视着账内的火盆，火苗在他眼里燃烧，他想一劳永逸，正在带来边疆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