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流火 ...
-
苏勒的出现给陆昭的大把自由安排时间增添了选项，陆昭不恐惧孤独，但是热爱丰富，所以，自第六天军训开始，陆昭便更期待每天和室友一起早点去到训练场。
第六天，邵宇照旧和她聊了一会儿昨天看军训日记的快乐和吐槽，就扔下她，带着两瓶饮料到班级方阵去了。陆昭就开始了今天的重要准备工作——喷花露水，原本她讨厌香味，坐到病号营的前两天都没把邵宇喷花露水的忠言当回事，但现实总是最好的老师，台阶后面就是小花丛，蚊虫的温床，南方的蚊子大概是品种不同，被咬一下就像得了荨麻疹一样的皮肤病，看着心惊。于是陆昭回去痛定思痛，买了一堆花露水，决意每天到操场一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头到脚像撒农药一样给自己加上一层化学防护。
苏勒也早早就来了，和自己班的班导说了一会儿话，和陆昭一样接受了看护同学手机的重托，刚坐到陆昭旁边，中间隔着承载着两个班新生手机价值连城的两个书包。陆昭拿出花露水瓶，总觉得这种只顾自己的伺弄有点不好意思，于是给自己“撒完农药”之后，问苏勒，“你出来有喷花露水吗？”苏勒看着她的停顿让陆昭了然，于是示意他站起来张开双臂，一边说“这大概和你们男生对出门抹防晒撑阳伞的纠结心理是一样的”，苏勒没有见外，展开双臂任陆昭像一个果农一样对自己狂喷花露水，陆昭一边喷继续说“不过北方人这种日晒和奇怪的蚊虫叮咬下大概是不太行，朋友，自己留神点吧。”说完，盖上盖子坐下，翻开单词书。“苏勒的臂展真长，站起来像个等师傅喷漆的衣服架子。”陆昭对着今天这一页单词书失神一秒，又集中在书上。
背到今天最后几个单词，有点烦躁，抬头往远方看了看，视线收回时余光感觉到旁边的苏勒也发现了她思维不集中的空当，正在用余光看着她，犹豫又在鼓起勇气，于是，就又抬头看远处操场上的训练，打算给他一个空当，然后就听到苏勒犹犹豫豫地开口“我之前写了一首歌，要听听看吗？”
“好啊。”肯定的回答并没有缓解苏勒的迟疑，犹豫地递出了自己的耳机，没再问陆昭她要不要用自己的耳机，昨天的S省小李志歌友分享会已经暴露出陆昭type c 耳机接口和他的旧式耳机接口导致的耳机不能共用问题。陆昭也没有迟疑，甚至不太理解苏勒有什么好迟疑的，接过苏勒的耳机，苏勒绕到离陆昭近的这一旁坐下，然后开始播放。陆昭感觉又像是回到昨天晚上下训之前那个时候，只不过现在是上午的晴空朗照，天光灿白，暑热和着不知名聒噪的虫鸣还有操场上军训的口号，耳机里是吉他的指弹。两年之后，苏勒问陆昭还记得那首歌吗，陆昭说，只记得年轻但沙哑的苍凉，还有最后那句“远走他乡”。
最后一个音符完了之后，陆昭只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点空，一边感觉到空气中的高温但又感觉凉沁沁的，“好听，有砂砾感，词我很喜欢，曲子的节拍可以更舒缓，像大调一些。”陆昭笑着给出评价，又继续说“我假期本来也想学吉他的，但是因为之前学keyboard很多年，除了自娱自乐也没有更高造诣，就不太好意思问家里要钱学乐器了。”一边把耳机递给苏勒
“我高中没事就愿意弹着玩。乱写。也不难。咱俩想得一样，之前就想改大调，只是时间长了，懒得改。”苏勒一边缠着耳机线一边说。“下午军歌比赛要选曲前朗诵，去不去，感觉你声音挺合适的。不出以外咱俩的身高应该能站在一起。”他又问。陆昭摇头，一副看淡的语气，“不去了，这么多年正大综艺的人设不想再维持了。你加油。”
其实，陆昭也不知道自己是害怕还是佛系，只是觉得反感自己总给人留下的一身正气的印象。下午的朗诵选拔，就是操场上排队到学长学姐面前朗诵，归根还是选谁声音大，陆昭坐在一旁围观，男生的选拔已经完成，苏勒不意外的当选了——又高又瘦，长相周正，普通话标准的男生不当选也难，而陆昭心中想参加的蠢蠢欲动和抗拒一直在决斗，蠢蠢欲动的一方“你擅长啊，做过那么多次为什么不去，你就是怕丢脸，而且现在还可以和一个熟人一起搭档啊。”另一方倒是没那么多戏，就冷静的坐着心中，冷冷吐出“不想。”就在暴风决斗中获胜了。
虽然是没参加选拔，不过陆昭倒是不太满女生组的人选，暗自觉得没有自己普通话标准，声音大气，甚至还要为此在第二天酸上苏勒一酸，用选拔标准“没什么朗诵艺术美感”这一怼找补一下自己内心说不上来为什么的不平衡。苏勒也好脾气的笑了“对啊，没什么艺术美感。”没办法，陆昭这个人自己不想的事，甚至连自己都没办法逼迫自己去做。
于是陆昭就带着这种说不上为什么不开心的诡异心情，开始了每天晚上边练军歌边站在人群里关注苏勒的朗诵班子声嘶力竭的朗诵训练。陆昭把这种乐趣归结为，本能性幸灾乐祸，虽然听起来有点缺德，但是陆昭一贯认为，在这种人生小事上，适当和隐秘地降低道德标准有助身心健康。
晚饭后一个小时，人群再次聚集到操场准备练歌，陆昭和室友一起向班级队伍走去。还没开始训练，同学们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聊天，陆昭的乐于助人和乐于社交让她在班级里很吃得开，看到陆昭一行走过来，隔壁寝室的女孩们热情地招呼她过来一起。“在聊什么？”陆昭放下水杯站定，笑着问。
“在聊小宇姐，哎，你觉不觉得小宇姐喜欢祖教官？”慕晗快人快语地八卦起来，“啊？这……难道我这么大条吗？”陆昭一边震惊一边开始回忆“我就知道每天小宇姐带着两瓶水去方阵边上一坐坐一天。”“哎呀，水有一瓶是给祖教官的呀。”
“哇，这……”女生对男生的示好都是从送水开始，单身情圣陆昭在这个反应后同时回想起了小宇问她有没有谈过恋爱的时候，觉得这个前后呼应大概是印证了什么，不置可否的笑了，一边暗自决定仗着和邵宇混熟了明天要拿这事暗戳戳调戏她一番。
H大军歌比赛练习的传统，就是由光鲜亮丽并稍有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俊男美女，在领唱台上带着学弟学妹们声嘶力竭同时精益求精地吼。从七点练到十点，校外公寓楼下超市的喉糖拜练歌所赐，在每年这个时间段销量居高不下。
陆昭倒是没所谓，除了小时候在合唱队的发声训练使唱歌比较省力以外，主要是基于他人衬托——朗诵队声嘶力竭的吼叫在全操场练歌的情形下还能字字清晰，人类幸灾乐祸的本能劣根性总是会抵消一部分的痛苦。
练完歌从校内走回公寓，看着一路上的矮楼商铺和商铺亮起的花花绿绿的灯，抬头是电线横布的天空和街灯，陆昭觉得这种烟火和颓唐，让她感觉到了活着的躁和真实，她开始感到喜欢这个地方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流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