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令》新时代蒸汽机

14、第十四章

　　瓦——轭——

　　进入屋内，何了轻轻一推，顺手关上门，没成想门发出了惊悚的老化声，令人身后不禁冒冷汗。

　　最可气的是，这老化的门不仅慢还半路不到便又退了出来，门又敞开了点，声音荡漾在这个凌乱的屋子内，拖着慢如蚁行的音，倒让这个夜晚显得凶险万分。

　　何了转过身，轻皱眉头，目光专注地看着往后倒退的木门，不耐烦地只好亲手消磨时间，轻抬起来，而后慢慢往前推，可没成想，还是发出了让人发怵的声音。

　　手不由死拽着门，停顿了一下，这种声音并没有让他感到害怕，心里忍不住，眼下尽是腻烦，但顾及周围的人，只好罢手，尴尬地转身问道，“那个，你们谁帮忙关一下”

　　将两碗野菜安稳地放到桌子上，温子赢立马走上前去，之前的情绪已被掩于心底，本应羞涩的年龄倒多了几分自信，周身满是热忱，边笑边说不假思索地开口，“何了哥哥，我来吧”

　　退到一边，从进屋时，便感觉到不舒服的目光，无意撞到双手环抱，靠墙小心谨慎、时有时无地偷瞥着自己，来自于李渡的眼神。

　　何了装作暂时还没发现的样子，底头后，立马转看周围的环境。

　　温子赢按着自己多天琢磨，并且实践后的动作，在手上添诸了不少的力，偶尔有细微的声音，也只是几下而已。

　　在桌子前后对立而坐的两人，一旁放着行囊的守一，盘腿而坐，打坐修身，闭目养神，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离俗世。

　　对立而坐，唐七七一手撑着脑袋，满眼皆是欣喜，灵巧的眼目藏不住伶俐，面容如白瓷娃娃般讨喜。

　　“听说南诏很好玩，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好好地玩玩，怎么样”，桌上的烛火摇曳，倒也平常，映在她的眼目下，不觉少了点什么，却显得唐七七的温柔。

　　憧憬未来时，嘴角时不时勾起，说出的话夹杂着若有若无蜜汁微笑。

　　“你不说，我就当你同意喽”，唐七七笑着调皮地开口，把这事牢记于心中。

　　“我知道你听得见，不用你开口，静静地听着也可以”，唐七七换了一只手，继续撑着下巴，神情神采奕奕地继续说着。

　　一心修身的某人，怎会顾及外界的纷纷扰扰。

　　“沈厌斟，一起吃吧”，温子赢先将他的一碗野菜端到他的面前，好心建议道。

　　“师兄，来之前，就买了些吃的”，何了无意看到他们的晚饭，走了过来，开口命令道，“李渡，帮忙拿一下”

　　“哦”，刚准备放下环抱的双手。

　　“我来！”，唐七七积极踊跃地开口，并走到守一的行囊旁，蹲下身子，拿出油纸包得方正、完好无损的糕点，欢快地走向了温子赢。

　　“多吃点，好长高”，唐七七递了过去，关心地摸了摸温子赢的脑袋。

　　接过糕点后，温子赢感觉唐七七有点不一样，说话的方式，但还是没有提出来，而是笑着道了声：“谢谢七七姐”。

　　“你们先好好吃”，唐七七也不再拖延下去，感觉有点热，便把别在腰间的离火扇抽了出来，“我们已经吃过了”

　　打开油纸，看着其间陈列的爽口的桂花糕，迫不及待地拿了一个，大咬了一口，一股清新的桂花香气，回荡在唇齿之间，“真好吃”

　　沈厌斟则是和何了站在一起，商议着今晚的行动，没有了厉鬼的驻守，这个地方外的诸多邪物闻到气味，一定会踏破这间房子，然后撕碎他们。

　　“......还是先离开吧，那样太凶险了”，何了的眉目之间尽是忧愁，毕竟沈厌斟的脾气可是很犟的，一旦决定后，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还有事，你先带他们离开”，沈厌斟抿嘴思索，似乎这件事比以往的还要凶险，停顿一下，也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也当作定心丸，丝毫不退步，“你放心，三日内一定赶回蓬莱”

　　“......嗯”，何了改变不了，只好配合。

　　“对了，师父给你接了一个单子，说是做完这单，基本够师兄你休息半年了”，何了刚转身时，突然想到师父交代的话，立马说了出来，“还有就是，阿南林的租期快到了，那时刚好再去租借”

　　“师父说先回去休整三年，养精蓄锐”，何了说到这时，忽又转移话题，将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递了出去，泼墨般乌黑秀丽的青丝，如条条丝柳，轻盈美丽，“师兄，这个拿着防身”

　　沈厌斟接过手，只道了声，“走吧”

　　“嗯”，何了转身向温子赢走了过去，整顿好心思，轻轻地吐了口气，“子赢，我们今晚离开”

　　李渡一听，则是走了过来，慌忙地开口，“啊——怎么快？可我还有事？”

　　“此地不宜久留”，何了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何了哥哥，真的吗，那我们什么时候到蓬莱？”，温子赢一听，满是喜悦，一边将油纸重新折好，一边追问到蓬莱的时间。

　　沈厌斟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没入黑暗中。

　　“你先把门关上”，何了心里的忧虑，淹上舌尖，而后笑着慢悠悠地开口，这样的状态，给周围的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全，似乎不是很严重。

　　“可......沈厌斟还在外面”，温子赢慢吞吞地开口，看着没入黑夜中，无一丝踪迹的沈厌斟。

　　“师兄他有事，三天后到蓬莱”，何了不紧不慢地解释着，因为他要拖延一些时间。

　　“这样啊”，嘴里莫名地念着，手上的糕点放在怀中，将门关上时，已快半掩着。

　　“子赢，快点”，何了催促地喊了一声。

　　“嗯”，盯着黑夜的眼睛，收了回来，轻缓地关上了门，走到桌旁。

　　“守一兄，醒醒”，李渡蹲下身子，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一直给他扇风的唐七七，立马和好扇子，继续揣在腰间，蹲下身子，一齐唤醒他：“守一，醒醒”

　　在李渡喊的第一声，便眨动眼睛，随即睁开眼睛，站了起来，疑惑地询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守一兄，这个地方不安全，你今晚怎么打算”，李渡抢先开口，关心道。

　　“......自当离开”，守一并不想离开，主要是累，可这成了妖邪聚集之地，也只好不了了之。

　　何了走近，只是相识一场，没有必要过多牵扯，语气尊重，对守一他们行了一个供手礼，“今日一别，只怕是无缘再见，路途道远，珍重”

　　“七七姐，守一哥哥，再见”，温子赢虽然对于他们有着不舍的情感，可对以后蓬莱的生活却是止不住的期待，笑得花一样灿烂，摇了摇手，表示再见。

　　“小屁孩，再见”，七七也是一脸轻松，毕竟相处的时间不久，之前除妖时，便接触到不少的人，对于这种短暂相处一段时间的人，也只是珍惜当下。

　　何了主动伸手，毕竟出去可没有灯火，走丢了可就死定了，“手”

　　“嗯”，温子赢抓着他的袖子，“这样会方便点”

　　“小李子，再见”，边走边腾出一个人来，向身后的李渡调皮地道别。

　　“祖宗再见”，李渡也是调侃地摇了摇手，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盯看着他手上的那根红绳，不觉得抿了抿嘴。

　　什么都没说，何了打开门后，并不怎么担心，因为有师兄在外面守着，提醒道，“跟着”

　　万籁俱寂、月明星稀，显得荒凉和静谧，银白的月光撒落在地面，只道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足够让人依稀看清地上的路，只管往前走，不左右环顾，这便是他对师兄的信任，吹弹可破、滑嫩的皮肤被浓密柔润的秀发抚面，柔和的眉宇之间，也带着那点毅然决然。

　　隐在房檐上的沈厌斟，看着离开的人，直到灯熄房空，才从房檐上飞了下来，大袖一甩，满院的妖邪皆以一副惨状，卧倒在地上，嘈嘈杂杂的声音充次着他的四周，耳边尽是聒噪。

　　轻皱眉头，黄琥珀色的眼珠镶于细长的丹凤眼框内，其神韵难以形容，常在一瞬间与他人造成距离感。

　　他听惯了，也认识到自己的真身：......

　　“一只姿色上乘的小妖，可笑荒谬的成了仙君，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味道”，妖邪中发出了逞强嘴利的声音，舔了舔嘴角。

　　“蓬莱掌门都没厌，怎么会不好”，又有一个顶着被打散架的身子，硬从嘴角不痛不痒，装作轻松的模样，轻言细语地讽刺着。

　　“现在仙风道骨，在床上指不定多浪荡，就那蓬莱的老东西怎么会满足得了他，要真满足得了，还能出了蓬莱”，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再度开口，兴致勃勃地继续说着，“要是我，保证让你□□、飘飘欲仙，爽死到走不动路”

　　“整天穿着两件里衣晃荡，可不就是随时给大家乐呵乐呵的，这种袒胸露乳的事，可没少干吧”，嬉笑地抱团评说下去。

　　“人都走了，这副样子装给谁看，接下来不就是脱衣服，一起共度良宵”，呵笑地边想着接下来的事，粗鄙地开口。

　　“我啊，就喜欢这种小正经，不仅纯还干净”，又有一个发声地舔了舔嘴角流出的口水，顺带抛了个媚眼到他的脸上。

　　“干净？一个万人骑万人压的，我倒要看看，能干净到接下来爽到飞起还能叫得多欢荡”，好不吝啬地骂道，心里却是各种各样的醉香欲欢的场景。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我倒要看看那地方还有多紧实”，实在在地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周围的声音层出不穷，越说越不堪入耳，各色各样的污言秽语围绕着他的身边，一个比一个肮脏、腌臜、□□，只有做不到，没有想不到。

　　紧锁的眉头，一直黑着脸，呼出一口气，抬头头来，悠散地走上前去，面色没有半点红晕，薄唇微开，也可以算是劝慰，“期限为明日一早，时间一到，送各位地府再造出炉”

　　已经是耐着性子说出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这句话对某些妖邪却是比不堪入耳的色话还大声。

　　越来越少，沈厌斟从一开始的站立到后来的盘腿修身，其间有个别个胆大的，三五成团地扑了上去，而他也没有必要再客气，直接当场让它们回炉再造。

　　有了前车之鉴，嚣张、跋扈的是取长补短，再次进攻。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担心、怕死的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杀鸡儆猴的作用，默默退出，逃之夭夭。

　　李渡则从一开始，跟着守一他们到了半路，停了下来，转身一脸纠结、困惑的模样，欲言又止地叫了一声，“守一兄......”

　　忽停了下来，转身继续走着。

　　守一见他这么困窘，什么都没有追上去问。

　　也许最好的关系，就是陌生人吧。

　　哪怕他这一路上，表现的多明显，在守一那儿，照样是视若无睹，李渡只能消磨时间，继续拖下去。

　　守一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这些足够他耗费四五年的时间，他不能保证全部，只能是尽力。

　　‘三源珠’，从未听说过，也未看过，‘五灵珠’，倒是有不少的传说，尤为突出的便是与女娲的联系。

　　‘三源珠’的辨识度不高，是个透明的玻璃球一样的大小、模样，找起来，就是比大海捞针还难，守一走上前，“李兄，对于三源珠的事，在下尽力而为吧”

　　“多谢了，以后有时间到蓬莱，我一定好好招呼你们”，李渡一听，笑着道谢着，继续往前走。

　　“李兄，我们就在此别吧”，守一这么说着，一个是对李渡的不感兴趣，另一个就是时间紧迫。

　　“这样啊，，那好”，李渡转身停了下来，不舍得回应着，刚要开口送别，却咽了下去，而是提出最重要的，“以后也不知道怎么联系，这样，我教你蓬莱的‘讯简’，随时随地都可以以虚境的方式，面对面的谈聊”

　　“嗯，有劳了”，守一拱手拜谢道，什么也不辩解，其实蜀山是有的，可不想和李渡有什么过多的联系，只敷衍了事。

　　“水中月，境中影，玄为陣，思缥缈，虚无有，终沉空，入镜渡立”，李渡边念边走着奇异的步伐，似醉非醉般的步伐，停下时，面前的半空中，出现了一块小的水镜，投放出李渡现在的画面。

　　“这个是我讯简咒语”，李渡走过去，解释道，抿了抿嘴，颇难为地皱着眉头，思索着，“你的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气元归一”

　　“不过，这条咒语暂时没有，必须等我到蓬莱的莫须堂申请一下”，表示无奈，毕竟阵法一向都是莫须堂管理的，怎么也都是需要花费点时间的。

　　“嗯，那在下先行告辞”，守一完全不感兴趣，却还是毕恭毕敬地听完，不喜欢是一回事，待见他又是另一回事。

　　拉着唐七七的手，火速离开了现场。

　　“唐七七，有空来蓬莱一起玩啊”，李渡大声热情地道别着，招了招手。

　　一开始无话可说，安静待在一边的唐七七，在这时也算是回送着，同样招了招手，“下次见”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终是转身去做重要的事。

　　接近凌晨时，已是天边吐露的鱼白。
　　差不多了，看着凌乱的四周，无一妖邪，身上沾着黏糊、恶臭、颜色不一的血液，极少数为红色，嫌恶地垂下手。

　　看着地上沦为死物的东西，心只一句该死，大步流星离开了这个地方。

　　站于远处，一身素衣，近心口处，绣有黑金丝的‘密阁’二子，三千青丝干脆利落地用白色发带绑于脑后。

　　锦的面容比以前多了一样成熟，神色复杂，坐落肩头上的福润的姑获鸟，带着一种猎人的感觉，目光如炬、宛如利刃可怕。

　　“沈仙君，可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锦笑着赞叹道，行恭拜礼后，严肃地开口，却不紧张，直接进入正题，“受辛夷真人命令，接仙君回蓬莱”

　　看了一眼她肩上的姑获鸟，转而看向了她，什么都没说，只轻点头，默许了。

　　得到应许后，从怀里掏出五张符箓，嘴里默念咒语，撇散开，散落于四个不同的方位，浮于半空中。

　　符中字皆金光映现，一闪而过，符箓烧毁之际，两人赶在燃于灰烬前，进入其间，瞬间燃烬，散落地面。

　　所以，他们两个是在干什么。

　　“呃哈哈哈”，锦尴尬地笑了一下，“刚刚学的，有点手生”

　　带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志，只带了够一次的符箓，这下，基本操作除了跋山涉水就还剩不下什么办法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锦的内心已崩溃到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大吼一声，可奈于仙君在这，只重重地吐了一次绝望、无奈的气。

　　“符箓还有吗”，沈厌斟再次问了一句，毕竟他也懒得不想走路。

　　“这个，没有了”，锦低头眼下看着地面，声音较小，“仙君可有什么办法”

　　沈厌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