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一 ...
-
记忆这东西有些奇怪，但具体奇怪在哪儿我也说不清。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
而人却可以记得很多事。
那么就有一个问题，你是甘愿做人还是做一条鱼呢？
鱼的记忆短暂而美好。
人的记忆漫长而苦闷。
但从来没有人想过人的记忆到底有多久。
或者，换句话说，你觉得时间有多久，一段感情又会持续多长时间？
这真是一个让人费脑的问题。
这是一个夏天，一个漫长的夏天。天气很热，太阳像火球一样高悬在天上，空气里满满都是让人窒息的沉闷感。一阵又一阵的热流使得我的身上不断涌出汗珠来，而后一珠滑到另一珠，融合后顺着皮肤表面滑下，一阵清凉，却又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冰凉。
炎热的天，无论我把风扇以怎样一种角度放在身边都丝毫阻止不了汗水想要滑下来的冲动。更让人感到气愤的是，空调偏偏在这个时候坏掉，叫来维修的人也迟迟不见人影。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可以让你窒息的炎夏，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外出。我也不知道可以去什么地方，就是不想要呆在家里。我买了一大堆的防晒霜，期盼着它们能护住我的白皮肤。但就在出门的前一刻，我发现天气变得阴凉，抬头望去，天上乌压压的一片，太阳已不见的踪迹。
这本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可当我从裤包拿出手机给高洁柚那个懒女人打电话时，电话那头吃着冰淇淋看着电视的她还是以天太热的理由拒绝同行。
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咽了咽口水，强迫着自己耐下性子又说了一遍:“你可以打开窗看看，现在外面一片阴凉，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走？”
“哎呀，”她好像又舔了一口，嘴里还吃着什么东西，像薯片似的，咬得砰砰响，“倪瑜，你不知道，这两天天气多变，是这样的，真的，一会阴一会晴，阴的时候吧让人倍感舒适，一旦晴起来了，要你命的时候，你就知道那些都是假象。”
虽然我知道她说的话是对的，但想着一个人的旅行太过孤单，还是想扯着高洁柚一起。我把行李箱抬过那道门槛，喘了一口气:“那就阴的时候去，晴了就回来。”
“我信你才怪，你哪次出门不是闹个十天半个月？再说了，中国那么大，我们这阴了，你就能保证别的地方不是大晴天吗？”我正想反驳几句，就听见她急急忙忙地说，“不跟你说了啊，我有事先挂了。”
于是，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坐着电梯下了楼，又拖着它到小区门口拦了车去了车站。车站离这儿有些远，再加上路上有些堵，表上的价格一个劲地往上涨。但幸好车师父是个老实人，没有绕到其它路上行驶，不然我可能会打电话投诉他。
我告诉他我很急，让他稍微开快点，再加上我那沉重的箱子他信以为真，一路上直接无视了路上挥手的人。这一点我是有些内疚的，我也没什么事，只是习惯性让人快点开，因为有些烦一些司机会因为其他人的线路绕道，不仅钱多给了，时间也浪费了不少。我看着那个司机，咬了咬唇没忍心告诉他实话。
他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身子有些肿胖，那件加大号的宽松的衬衫也没能如愿遮住他肚上那一层厚厚的啤酒肚。司机很健谈，一路上唠唠嗑，搭搭话，气氛也不显得沉闷。所以在下车给钱的时候，尽管听见心在滴血的声音，我还是觉得很愉快的。
我顺着人流向着车站大厅走去，但一路上人很多，都是大包小包的行头。我费了很大劲才勉强从一群人中间挤过去，就连口中的“不好意思，过一下”都不知道说了好几句了。
沉闷的天在冷热空气的联合作用下终于有了反应，一股子风迎面吹来，我伸手理了理头发。车站周围种的树因矮小而有些摇晃，那满枝的绿叶发出簌簌的声音，偶有几片落叶被扬进厅内。
兜兜转转，我在大巴车靠近窗户的地方找到了我的位置。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一个估摸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坐在我的正前方，小孩趴在她肩上，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我还吃着手指，口水顺着手流出来，流到了椅背上。我看着，忍不住从包里抽出一张纸给他擦着嘴，那女人感到了动作回过头来瞪了我一眼。
我惊一下，不知所措，想着打破这尴尬，笑着说：“你孩子太可爱了，长得可真耐看。”
她打量着我许久，看清了我的动作后，知道我并无恶意，也歉意地笑了一下。微胖的脸上还露有两个梨涡，脸有些憔悴，发丝上夹着几根头发，皮肤也有些暗黄。但衣裳还算整齐，穿着意见白色的T恤衫，胸前还映有一串英文。看样子是外来务工的，抱着孩子的那双手有些粗糙变形，上面结满了老茧。
“是吗，他们都夸他好看。”说着，还用手摸了摸孩子的头。
“他多大了？”我问到。
“刚过完一岁生日。”
“噢，那还挺小的。”我逗弄着他的手，手指撑得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的，他依旧看着我，口水却弄到了我的手上，我假装生气地说，“哎呀，你看你这个小可爱又流口水了。”
那个女人也笑了起来，她问我：“看你这行李，你是去原城看亲戚吗？”
我只不过是不知道去何处，闲来无事在网上随便找的一个地方就买了车票。怕下面放不了太多东西就把一部分拿在手上，自己看着心安，却没想到我竟带了这么多。我无奈地笑笑：“我在家呆着无聊，就想着出去走走，又不知道去哪，就只好四处看看。”
她点点头：“还是你们年轻好啊，可以到处走走，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还要为了生计奔波。”
我听着，以为她要拿类似于我妈那套说自己多么多么苦之类的话来让我感到一丝愧疚心好努力工作。本不想听的，但她毕竟在我面前，一个陌生人不能视而不见，像对我妈那样把她的话当作空气，这样只会显得没有礼貌，就只得扯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继续听着。
“……我生他的时候年纪有些大了，医生都劝我别生下他，不然会有危险，但幸好老天开眼，保佑让我们两人都平安无事。”
“真好。”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
她可能把这两个字当作了我让她继续讲下去的信号，她宠溺地看了眼孩子，又说道：“这都是老天保佑啊，我家在原城，这次回去参加他舅的毕业礼。姑娘，我给你说，他舅成绩可好了，人也长得工整，考的学校都是重点的，但名字我记不住了，你也知道咱乡下人，知道的也就那么两个，但知道的人都说不错，”她回过脸特骄傲地看着我，“也想着回去还个愿，谢天谢地给我这么个孩子。”
我笑着点了点头，但不知道说些什么。虽然我不信佛，但我并不排斥，可又觉得心里有个信仰是好的，它能使你变得虔诚。
“诶，小姑娘，”她应该就比我大个十几二十岁，但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你可一定要去那个寺里看看，那是个古寺，灵验得很！”
她说的神乎其神的，还有那说话时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笑。恍然间又觉得，人就该像她这样活着，那才自在。
那个女人还想说些什么，但那个孩子哭叫了起来，像是困了。她冲我笑了笑就把头转过去哄那个小孩了。我把取下的耳机又戴上，打开音乐软件播了几首纯音乐，靠在椅背上偏着脑袋望着窗外。
车子已经远离市区了，入眼一片绿意，渐渐出现了一些小山丘，高高低低，线条也起起伏伏。曲子简单，几种乐器交替奏着，像滴水荡起涟漪，又像风吹过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很是舒适。
有些困了，我揉了揉后颈，打了个哈欠，尽量不发出声音，合上了眼休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