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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多情种(9) ...

  •   因为放跑了程砚,许千顺瘸了一条腿,可他还是笑着。面对同僚的冷嘲热讽,许千顺人前笑容和气,人后爬上了日寇大佐的床,一阵枕头风让人丢了命。
      大佐知道他之前和程砚是旧相识,要他用苦肉计再去把程砚抓回来,许千顺掩下眼中兴奋的光彩,心甘情愿被打到气息奄奄,爬到了程砚面前。
      如他所料,他的少爷把他扔到了药铺,让他自生自灭,警告他不要再去做通敌叛国的走狗。
      他的少爷太温柔了,所以他才想要这份温柔独属于他。就像当年知道少爷喜欢褚雅南,他就偷偷模仿褚雅南的一举一动,妄图爬上少爷的床,少爷也只是把他赶出了天武城。
      他许千顺命如草芥,幸得少爷垂怜。在他等死的那天,他的少爷如同天神降世,向他伸出了手,把他从土匪混战的乱刀下抢了出来。
      他骗了程砚。
      许千顺不是什么良家子,许千顺是被父母卖给土匪的下贱人。他早就学会了怎么去当狗讨好男人,程砚却让他挺直腰背做个人,可是那一寸寸被敲碎的骨头,再怎么被治愈完好,还是会隐隐作痛。
      他做不了人,只想当程砚手下的狗,可程砚说他恶心,他的少爷不要他了,把他丢出了城。
      少爷还是太天真了。许千顺从来都不是好人,所以他要霸占少爷的愧疚。
      在敌军突然空袭的时候,许千顺护在保护民众、自己却没来得及撤退的程砚身上,第一次明目张胆紧紧抱着少爷温热的躯体,许千顺想,好像这样也死而无憾。
      “少爷,顺子好像等不到你回头看看我了……”灰头土脸的人死死把他心爱的少爷护在怀里,不想要少爷受一点伤害,只希望少爷能记住他,哪怕一年,两年……也好。
      许千顺最恶劣的想法也只是想要少爷和他一起死,可事到临头他后悔了,少爷要活着才能记住他,黄泉路上他和少爷走的都不是一条道,谈什么下辈子。
      温热的血侵染了程砚的衣服,可他被空袭投放的爆炸余波震晕了,此刻毫无察觉。
      温意从空袭后的废墟里刨出了许千顺和程砚,许千顺给程砚挡了大部分伤害,被刨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没了,程砚倒是活着,醒来后左耳失聪,听不见了。
      “许千顺是诱饵。”温意已经查出来许千顺回来的目的,想要减轻程砚心里的负疚感。
      程砚面无表情,十分冷静道:“温意,他什么都没做,他明明可以出卖我的,他没有做……”
      “将军,他是没来得及。”温意暗暗捏紧了拳头,指甲嵌进了肉里。
      “是不是……算了。”程砚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许千顺的时候,那人像是受惊的兔子,红着眼睛傻站在混战的土匪窝里,被救起的时候,还想着怎么去死。
      他想问,是不是他做错了。
      爱一个人没有错,可是他年轻气盛,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把那么鲜活一个人赶出了城,想要生死不相见,却忘记了,那人是因为自己才重新活了过来。
      许千顺是在趋光,飞蛾扑火,难得善终。可他又得到什么好结果?同样求而不得。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救了许千顺,许千顺为救他而死。
      也没有人规定他非爱褚雅南不可,可是程砚的确非褚雅南不可,可他不能把伤害强加给无辜的人。
      温意没再接话,暗自思忖着当年在各地布下的钉子是时候拔v出来了。目前形势严峻,要是各地不出些乱子,难保有人想要安稳日子,直接投靠日寇。
      温意没告诉程砚的是,许千顺上一次是故意放程砚走的,程砚那么重要的一个俘虏,怎么可能让人轻而易举逃出来,只是许千顺不知道发什么疯,把人抓了又放。
      再一次见褚雅南,是回到天武的时候了。
      人人吹捧着复出的褚二爷风采不减当年,华棠园还是往日那般热闹,贵宾位永远为程四少爷留着。
      沈副官成了司令,程司令成了程将军。
      耗了四年时间,双方的兵力都陷入了疲态。不同的是,华方是本土作战,物资供给迅速,群众基础强大,只要切断日方的供给线,华方就占了先机。
      程砚这些年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就算回锦安复命,也始终没回过天武城,没见过那个一想到就会牵扯到心肝脾肺的人。
      如今大局暂定,那个张扬的程四少爷却回不来了。口口相传的程阎王脸上带着褪不去疤痕,手上的白手套再也没在人前摘下来过,风尘仆仆回到天武,见到了抱着孩子赶集的褚二爷,敛眸轻笑,道了一声“孩子长得俊俏”。
      程阎王留了半长的头发挡住半张脸,却没人敢说不伦不类。
      褚家的确就像许千顺说的那样,早就分裂了。
      褚老爷子一死,旁支就跳出来要分家产,褚雅南唱了十几年戏,却不是什么经商奇才,痛快答应了分割家产才保住了属于他的那份财产,结果这份财产他也没要,以市价卖给了程家大少,自己重操旧业,回了戏台子。
      “将军别来无恙。”褚雅南把不动声色的功夫修炼到家了,抱着孩子朝程砚点点头表示打了招呼。
      “他叫什么名字?”
      程砚身边跟着沈安,温意在府上休整,他现在已经没了那么多穷讲究,一身军装穿习惯了,穿常服倒觉得别扭。
      小孩趴在褚雅南肩头舔着手里的糖人,听到在说自己的名字,立马激动的说:“褚怀雁!我叫褚怀雁!”
      先生说,别人听见了他的名字就知道他是褚家的宝贝疙瘩,不敢惹他。此后,逢人问起姓名,褚怀雁都十分激动,恨不能去当个街头一霸。
      四五岁的孩子正是讨嫌的时候,褚怀雁边自报家门边在褚雅南怀里挣扎着,想要扭过身子看看是那路神仙问自己的名字。
      褚雅南被闹腾的不堪其扰,直接上手在小孩肉乎乎的屁股墩上打了几巴掌,小孩老实了。
      “见笑了。”褚雅南嘴上说着见笑,面上是半点不尴尬,“将军这次回来待多久,前线胜了吗?”
      “快了,都要结束了。”程砚嘴角微勾,眼里并没有笑意,“二爷什么时候来一出《贵妃醉酒》,如何?”
      “华棠园的位置将军已经买下来了,等排戏的时候随时可以过来看。”褚雅南回答的很官方,没有任何私人夹带。
      程砚不知为什么,心里一块大石沉底,像是骤然开悟,语气真诚了些:“静候佳音。我们先告辞了。”
      快了,太平日子就要来了,二爷有妻子孩子,已经不需要他挡在前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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