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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店小二笑吟吟地跑上前来,问道:“两位客官要些什么啊?”
      左首边那位公子道:“上好的竹叶青吧。”对面的青年笑笑道:“还有一壶上好的庐山毛尖。”
      公子望望窗外,道:“叶兄淡雅,不过时下已经深秋,冷雨侵人,喝些酒暖暖身子岂不正好?况且竹叶青酒性醇淡,倒也无妨。”
      青年道:“实不相瞒,小弟近日心思正自烦乱,只恐酒意上来,万一误事,还请姚兄见谅。”神色之间甚是诚恳。
      姚公子叹口气道:“叶兄谨细慎行,决断之事必然思虑已深,那么想来我今天的话,原是不说也罢了。”
      青年爽朗一笑:“姚兄,我脾性如此,你可不要见怪啊。来来,你我昔日相识未久便匆匆作别,此番难得重聚,共饮茶酒聊叙别情那是一定要的!”说话间小二已将酒和茶端了上来,青年为两人各斟一杯,自己先举杯相敬。姚公子也是一笑道:“叶兄直爽正是姚某深敬之处,说到见怪可就见外了。”说罢捧杯饮尽。
      此时窗外风雨骤急,风声穿街过巷,隆隆如雷,雨珠噼啪砸下,听来也有几分骇人。姚公子不由眉头一皱,道:“叶兄,我知你自有计议,但是这无聊的话头我也不得不提。”
      青年道:“呵呵,姚兄信不过我?”
      姚公子道:“那倒在次,或许叶兄识人自有道理,只是以叶兄的武功,只怕……”
      青年笑道:“事已至此,责无旁贷。幸得姚兄直言,老实说我此番识人,自己都有些犹疑。”
      姚公子道:“只望叶兄自己小心,三思后行,不必心急,徐图无妨。”
      青年垂首道:“这些我也知道,只是如今之势……呵呵,先等我见到湖峰居士再说吧!现在江湖上多少人都恨不能将我擒了,姚兄你不加阻拦还助我脱险,我已感激不尽,往后如何我自己照料吧。”
      姚公子举杯道:“那么我的心意,尽在此杯了!”说罢一饮而尽,青年也以茶代酒干了杯,两人各自有事,简短叙过便即告别。
      姚公子先行离了酒楼,青年又独自望着窗外风雨出神一会儿。此时已过午饭时间,店里疏疏落落不剩多少客人,又有几桌人刚刚离席。他起身要走,经过楼梯口的一张桌子,似是无意间一瞥,只见桌角赫然一行淡淡水写字痕:草色生肃,有木来同。简显明了,正是意指萧桐二字。
      叶萧桐轻轻一笑,撑了纸伞离开酒楼,闲闲地穿过小镇街道,一路走至荒郊。其时雨大,连大道上都没什么行人,这野外小路就更是冷清得不见半点人烟。走了不久,叶萧桐止住脚步,见道旁有一间无人看管的茅草小棚,里边几张破旧桌椅,想是荒弃了的茶棚,疏草漏雨,旧椽迎风,悉簌咯吱地响成一片,好像随时都要塌下来。还有一个老汉,粗布衣服宽沿斗笠,正坐在路边。这本没什么奇怪,怪的是那个老汉并不坐在棚里,而是紧贴着棚子,悠闲地坐在倾盆大雨之中,更怪的是豆大的雨滴,落到他身前竟都横飞斜溅,老汉在大雨中坐着,衣衫却都没有淋湿!
      叶萧桐一看便知这老汉乃是用了上乘的内家功力,在身体周围形成劲风,吹散了落上来的雨滴。要知能如此轻松地使出这种功力之人,武林之中也不过屈指可数。他立即上前,作揖行礼道:“原来是名震华北的黄海翁前辈。晚辈叶萧桐,蒙前辈一路指引至这远离闹市的所在,想是有所见教?”
      黄海翁也不抬眼,道:“呵,锁手钩的得意弟子啊,要是两年前看见你,兴许我还愿意受你一礼,现在老头子可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说着别过头,起身走进草棚中,找张椅子坐下顾自整理衣衫,完全不把叶萧桐放在眼里。
      叶萧桐轻轻一笑,跟上前去道:“如今事已至此,晚辈也无可辩解,不知前辈是要赐言还是要赐招?”
      黄海翁冷笑一声:“只怕老头子赐什么你都没日子消受了。”说着右臂一抬,两指倏地从袖底穿出,直点叶萧桐气海穴,叶萧桐旋步侧身,料到黄海翁一点不中必将横掌改削,忙将纸伞一压,伞骨立时根根被黄海翁掌缘削断,但掌锋削至中央的伞柄时却再难前进半分。
      黄海翁抬起头,满脸讶异神色,撤掌翻腕,劲力疾向叶萧桐丹田推去,叶萧桐收腹躬身,伞柄一立便来敲黄海翁的掌心。黄海翁给迫得收回掌来,更是惊诧,道:“不愧是江湖名起一时的‘叶少侠’,小小年纪,功夫如此!”说罢站起身来,拉开门户道:“你亮兵刃吧!”他初时看不起叶萧桐,出手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而今竟起身立好门户邀他出手,可见对叶萧桐的功夫已是大大赏识。
      哪料叶萧桐道:“前辈的一根短柄点穴镢威震武林,如今却不亮出,分明有意相让,晚辈如今江湖上人人愤恨,实是不值前辈这番情意,怎敢造次。前辈请。”说罢举起手中已破的纸伞对着黄海翁,言下之意就要用这破伞当作兵器。
      黄海翁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小毛孩子不知深浅,看在你行事不正的份上,老头子也就和你不客气啦!”话音未落身形已欺至叶萧桐身前,出掌如风直扫叶萧桐面门。叶萧桐身子轻仰,伞柄上挑,点到黄海翁肘间曲泽穴,只是这么略有动作,就把黄海翁来势凶猛的一招轻描淡写地化了开去。
      黄海翁愈发惊讶,看叶萧桐身手,比他师父简枫当年兀自不逞多让,当下不敢怠慢,轻敌之心全去,凝神出招。须知黄海翁二十年前就堪称江湖一流高手,到如今功力更是深不可测,叶萧桐毕竟年轻,只守不攻,仍是始终处在下风,虽说次次有惊无险,额头上也早已冒出豆大的汗珠。
      两人过了三十余招,黄海翁见连个小辈都战不下,涨得满脸通红,寻空撤身,翻腕在腰间一探,手中已多了一柄精钢短柄点穴镢,兵刃既出,显然已把叶萧桐视作劲敌。叶萧桐横伞一封,身子也向后撤,纸伞脱手掷出以阻对方攻势,待他再攻上前时,两把银光闪闪的护手短钩也亮了出来。双方各持兵器再战,疾风点点利刃声声,比之刚才可是凶险得多。叶萧桐纵使钩法精妙,比起黄海翁到底少了许多年的火候,时间一长渐渐难以支持。左边黄海翁一镢点到,他抬钩刚封住,右边掌风已扫到身前,叶萧桐急切间右钩脱手飞出,堪堪化开了黄海翁掌势,黄海翁却变掌为指再点了上来,叶萧桐右手没了兵器,更是不敢用掌硬接,这一招是必中无疑!
      听得“嗤、啪”两声,接着是“哎呦”一声,二人已经分开两丈有余。叶萧桐方才情急一闪让过了穴道,肩头皮肉竟给黄海翁用手指戳出一个窟窿,立时鲜血横流!黄海翁手背上却也肿起了老大一块,叶萧桐那只银钩斜插在不远处的地上兀自“嗡嗡”振颤。护手钩这样的兵器一向都是近身使用,从没见过当飞镖往外扔的,黄海见叶萧桐把钩扔出,只道他情急乱出招,并未放在心上,哪知这回旋钩镖却是叶萧桐的一手救命绝招,护手钩掷出还会飞回,一招实是两招,黄海翁躲过了飞出的钩便即大意,竟给旋回的钩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得硬生生用手背抹开。此时两人虽都受伤,但显然叶萧桐伤得更重,兵器也失了一只,黄海翁若要趁机再战,不用十招就可将他擒了,黄海翁却只是看着叶萧桐,满脸惭愧神色。原来方才两人相继受伤,那“哎呦”一声却是黄海翁叫出来的,他眼见对方三十不到的年轻人受伤都不吭一声,自己这个前辈倒是嫌疼了,这叫他怎能不羞?
      叶萧桐忍痛拱手道:“不知前辈要将我如何处置?”
      黄海翁叹口气:“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这一场却是我老头子输了,我任由你处置吧!”
      叶萧桐也叹口气,道:“晚辈不敢,但请前辈容我取回兵器就好。”
      黄海翁踱步上前,足尖一挑将那柄银钩勾起,拿在手中却不递出,道:“叶少侠,方才打一场架,老头子也看出你人品那是没得说,却不知为什么你非要和洞庭派过不去呢?扬言要取洞庭掌门性命,这可是要和整个武林正道为敌啊!”
      叶萧桐道:“洞庭几百年来为江南武林泰斗,武功精妙道德正明,我实在没有半点不尊之心。只是对于湖峰掌门……”
      黄海翁道:“你为何总疑心你师父被湖峰居士所杀?光看湖峰居士接任掌门这两年来的侠义行径,就知道他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少侠你怎的如此顽固不化!”
      “我敢断定家师是死在湖峰居士手下,至于湖峰居士还作了些什么,现下我没有凭据也不好乱说,总之到洞庭找他过过招我是非去不可。”
      “小兄弟,你自打放出这豪言江湖上已经有多少人站出来和你做对了?单看这架势你也该明白湖峰居士深得人心,那肯定是正人君子啊,其间必有误会,你……”
      叶萧桐笑笑道:“看人行径也是时常不准的,两年前我也曾是江湖上名声不错的侠客,可前辈适才见我之时不是连正眼都不愿瞧一下么?而到现在前辈又说我人品不错了。”
      黄海翁给他说得一怔,无从辩驳,只将那把钩递回给他,摇摇头转身离去。
      叶萧桐心下怅然,低头看看自己手中银钩,不由想起了一个人,若不是当年的一双铜钩被那人插在背上带了走,他也不会换了这银钩。七年之前的江壑岩,一出山就被武林中人四处追截,当时自己还曾与他交手将他重伤,可到如今,自己的处境竟与他当年如此相似,真是世事弄人。自己如今满心苦衷无人肯信,却不知当年的江壑岩可有苦衷?唉,那个江壑岩籍籍无名,到得洞湖宫后便销声匿迹,自己此时则已成名江湖,不知到得洞湖宫后又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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