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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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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校园迎来了最漂亮的时节。清晨6点,查查骑着一辆黄色的自行车向着学生宿舍楼飞驰,车后座支着专用的食品转运箱,箱子里装着男生女生们各自点的早餐外卖。
查查在男生宿舍楼挨着送完外卖,看看手表上午6点20分。他赶紧抡足了劲,往女生宿舍楼的方向骑去。自行车轱辘玩儿命的转着,绕着女生宿舍楼前的花台刹出一个夸张的弧形陡然停住,查查落好脚架,朝着宿舍楼大吼一声:“高-末-外-卖!”女生们向一只只花蝴蝶,从宿舍楼门洞里飞出。她们围着查查争先拿走自己的外卖,有的甜甜笑一声,对查查说谢谢;有的一边拿一边和同伴交流今天自己点的事什么,什么最好吃;有的拿了外卖赶紧往教学楼方向走;有的则穿着睡衣拿着书本趿拉着拖鞋,也不管查查递过来的是什么,拎着就往回走;还有的,则透过窗户招呼同学帮忙带上自己的那一份……查查每到这时候,就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女儿国”,这是一天里最值得期待的时光了。
转运箱里还剩下最后一份外卖,查查熟练的拿出一个纸盒和一个便携玻璃杯,几步跨过宿舍楼前的台阶,将纸盒和玻璃杯放在宿舍门口的长条桌上。他抬腕看看手表,嘴里倒数着“5、4、3、2、1”,话音刚落,早自习的铃声从教学楼方向响起。
一个利落的身影伴着蹬蹬蹬的下楼疾跑声冲出了宿舍楼大门,左右开弓拿起放在长条桌上的盒子和杯子,向着站在一旁的查查,嘴里大声嚷嚷着“谢了”,脚步不停的直接往前方冲去。
这个女孩儿不是高末的“以物易物”对象,但查查自打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对她怦然心动,于是每天早晨送餐的时候,都会偷偷从备餐间多装一份外卖。他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假公济私,只是囊中羞涩面皮更羞涩的他,只能用这样一种方式,向一个花季少女示好。看着女孩儿远去的背影,查查才敢不加掩饰的吹了一声口哨,蹬上自行车缓缓离开宿舍楼。
阳光正好,透过林荫道两旁的银杏树在柏油路上泛出斑斑点点的光阴。惬意的骑着车抬头迎着阳光吹着小调儿,林荫道上没有什么路人,可以随心所欲的在路上穿着8字骑行。
在一栋白墙红瓦的教学楼前,查查刹住车,左脚踏着自行车脚蹬,右脚随意的登着人行道前的台阶,抬头望向建筑的一隅。那里,曾经是他求学之路的目标,高中时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身着一袭白大褂挎着书包穿梭于教学楼和实验室之间,为了显得逼格更高,一向没有近视的眼睛上也可以像模像样的架副平光眼镜装一装样子,偶尔遇到好看的女同学,还可以将怀里的书掖得稍微松些,万一能和女同学擦一个肩,一个不小心将书撞得散落一地,说不定还能借此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校园恋情。
可惜一场狗血的变故,让他无缘踏进这所医科大学的这栋教学楼,加上家里条件不允许他复读,查查最后选择了早早进入社会挣钱养活自己。但世事无常架不住年轻气盛,他索性在大学对面创业园区里的一间茶馆打工,觉得靠近心思神往的目标近一些也算是对内心愿望的一种安慰。
裤兜里的手机就像算准了时间一样的响起,说来奇怪,明明将铃声调成了悠扬好听的曲调,可每当这个时候手机响起,查查却总感觉感觉里传来的是张喜砚“赶紧回来,赶紧回来,赶紧回来”的絮叨声。查查撇撇嘴,直接挂了电话,蹬着自行车回高末了。
走到创业园区门口,查查与一辆迎面驶来的快递车擦身而过,他正寻思着又是谁到创业园区来开店了,就看见白艺高站在高末门口的大榕树下向他招手。
两人走进备餐间,张喜砚正在给每人碗里盛面条。向小天一边合着面条,一边说:“我就知道,今天的早饭肯定是面条。”
查查洗了手,顺势在后背擦水,好奇的问小天:“为什么?”
王东东扒拉着碗里的面条说:“昨天老板和周秘书过来了呗。”
白艺高转过脸来,对张喜砚打趣道:“店长,不会是老板觉得好吃的东西,你都觉得好吃吧?”他是个瘦高个儿,弓着身子吃面条觉得不舒服,端着碗站着吃又怕碗烫,索性在水槽边洗着杯子,等面条冷一点了再吃。
张喜砚往每个人的碗里夹了一块煎蛋,白了一眼白艺高,说:“昨天晚上给他们俩做面条的时候,番茄切多了,放冰箱里不吃浪费了。”
查查嘴里正吸溜着一根面条,听了张喜砚的话,忙不迭的往碗里“呸呸”吐面条:“太狠了。你当我们几个大小伙子是潲水桶啊?怕浪费就给我们吃?!不新鲜的吃了可得拉肚子。”
张喜砚放下煎蛋锅,抄起一个LOCK&LOCK保鲜盒,作势要往查查身上砸过去,王东东吸溜着面条机敏的躲开。
“就你话多!我放保鲜盒里冻的冰箱。你吃了赶紧上去睡觉,晚上还得接班呢,还有你,”张喜砚瞪着眼睛,看着向小天:“昨天晚上给钱教授多送了几盘点心,入账了吗?”
向小天喝干碗里最后一口汤,手背正在揩嘴:“入了。老板说,挂到他的账上。”
张喜砚翻了一个白眼:“老板也真是的,怎么老拿自家的东西往外做人情啊。还做不做生意了?”
查查嘴里嚼着面条,囫囵不清的说:“你还别说,这个人情还真做着了。钱教授收了点心,又多点了一壶古树普洱!”
“这还差不多。”张喜砚放心了,端起自己的碗开始吃面条。
张喜砚经过这几年在高末的历练,大概搞懂了老板的经营策略。对于学生群体,意思意思收个成本价,让他们能有个相对比学校氛围轻松的学习环境就行;但是高末有历届学生们捐赠的海量的学习资料、课堂笔记、教材等等等等,这些材料,C市医科大学图书馆要么看不上,要么接收不了,而这些又是会让求知欲旺盛的教授们、学者们欣喜若狂的,他们期待着能从这些笔记里、资料里甚至学生自己做的打题卷里,找到更多的思路,碰撞出更璨烂的火花,特别是每年报课题前夕,这群人就像进了早市买菜一般兴奋,一趟一趟往高末跑。
而这一部分群体,他们的生活阅历和品质比学生高太多倍,28一位的自助,入不了他们的法眼。这样一来,高末姜太公钓鱼,鱼儿们又因为“只看不借”这条规矩,只能心甘情愿自掏腰包不停的给高末送上人民币。当然,高末也不会无良经营,食材的用料品质,也是经过张喜砚和商柏岑层层把关,精挑严选出来的,久而久之这些花得起钱的主顾们也把这里当成了会客或者休闲的选择场所之一。
——这才是高末赖以盈利的受众群体。
白艺高将洗好的杯子碟盘放到消毒柜里,摁下开关。转身回来端碗,他发现自己碗里没有煎蛋了,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王东东,王东东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张喜砚见了,说:“大白,我再给你煎个鸡蛋。”
白艺高摆摆手:“不用了,店长。我早上吃不了太多。”
张喜砚看着眼前四个大小伙子——大白吧,人如其名又白又高;东东吧,个子虽然高,但是壮壮实实的像个冬瓜;查查吧,唧唧咋咋像个话唠;向小天是个话不多的,就是有时候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就不多招个女孩儿呢,阳气太重了。
五个人吃完饭,王东东负责刷碗,向小天和李查查上楼休息去了。这个时候店里客人不多,张喜砚和白艺高两人蹲在柜台里,小声研究着快递刚送来的一个大包裹。
白艺高拿手做尺比量着:“店长,这是谁的包裹啊,这么大。”
张喜砚摇摇头:“不知道。照理说,如果是老板的包裹,怎么会寄到店里来啊?他也不是每天都过来啊。”
白艺高想了想:“会不会是周秘书的?”
张喜砚又摇头:“也不可能。表哥的包裹,要么寄到公司里,要么寄到他家里,从来没有往这边送过。”
“那会不会是哪个客人的?”
张喜砚偏头想了想:“这倒是有可能。包裹太大了,如果是寄到学校或者宿舍,或许不太方便,所以就留的这儿的地址。”
两个人蹲在包裹面前,仔细辨认上面的发件信息,字条上没有一句中文,跌跌撞撞的才拼出收件人的名字那一栏好像写的是商柏岑。
白艺高“咦”了一声:“怎么没有寄件人呢?”
张喜砚仔细看了看包裹的标签,拍了拍白艺高脑门:“你白痴啊,没有寄件人,怎么寄包裹?!不过我看着,怎么像是英文啊?”
白艺高摸着脑门,看看标签:“不是英文。英文我认识。”
张喜砚又想了想:“那是什么文?”
白艺高说:“反正不是英文。是德文或者法文吧?”
张喜砚蹲得腿麻,站起身来,王东东正巧拿着抹布从柜台边路过。张喜砚叫住王东东:“东东,你会不会外语?”
王东东马上立正站好双手放于大腿边:“哈伊,太君,你有什么指示的干活?”
张喜砚被逗笑了:“滚。问你正事呢,会不会外语?”
王东东说:“如果英语算外语的话,那就会。”
“如果不是英文呢?”
“那就不会。要不,问问店里的客人吧?医学院里的学生,多掌握一门外语是必须的必啊。”
张喜砚摆摆手,说:“别惊动客人。他们有些在这里熬了通宵,正休息呢。”
白艺高起身,手支着柜台,犹豫着说:“好像查查会点儿意大利文,要不让他下来看看?”
张喜砚惊讶的问道:“查查会意大利语?平时怎么没听他说过?”
王东东嗤之以鼻:“查查又不跟你搞对象,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就是男孩子的优势了,你不来我们房间当然不知道。我们几个倒是经常串门,看见过查查书桌上摆着意大利文的书。”
张喜砚长长的哦了一声,要算起来,整个高末店里她的文化水平真的不如这四个男孩子,这一点其实她很自卑,为了克服自卑心理,平时只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对他们几个严格要求。
白艺高征求张喜砚意见:“我们几个拼的收件人信息也不怎么准确,要不,我们找找度娘,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文?或者在门口贴个告示,万一是哪个客人的呢?”
张喜砚边摇头,边从围裙里掏出手机:“算了,我拍个照片,发给表哥看看,如果真是老板的东西,让他过来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