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鱼》闲鱼小五

3、第 3 章

　　近日躲在阑音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司命，眼皮总跳个不停，不时伴有阵阵喷嚏。

　　“小乙，风师偷去人界喝酒了吗？这天界的气候冷暖不定，也不回来管管。”在连续打完几个喷嚏后，皱起眉头。

　　声音落下很久，不见小乙回应，司命烦躁地从书堆里爬出，放下眼镜，眯着眼四处张望，“小乙”

　　还是不见他身影……

　　找寻片刻，就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缩在角落里，窃窃私语那。

　　司命俯身看着，底下两个毛茸茸的脑袋。

　　“这是司命神君刚写完稿的《大鱼之往事.情歌》，我要的东西你带了吗？”

　　“带了，带了……”墙角传出窸窸窣窣声，“小乙仙官你看，这也是新鲜出炉的，天界上仙们排着队等着要，我就紧着先给您呢！”

　　“你们在干嘛？”司命的声音冷不丁从上方传来，打断了他们的交易。

　　“啪嗒……”一本《闷骚司命之一二三件事》从小仙童的手中掉落在地。

　　转眼落进司命手里，小乙阻拦不及，“扑通——”一声跪得干脆。

　　小仙童脑中残剩下大鱼教诲——打不过时就得跑，越快越好！

　　大鱼变化成小号的鱼身，在莲叶之上嘬着莲花花瓣，怡然自乐中。

　　一只手戳了过来，打破结界，鱼体瞬间连着变大好几倍，压断莲梗，“扑通——”溅起巨大的浪花。

　　银纱飞扬中，大鱼跃上陆地，见始作俑者毕恭毕敬站在岸边等着挨训，加上鼻青脸肿的惨状，好气又好笑，“谁打的？”

　　小仙童捂着脸颊，答：“司命神君。”

　　大鱼，幸灾乐祸，猜测问：“该不会是你把我写的话本，拿去分发给众仙友时，被司命逮到的吧？”

　　小仙童眼眶包满热泪，眼巴巴望向大鱼，“更惨！我在阑音阙与小乙换书时，被司命当场抓到，差点没命回来见您。”

　　“大肉，你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胆肥的仙官。”大鱼对他肃然起敬，不断拍大肉的肩膀，送上真挚的同情，“乖，他手上有《妄虚册》，咱们不跟他计较。”

　　说完，一颗泪珠从大鱼眼角滑落在她手心，“来，吞了就药到伤除了。”

　　大肉一边吞下泪珠，一边继续说道：“可是司命神君要我给您带话，他要与您比谁写的话本好！要天界所有的神仙做裁判，投票选出最受欢迎的话本，赢者有权享有瑶池无限使用权。”

　　“啊忒……”司命这完全是毫无天界节操，合着输赢都是自己吃亏不是！“我把水补进脑子也不会跟他比的！”

　　“可是神君……”大肉踌躇不定，“司命神君说了，如果你不接受挑战的话，那就将您越俎代庖写话本子，且您写的话本子都是他坏话的事状告到天君那里去。到时候他还是会让天君做主把瑶池，划一角空间给他。”

　　讲着讲着，大肉突然抱上了大鱼的大腿，“主上，你也知道司命神君，平时正常说话还能勉强接受，但是灵感一上来，说起剧情来，连唱带朗诵，这是来催命的呀！您就应下挑战吧，至少还有不让他来瑶池祸祸的机会啊！”

　　造孽啊！自己就想图份清净，咋就这么难呢。

　　大肉抱着大鱼的大腿，痛哭流涕，怎么都拉不开。大鱼攥紧拳头，而后无奈拍拍大肉的脑袋，妥协道：“好，我应下！”

　　那就跟司命正面刚吧！

　　妖祖神君与司命神君比谁话本子写得好的消息，瞬间传播到天君的各个角落。

　　一位是三界九幽的天地共主，一位天神之命且有最强法器的加持，且掌管着天界神官的命数。

　　单拎出一个便是燃炸眼球的热闻，如今这两位风头正盛的主，凑到了一块，顿时吸引了无数看瓜群众。

　　平日里的正常活动节奏也被打乱，吆喝的吆喝，下注竞票的竞票，竟然让神、妖、人界诡异得融洽起来。

　　苦熬数十个艰难日夜，大鱼拿上好不容易完稿的《风间烈骨》，躲在参悟树上整理思绪，就听闻瑶池界外有声响传来。

　　“拂衣仙君，你真将自己的票投给妖祖神君毕竟司命神君一出世，干的就是撰写命数的职务，论业务能力比妖祖神君高出一筹不止的。”

　　“不能够！论写话本的实力，妖祖神君绝对是后起之秀中独树一帜的。单看前些日子风靡至极的话本子，哪册不是自妖祖神君之手”拂衣仙君反驳。

　　那位起头的仙人接话道：“那是司命神君被妖祖神君坑的！自从天君将阑音阙的一半割给妖祖神君当做府邸，司命神君每次去瑶池都要偷偷摸摸，心思花到歪处，灵感枯竭，写作水平自然就低了。”

　　“那我不管！”拂衣仙君护短道，“上次那场载入史诗级的妖神大战，妖祖神君只化回原形，就挑翻整个天界，连《妄虚册》都差点择她为主，强者为尊，她就是我偶像，不管她写好写差，我就是投她！”

　　拂衣仙君的话一落下，有不少仙人附和着，“是啊！要不是妖祖神君心胸无欲，下放自己的身阶，我等可就是人界的那捧黄土啊。”

　　“摇光仙君，给我来张妖祖神君的票……”

　　偷听到这里，大鱼委实觉得被大众捧高的是人设而不是她本鱼。为他们心中的人设惋惜半日，大鱼庆幸自己的瑶池，大概率是能保住的。

　　于是她又打算躺下来偷懒时，九婴窜了上来。

　　“司命这个孙贼，忒多坏水！”

　　“呃”

　　“司命竟然用《妄虚册》写话本。”九婴愤懑不平，“他是变相要挟天界的神仙，他们的仙人气运都握在他手里，要他们给他投票！”

　　既然司命要公开比赛，以他骨子里神族的骄傲，绝对耻于用下三滥的手段赢自己。

　　纵使输后会炸毛，但是就大鱼和司命干架无数回的经验来看，他也会输得坦荡，且输后能迅速回血，在越挫越勇中不断奋进。

　　大鱼枕臂而靠，淡定问：“会不会是谣言？”

　　“我也怀疑！”九婴接话道，紧接着洋洋得意从怀中掏出《妄虚册》，“所以我就把它偷来了。”

　　堂堂妖界妖王，竟然在敌营公然偷盗敌方至宝，果然胆识了得！

　　大鱼疑惑道：“司命没在后面追杀你？”

　　九婴无惧地大手一摆，没有丝毫畏惧，“我是趁他睡着，才偷出来的。”

　　没等大鱼疑虑，九婴打开《妄虚册》瞧了起来，大鱼没忍住，也凑上脑袋，瞟了一眼。

　　除去潦草的排版，飞扬的字迹，每两三字就有处涂改。只剩下《大邪皇》这三个略勉强的书名，能看懂。

　　大鱼不由惊叹，司命傲娇皮囊下竟然隐藏着节俭的属性！利用宝物可以反复使用的原理，把《妄虚册》当草稿纸用呀！

　　大鱼看向手里拽着厚厚一沓的《风间烈骨》，回想大肉为提供充足的纸张，牺牲自己而断枝折叶时的决绝，如今还埋在土里生根疗养的孤独，突然就不香了。

　　大鱼的斗志被熊熊点燃，“战吧！我终将为大肉的伟大牺牲正名！”

　　九婴加油添火，“《风间烈骨》必胜！狭路相逢妖祖胜！泥塑之情吊打狗血大男主逆袭崛起之路！”

　　“啥？司命换套路了？他不写狗血男女恋啦？”

　　九婴翻着《妄虚册》接道：“这次他写的是男主成长逆袭史。《大邪皇》里的男主穆朝笙是位小皇子，从小受尽各种欺压，在冷宫中长大，熬死了前面的几个哥哥，被权臣推上皇位，当了三年傀儡皇帝，结果被自己的大舅子篡权夺位，被贬被幽禁，后来他在屈辱中强大起来，终于凭借他的城府重新夺回皇位。”

　　懂的换套路的司命，才是值得尊重的好对手！

　　大鱼平定心绪，还要给《风间烈骨》润色润色才行。

　　霎——虹光炸起，随之而来的是九婴受伤坠落的声音。

　　面对突发情况，大鱼迅速跳下参悟树，堪堪将九婴在落地的前一瞬间，接住。

　　只见这次始作俑者——《妄虚册》正处于暴走的状态，射出杀伤力极强的锐芒，同时无数光剑如大球一般不断侵略扩张中，所触及之处皆化为灰烟。

　　大鱼让九婴吞下泪珠，无奈道：“你又闯祸。”

　　“我不过是想把《妄虚册》上的内容擦掉，没想到这法器还有脾气。”九婴十分惊异。

　　这是有灵识的法器，又不是死物！大鱼简直要来个十万个吐槽。

　　《妄虚册》射出的光芒生生打破他们设的结界，灵力暴起之彪悍，是要同归于尽的节奏啊！

　　“这回长记性了吧！看你还敢乱来。”

　　话没落尽，结界已经顶不住，应声碎裂，大鱼旋即拔出鳞甲，把九婴罩得严实，迎上锋芒与它正面单抗。

　　《妄虚册》光芒凌厉，如火团般越来越猛烈，如果不立即控制，恐怕会摧毁瑶池，危及天界。

　　不敢停顿半分，大鱼运出全部法力朝《妄虚册》压去，强行将它囚困在自己造就的阵法里。

　　在强大的法力制衡下，《妄虚册》被迫从暴走中温顺下来。见它光芒逐步消弱，大鱼松下一口气。

　　卸下紧张，收回八成法力，大鱼刚想给《妄虚册》顺毛，哄它安顺下来，就把它送还回给司命。

　　不料，那光晕猝然大盛，在大鱼没有防备下，将她彻底吞噬入它的世界。

　　茫茫黑暗中，大鱼一直在向下跌落，晕眩使她无力挣扎，比北冥海底还要深层的寂静，在反复割磨她的神识。

　　安享晚年是不能够了，就是不知道她灭寂后，三界九幽能不能补给个“先辈光辉,永垂不朽”的称号。

　　至少再见父神，多少还有些吹牛的谈资。

　　这样一想，大鱼老怀安慰不少，心态安然，平静闭上眼，安静等待着《妄虚册》地淬灭。

　　不知是不是幻觉，好似从黑暗深处，飘来幽渺的声音： “是大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