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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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沉的夕阳光不时地舔着被擦得锃亮的玻璃窗,折射到金羽微垂的睫毛上。他白色衬上印着的柏树叶影子随着他的移动而浮动，如同梦幻。他时而面对充满朝气的学生讲书，时而背过去在黑板上簌簌写着秀丽的粉笔字。纤细的泛出淡粉色的手指头渐渐被如细雪的白色粉末覆盖了。
不知不觉金羽已经在这个教室上过一年课了。
是啊，他还清楚记得上一年，上上年......在自己记忆能触碰的时光里，自己是在怎样的深渊里度过的。然而这节课上完后，他又将奔赴怎样的世界，他还不能知晓，自己就像是麻木了一样，被身边的无形之手给操控着。
“叮铃铃，叮铃铃······”下课铃声如期而至，他轻捻手中残留的粉笔，粉末飘散得很迷乱。
“同学们，下课!”声音有些微颤。
“老师再见!”
“再见。”
......
金羽,一位颜值与实力并存的中学数学教师，拥有着数学教师中少有的浓密的黑发，白亮的面颊略显稚嫩，棕褐色的瞳孔配上柳叶般的眉毛，如羽的睫毛稍稍颤动都令人内心酥软。洁白的肌肤在暖光的照射下几乎透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喜欢独处，也许这些年来都习惯了吧，他总是喜欢一人坐在房里的懒人椅上，就静静地眺望远处，沉浸在自己荒凉死寂的世界里。
“嘿，金羽，放学后出去喝两杯？”张肖肖用他的肉手摸着金羽的大腿。
······
“撒开你的咸猪手。”
“好哥哥，你就从了我吧!”张肖肖犯贱的脸引得办公室的老师作呕。
别看张肖肖肉滚滚矮小的身躯，他可是这个学校最灵活的胖子，喜欢和学生们称兄道弟。和又帅又高的金羽成了铁哥们儿。但金羽性格较冷，和如此活泼爱动又喜欢犯贱的张肖肖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金羽和他是同一批进入该中学任教的，刚来的时候，金羽就很不爱说话，常常一个人在办公室沉默，一天中话最多的时候就是上课了，张肖肖看他总是孤零零一个人就喜欢去和他说说话，虽然有时候只有他自己在说话，金羽也会礼貌地笑一笑，他并不想让面前这个胖得可爱的老师难堪。
害得旁人都以为他对如此俊俏的金羽有什么超越了友情的感情呢。不过他经常大肆宣传自己喜欢萌妹，是比钢筋还直吗，不过萌妹并不喜欢他。倒是向他身旁的闪闪发光的金羽小哥哥疯狂索爱了。
确实，要是金羽喜欢男人肯定也不会喜欢他。他跟金羽聊了几次就发现谈话内容一定要屏蔽一些词汇的。他也总发现金羽这个人性情也会变化，但不管怎么变，张肖肖都感觉他很适合做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感觉吧。
“金羽老师到校长办公室来一趟。”年级主任木菁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金羽的拳头差点没收住，只留下张肖肖单膝下跪的姿势。
不会是因为我吧惨了惨了，张肖肖心想，也不对啊，我们并没有做啥见不得人的事啊？也不对，为什么不找我呢？
校长办公室......
“校长，您找我啊？”
“金羽啊，你的数学教学在本校是数一数二的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说着校长将桌上的一个蓝色文件夹翻开。没等金羽追问，他又用安慰的口吻继续说：
“为了响应国家主席精准扶贫中的智扶，科学帮扶。上级领导要求本校派出优秀教师前往叶灵县松柏村支教，你在我候选人名单里，我来问问你的意见。”校长抬头看了看金羽。
金羽低垂着头，没说话。
“你可以考虑考虑。”
“嗯。”金羽点了点头，“那我先出去了”礼貌地向前倾了倾身体。
刚出门就被张肖肖揪住了衬衫，“怎么了？阿鱼。”张肖肖满脸问号。
“我得离开了。”金羽轻轻地说，声音微颤。
“啥子呦！你别开玩笑了，那老头儿什么时候精通医术了”张肖肖笑得有点不自在。
“我没开玩笑，我要走了。”金羽大步向前走着。
“你等等我啊，喂！什么意思啊？”张肖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上海的夜晚好像永远都不会感到疲倦，五彩的灯光与柔和的月光融合，轻轻飘落在金羽的身上，散落在角落里，点点霓虹灯，仿若俏皮的蝴蝶，在他柔顺的发梢上飞舞着。
“你要去支教啊，你舍得离开我啊？”张肖肖又开始犯贱了。
“我想好了，一定要去的，试着在另外一个环境锻炼锻炼自己也不是不行。”
“你既然要去，我会支持你的。但我会想念你的。”张肖肖学起了金羽的口吻。
“你放心，我是不会想念你的”金羽大笑。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呐！”说着挥起了拳头。
“好了，我们还会联系的。”他凝视着繁华的上海外滩，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离开也好，至少可以离那堵墙远点吧。金羽想着。他记忆的起点是养母，忘记童年也许是老天爷给他的最好礼物了。
“自从上大学我就没离开过上海”，金羽拿起啤酒，“是时候出去了。”说完一瓶啤酒就见底了。
在一旁的张肖肖点了点头，撕咬手中的炸鸡，噙着泪。这顿饭张肖肖抢着买了单，说是给他饯行，金羽也拿他没办法。在张肖肖快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时他赶忙“逃离”了。
赶快回家收拾收拾行李吧，他想。
他一直住在养母家里，直到养母去世他都没有离开过，房子离学校其实挺远的，在偏离市中心的一个开发小区。
房子不大却被养母装扮得很温馨，养母和他的关系很好，在别人眼里总感觉是亲生母子俩。只是听养母说过，“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跟我姓......”原因什么的他也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遇见养母之前的记忆都在脑海中消散了，只留下了莫名的恐惧和伤感。
他走到养母的遗像前，静静地看了看相框里美丽并充满着慈爱的女人，女人长长的秀发已有零星的几根泛了白，微笑着看向前方。金羽并不知道养母的人生经历，但总是会从她身上感觉到和别的女人不一样的气质。
他还记得第一次遇到养母的时候，“妈妈，爸爸呢？”九岁的金羽曾经用稚嫩的话语问道。
“没有爸爸，妈妈这一生都没有结过婚。”女人说完，眼睛就红了，小小的金羽赶忙抽了张纸巾想给妈妈擦拭眼泪，女人抽泣了一下眨了眨充满伤感的眼睛说：
“没事，孩子你还不懂，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女人轻轻地抚摸着小金羽的头，笑着。后来金羽再也没提过“爸爸”这个词，他不忍心再看到爱笑的母亲哭泣了。
夏天的太阳总是来得那么的早。
“专车在外面等了。”木主任提醒金羽。孩子们在一旁迎送。
金羽点了点头，“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
“再见！”张肖肖在一旁哭得泣不成声。“别哭了，老张！”金羽拍了拍张肖肖的肩膀。“走了。”
行李放好，金羽就上了车，往车窗外挥了挥手，然后平静地倚靠在车椅上。他看着车子驶出了校门，闭上了双眼。
松柏中学校长唐东林正在校圃里摘葡萄，“孩子们的饭后水果就你了。”说着拎起一串晶莹剔透的紫葡萄细细打量着。
唐红扎着麻花辫急匆匆一蹦一蹦地过来，“爸，你干啥自己摘葡萄，我来就可以啦。你这把老身子骨经不起你这样折腾，快把篮子放下！”说完，抢过沉甸甸的篮子。
“对了，刚才上头打电话，说上海支教老师今天中午到。”
“唐白那小子呢？让他去接待人家。”唐东林用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我哥在柏河抓鱼哩，说要给食堂加菜哩。”唐红笑嘻嘻的。
“你去和他说，这小子玩得野了心，快去安排人家住宿。”
“好的。”
唐白赤裸着上身正和他的哥们儿比赛谁抓鱼抓得多，引得村中的人看热闹，加油声响彻云霄。
“大白，加油！大白，加油！”村姑娘们几乎叫得齐了声。
唐白是松柏村出了名的俊俏小子，在黑黝黝的男孩儿中就数他最白净，不管怎么晒，他就是晒不黑，不知是不是名字赐予了他神力，还是他爹自己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喜欢运动的他身体显得较为强壮，纯黑的瞳孔显得他格外有神。
“哥......”唐红拖了一个很长的音，一下子看见那么多赤着上身的男孩子，她羞红了脸，赶忙撇开了目光。
“咋了？我在抓鱼呢，别打扰我。”唐白侧过脸看着唐红说道。
“爸让我通知你去接待上海来的客人。”唐红用树叶儿挡着眼睛。
“知道了，我马上去村口迎接。嘿，又有一条！”
金羽这时睁开了双眼，看了看手表，都睡了一小时了，“师傅，到哪儿了？”
“快到了，还要一两个小时。”
师傅并没有告诉他到哪里了，不过也没关系，在哪里不是过呢？他转向窗外，看着窗外变换的风景。
现在车子开得较为颠簸，车子很明显驶入了山区，柏油马路还没有普及，石子把车子轮胎轧得变了形。
“前面的路比较崎岖，你坐好。”师傅看着反光镜。
“好的。”人们的衣着有着明显的地域变化，建筑充满陈旧的气息。说话的口音，售卖的食物都让人感到陌生无比。
金羽挺好奇，他不知道自己要教学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会遇到什么样的学生，什么样的同事。那里应该是个世外桃源吧，与世隔绝的样子。
想着想着，如翅的睫毛在微颤中贴紧白亮的皮肤，在现实与梦境中交叠着流光，他站在繁华都市的街旁，朦胧的远方仿佛被人牵着向他拉近，他往后退了一步，身后却成了一堵坚硬的墙，冰冷的墙贴着自己精瘦后背，那是记忆深处某个藏在灯红酒绿中的角落，他连看自己都不真切了，只感觉耳边有一个陌生女人的嘶吼。他也常常问自己孤独会伴随他一生吗？就在自己沉浸在死寂里的时候，突然，远方传来了陌生却令自己一怔的声音，
“醒一醒，到了。”那声音将他拉去了远方，离开了那堵冰冷的墙。
金羽睁开双眼，只见眼前站着一位正微笑着的英俊少年，白白的皮肤，漆黑的瞳孔向他投射出温暖的目光。只见他穿着黑色T恤衫，灰色运动中裤，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腿。一双运动鞋沾上了黑黢黢的泥土。
金羽顿时发现自己睡过了，有点尴尬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皱褶的衣领，“抱歉，我睡过头了。”
那位少年笑着说：“没事，你好呀，我叫唐白。”说着就站在车外向坐在车内的金羽伸出了洁白的纤长的手，金羽和他握了握手说：“金羽。”
“金鱼啊，这名字有意思。”唐白笑出了声。
“第三声……”金羽僵硬地笑着。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