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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傅昭把房门轻轻带上,怕又惊扰了里面刚安顿好的人。夜色已经深了,空气中的冷气从傅昭领口和袖口钻了进去,带着初春的刺骨寒意,她却像没有感受到一般,没有什么反应。王伯从不远处迎了上来,傅昭觉得从她拿药过来他就一直站在那里守着了。
      “殿下,小王爷这是休息了?”
      傅昭“嗯”了一声,点心在手里转了两圈又递了过去:“明天热一热,给周止送过去。”
      王伯应了句好,接过了她手里的点心。
      傅昭走了两步不太放心,又转身道:“等周止醒了去给他上药。对了,给他煮点粥,放点白糖。”
      王伯看着傅昭的脸色,又小心翼翼开口问道:“小王爷吃药了吗?殿下与王爷没再起冲突吧?”
      这是明显关心小王爷啊。傅昭诧异:现在不是应该关心一下我有没有被他记仇吗?
      傅昭虽然有点郁闷,但这些话还是只在心里过了一遍,默默地叹口气,无奈道:“放心吧,吃了。没吵架。”
      王伯松了口气,转身吩咐人给他家的小王爷煮粥去了。
      傅昭转身向西院走去,路过内院,那匹狼尸还挂在那里,残破的尸体,依稀可见生前的威风。
      她其实现在很讨厌这个东西,不仅仅是因为它打破了自己接下来本该平静的生活,更主要的是,看到这匹狼,她就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很久很久以前,在北漠的一些事情……
      院中灯火三三两两的亮着,勉强照亮眼前,朦胧的光和黑暗混杂着,眼前的一切更加不真实,一些回忆不可避免的涌了上来。年轻的统帅眉眼被昏暗的烛火照得显得更加冰冷,漆黑的瞳孔里藏着不知名的情绪,她的目光像是要穿过狼尸,看向更远的地方。

      当年北漠战局严重性,连傅昭后来看的话本子里都没敢这么写。
      孝光帝当年错用奸臣,北疆驻守官员与北漠皇族串通一气,走私马匹和茶叶,大量剥削边塞生活的百姓,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守军将领本有意将此事上奏于孝光帝,却因品阶不够,加上驻守官员百般阻挠,京城里有权臣守财替他们打点隐瞒,这些事竟然近十年来没有传到文和帝耳朵里。
      孝光帝得知此事后震怒,命人彻查此事,没想到一翻翻出了近百余人直接涉案,走私的钱财物资仅仅查出来的就赶上大周五六年的税收与各地的进贡。文和帝一怒之下罢免了所有涉案官员的职务,斩首的斩首,下狱的下狱,抄家的抄家,有意要彻底整顿朝堂上阴险黑暗的风气。去不曾想这一举动损害了北漠的利益,不能从大周继续获利惹恼了北漠皇,下令发兵进攻大周,打破了大周与北漠长达一百多年的对峙。
      奈何大周国库被那几年的贪污腐败掏空了一大半,官职的空缺来不及填补,朝堂上还有没有除干净的佞臣,根本不及应战,江山岌岌可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北方城池被北漠侵占十五座,北疆防线向南退四十里,最凶险的一次北漠大军距京城不到五里的距离,皇帝被迫出逃,差点迁都。
      武昌帝之后,情况才有所好转。自他登基以来,风格强硬,广纳人才。年轻时便多年叱咤于沙场,跟着北疆的将领们黄沙百战。在他统治期间,硬生生地将先朝被北漠抢占了的城池一一收复回来。
      曾经的历史渊源都是听说的,傅昭那时并不懂得什么国家将倾,山河破碎,所谓大周领土,对她而言不过是泛黄的地图上勾勒的线条和几个小字罢了。
      但傅昭见过北疆最为狼狈的一面——炮火声和喊杀声充斥在整片北疆大地上。泛黄的土地一片狼藉,随处可见皑皑的白骨,被战火烧的焦黑的土地上还有没烧干净的荒草。天空中盘旋着哀嚎的野鹰,心惊胆战的士兵脸色枯黄,提心吊胆地提防北漠的再一次进攻。
      战歌凄凄,血流成河。
      那好像是很远很远的过去,却被一匹狼尸带回了眼前。
      当年的她是披着半身血从北漠度过的,一身的戾气,眼里却是冷漠的平静。
      世人都道镇北军统帅傅梅林座下辅国将军天资卓越,用兵出奇,百战百胜,功成身就。傅昭却知道,旁人称赞的那些战名,是多少尸骨堆积起来的。
      傅昭对于死亡已经麻木了,她学会不在意这些。对于她来说,一次胜仗是要有必要的牺牲。
      她想起了周止曾经一脸仰慕地和她说自己想去北疆的时候。小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崇拜与渴望。
      她在那一刻不知如何回答,良久后斟酌着对他说:“你知道‘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是什么意思吗?”
      傅昭在周止脸上看到了纯粹的迷茫,一种因为从没有真正接触过那些残忍而无知的表情,把后两句留在了心里。
      再长大点,他会明白的。
      那些被载入史册的丰功伟绩,被世人所推崇的,所赞叹的,所视为无所不能的传说,不过是在无法改变的历史下天灾人祸推波助澜的产物。
      夜晚微风阵阵,寒气穿破皮肉刺入骨头。那轮清月格外清亮,泛着白光,无声探视着大地上上演的一幕幕爱恨情仇。

      这两天皇上没有什么动静,看来是满意傅昭的态度的,这让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皇上免了她的早朝,说是靖和回来一趟不易,应该多休息休息,傅昭难得乐得清静。顾铭又过来了两趟,聊了聊前朝的事情,顺便关心了一下小安乐王。
      前年傅昭走的时候,托顾铭照顾周止来着。顾铭是中原统帅,同时掌管着皇城的御卫军,每年都要有一段时间进京述职,来看周止也方便。再加上顾铭曾经勉强算是长公主府的“常客”,因此周止对他格外熟悉。
      顾铭后来都是晚上翻墙过来的——毕竟皇帝这几天有点敏感。傅昭一点儿也不奇怪,还在后院挖出来之前埋的小酿,让顾铭走的时候带走。
      “这几天西域三十六国进贡,送来了一批珠宝和美人舞姬,皇上兴致高,与使臣相谈甚欢。昨天我进宫见到阿姐,她说皇上这几日心情很好,送来的珠宝都赏赐下来,估计是不打算记着那件事了,你可以放心走了。”
      顾铭蹲在一旁边看傅昭挖土边絮叨给她这些事情。傅昭终于找到了那几个酒罐,费力地扒拉出来,头也不抬道:“回北疆就说回北疆,别说得好像我要与世长辞一样。”
      顾铭挑挑眉毛不置可否,接过傅昭手里的酒罐子,抹了一把上边的土,诚挚提问道:“这还能喝吗?”
      “当然,我前两天刚把那边那个挖出来,就那儿,”傅昭指向后院的老槐树,树边一方土像是刚刚翻新过。“味儿挺香的,不算呛人。”
      顾铭打量了一下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埋进去的酒罐子,勉强接受了。
      傅昭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道:“麻烦你了。”
      “……”顾铭默然,“就你多年麻烦我的经验,你这句话好没诚意。”
      傅昭假装没听见,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对了,你长姐……还好吗?”
      顾铭摇摇头,道:“还那样吧。”
      傅昭了然。
      顾铭的长姐顾月曦,是先帝亲自定下的当今大周的皇后。当今皇后生于武将世家,但并没有从武,是个真真正正在深闺里长大的女儿。傅昭之前入宫赴宴时见过几回,第一眼便确定了对她“大家闺秀”的印象。顾月曦生的眉眼柔和,坐在那里却又能撑起一国之母的威严,倒是没辜负“顾”这个姓氏。顾铭年幼时便随父亲一起去了边疆,对长姐的印象不深,只隐约记得好像喂过他桂花糕,后来有几次相见都是匆匆忙忙的。等他再次回京,顾月曦早已嫁给了当今的圣上。
      顾皇后虽贵为皇后,但这几年在后宫里的生活并不尽意。正宫娘娘多年只育有一女,倒是吏部尚书常术之女常芷悠为皇上育有一子。常芷悠芙蓉面杨柳腰,看过去一身江南美人温婉娇俏,这两年恩宠正盛,一路从嫔升为贵妃。母家也跟着节节高升。其兄常胜荣被封江南巡抚。
      顾老将军当年从北漠回来,一身伤病,再加丧失至交之痛,很快就辞去一身官职。顾铭是大周将领中佼佼者,被封为中原驻军统帅,但也常时间不在京城,顾月曦在京城没什么依靠,处境并不好。
      这种事情傅昭不知道如何安慰顾铭。傅昭记得,虽然他们姐弟二人是近几年才熟络起来,但手足之情于此,血浓于水,阿姐在后宫受了不少委屈,顾铭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顾铭轻笑了一声,傅昭扭头看去,疑惑道:“你笑什么?”
      顾铭摆摆手:“我就是觉得啊,咱们两个以前在北漠,都是一起受过罚受过伤差点还丢了命的,现在在京城,说不定哪天惹到宫里那位不高兴,还是丢官掉脑袋。”
      停下来又笑道:“还真是同病相怜啊。”
      是啊。傅昭想,身处高位的人,皇亲国戚也好,权臣能将也罢,每一步下去都像是行走在刀锋上,稍不留神就会被划皮破骨,被那执刀之人砍断手脚,甚至毙命,没有谁比谁逍遥的长久,也没有谁比谁处境缓和。伴君如伴虎,一直如此。

      顾铭走后,傅昭慢慢悠悠地提着从厨房翻出来的小铲子踱步到前院,看到一个略微单薄身影立于庭院中央,站的地方正是之前那匹狼的位置。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老师。”
      傅昭感觉他的嗓子好多了,沙哑声减弱了不少,露出与他眉眼相符的温润声色。
      周止在自己房间养伤,饭菜都是王伯送到房间内的。傅昭无事可做,好不容易有这几天闲暇功夫,翻了翻以前收藏的画本子,或者去后院搬着椅子晒太阳,偶尔去看他大部分时间也是在休息。这几天他们两人虽处于一个府苑中,但并不怎么相见。
      自上次两人交流过以后,周止倒是乖乖地遵循医嘱,没再闹什么别扭,傅昭也就没为这件事多费心思。
      傅昭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突然发现从前这个追在自己身后喊“老师”的小孩已经和自己一般高了,好像比自己还高了一点。
      傅昭本就高于寻常女子,又因为常年习武的原因身姿显得英挺一些。两个人站在一起,身着寻常衣物,却也有风姿绰约的感觉。
      “身体好了?”傅昭问道。
      身旁的人含糊道:“差不多了。”
      傅昭听到他的声音,突然想到十几天前自己刚刚回来的时候,他站在门口迎自己,一下子差点没有认出来。她原先没有发觉,少年人竟然成长的如此快。不过一两个春秋交接,叶落花开,他就快要从一个声音青涩稚嫩的小孩子成长为一个温润如玉、沉着内敛的翩翩世公子了。单看身形已经与之前完全是两个人。
      傅昭感觉自己就像错过孩子成长的父母,看到孩子出落得出类拔萃,又是遗憾又是欣慰。
      毕竟是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能力优秀是好事,如果皇室里复杂的事情,凭借他的实力与勇气,绝对不能只是个闲散王爷。
      傅昭下意识地想像小时候那样去摸他的头,中途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堪堪把手转了回来。周止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偏过头来看她。
      “我听皇上说,他已经在准备给你立府了。”傅昭突然想起这么一回事。
      身旁那人好像呼吸停顿住了,僵硬道:“嗯。”
      立府本应和册封一起,但后来被耽搁了,近几日才被皇上重新提起。傅昭掂量掂量公主府积蓄,觉得养个周止还是没问题的。
      周止倒是很好养活,没有什么娇生惯养出来的毛病,被她在公主府上就这么带大了,看起来还养的不错。
      傅昭淡然道:“要是不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先不要走了,在长公主府里住着,府里什么都有。过去还要新置办东西,侍候的人也不相识,倒不如在这里自在。你在这里也有人打理着长公主府,我也好放心。”
      周止缓缓地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好。”
      傅昭平日里话不多,偶尔打开了话匣子便刹不住,把能想到的都一股脑的倒出来,絮絮叨叨地没个完。从熬药到封地,再到东院的柴火和后院的槐树,一一叮嘱过去。
      “要不再让御医给你开两贴药补一补,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
      周止很久没有听过傅昭叮嘱过这么多事了,又很长时间没见,感觉这一切显得更加不真实,记忆里的傅昭又鲜活起来,渐渐与眼前的人重合,两年多时间的隔离仿佛从未发生,傅昭只是出了趟门回来而已。
      周止抿了抿嘴,开口打断她:“你是不是要走了。”
      傅昭的一下子被他打断了,脑海了有那么一瞬间空白,忘了自己说到哪里了。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耐心地如实告诉他:“两日后吧,贺庆良那边传来线报,说是有要紧事。”
      果然。
      周止不再说话了,把头低下去,淡淡的月光和着烛火为他眼睫投下了一轮阴影,看不出来情绪。
      傅昭看不出来周止的情绪,但也能感到对方的情绪低沉下去,叹口气,手又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哄孩子似的轻声道:“王伯说你一直在屋子里闷着,这哪儿行?闷都要闷坏了。马上就要开春了,天气暖和后就多出去转转,京城旁边山山水水都去看看,京城太闷了,就自己想办法散散心。”
      周止轻轻地“嗯”了一声,意思是知道了。
      “或者,”傅昭顿了顿,不经意道,“等过两天顾铭走了,顾老将军没人做陪,一人在顾府也孤独,你多去看看,与他做个伴。”
      周止猛地看向她,
      傅昭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肩膀。没等周止再说什么,就催着他回屋。
      傅昭觉得夜里风凉,万一再吹出什么病来就不好了。站在门口看着他关上了门,才慢慢悠悠地回了西院。

      两日后,傅昭起身返回北漠。她向来不喜欢不喜欢太多繁重的行李,来的时候没带多少东西,走的时候硬生生地拦住了想要往马背上放那只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的包裹的王伯。
      “可以了可以了,我真的用不着。”傅昭坚持把包裹和王伯一起推进门内。王伯是当初傅梅林出征之前的管家,一个人守着大将军府守了二十年,傅昭回来后便把他找了过来,名义上是主仆,但王伯本人做事周全,照顾她跟看自己家的孩子似的,傅昭权当一个长辈住在长公主府帮衬。
      王伯把那一包装着两件棉衣三壶清酒一包梅子糕的东西抱在怀里,叹口气,顺着傅昭的话不在坚持放了。傅昭怕他年纪大经不住早上的凉气,让人把他带回里屋了。
      在门口的只剩下周止了。他本来是想送她出京的,但傅昭看着周止还在发白的嘴唇,生怕他受了风寒再病一场,说什么也不同意,把人拦在了门口。
      周止看着她渐渐远行,转过街头口消失在视野里,不知道多久以后,才缓缓转身。
      耳边突然想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周知猛地回头,马背上的身影正是刚刚离开的傅昭。
      那匹千里马就这么被傅昭停在了周止身前,傅昭也不下马,就这么探下身来,递给周止一个东西。
      周止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接过傅昭手里的东西,冰凉的触感刺激了他一下,他向手里看去,是一把剑。剑鞘玄色,没有华丽的藻饰,只在剑柄上有个小小的“止”字。
      “本来之前就想给你的,后来一出事忘了,刚刚走到半道才想起来。”傅昭笑道:“我在漠北的时候自己做的。没赶上今年你十六岁生辰,这个就当贺礼了。”
      马上的将军英姿飒爽,初晨的阳光照亮了她身上的轻甲,显得如此明媚。
      傅昭就着这个姿势拢了拢周止大氅,直起身子,对还在发愣的周止道:“行了,我走了。他们还等着我呢。”然后扬鞭御马,很快再次消失在了街角。
      周止很久才把目光从傅昭激起的一片尘埃中移回来,低头看向手里的那把剑。是傅昭的风格,多余的花纹一概没有。他手握剑柄微微使劲,剑身便从剑鞘中滑落出来,锋利的刃反着刺眼的光,有种夺目的光彩。
      他突然想起来傅昭给自己的第一个武器,一把短刀。他得到那把短刀之后并不开心。当时他羡慕傅昭在西院放置各式长枪长刀,他见过皇城里的御卫军,用的都是这些威风的东西,看起来十分神武,于是向傅昭表达了自己想要练枪的愿望。
      傅昭听后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头,然后指向不远处长枪中的其中一把,对他说:“你去试试那个。”
      他闻言去拿,吃力地用两手托住长枪,威武的枪身与他纤瘦的身躯十分不相符。虽然重量是他可以承受的,但是不敢做幅度大的动作,踉踉跄跄的很容易摔倒。没过一会儿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傅昭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等他明显疲惫时把那把枪从他手中接过来,立在一边,递给他一块帕子,道:“不是不让你学这个,这个你肯定要学的。但你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用太大的兵器。在你有真正能力掌握它们之前,先学会用适合自己的、对你来说更趁手的武器。战场上意外随时可能发生,不会等到你有足够的能力用最强大的武器的时候才来。你要选择你能最快熟悉的那一把保护自己,以后在慢慢练其他的。懂了吗?”
      于是那把短刀就成了周止十二岁那年最常使用的兵器,那一年周止把所有傅昭交给他的招式习得滚熟。凭借这些,他用一把并不锋利的短刀割断了那匹狼的喉咙。
      后来他在傅昭身边学了长枪,长剑,还学会了骑射,但用的最顺手的,还是那把短刀。
      周止把剑收回去,抱在怀里,慢慢走回屋去。
      西院的窗边角落里隐隐可见一点儿绿芽,在料峭的春风中微微瑟缩着。
      走的真不是时候。周止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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