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响》壹佰击

14、第十三章

　　国庆节在全班渴望着，盼望着，终于到来了。
　　哪怕拎着砖头厚的试卷，也甘之如饴。
　　电视机里五彩斑斓的光照在脸上，窗外蜂拥而入的亮芒是午间送来的艳阳。电视机是老旧的，宽度很大，带着密密匝匝的电流音。宋识坐在妈妈屋里，兴致怏怏地瘫躺在已经陈旧发黑的藤椅上。
　　宋大娘一进门，就抄起把门边的扫帚抬手就敲了过去：“这是国家大事，你瘫在这成何体统啊。我他妈没文化也知道这是国家要事，你个年纪轻轻的，还读过书呢，跟没读一样。”
　　说着，又是一笤帚下去。
　　“哎哎哎。”宋识从藤椅上跳起来，赌气道：“我又不是不看。而且这都快完了，没啥好······”
　　“还说。”宋大娘瞪着他，手里的扫帚蓄势待发。
　　宋识怕了，举起双手求饶：“得得得，我认真看，看到最后一秒绝不离开。”
　　叮
　　宋识摁亮屏幕。
　　男朋友：识哥，陈效请客，出来玩吗。
　　“好”都打进输入框了，宋识又觉得这样感觉有点敷衍，他赶紧删了，思来想去又重新打上了“好呀”发出去。两个字似乎就亲密一点。他满意地盯着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男朋友：还是那里，篮球场。
　　男朋友：我来接你。
　　接我？宋识快要兴奋到爆炸了。不行不行，男孩子还是要矜持一点，要不然显得自己太大大咧咧。没办法，他只好忍痛拒绝。
　　我：不用，班长，我知道在哪里。
　　男朋友：那好吧，路上小心。
　　我：嗯。
　　宋识搂着手机痴痴地傻笑着。
　　这个备注他是刚加上江舒就已经设好了的，即使也会害怕被发现，来来回回改了十几次最后还是不舍得改掉的备注。毕竟他只能止步于此，做一个没有任何人发现的变态。也只有宋识知道，这是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不可多得的幸福。
　　等下！陈效没事又请客干嘛？宋识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他把手机塞进口袋，跑进卧室里换了新衣。等在镜子面前臭美了好一阵，才走出房门。
　　“妈，我出去和朋友玩哈。”宋识趁宋大娘背着身子在灶台切菜，火速窜出了门外。
　　宋大娘见电视机还亮着，主持人还在骄傲地朗读着。转眼明白了咋回事，提着菜刀气急败坏地赶到门口，望着跑出来老远的身影愤愤地跺脚喊道：“那电视还没播完呢，你给我回来。”
　　宋识向后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和男朋友约会才是我的要事。

　　好不容易才等到七天长假，陈效盼了好久，准备大睡一场的梦，就在清晨生生被江舒拎起来的那一刻破灭了。
　　“哥。”陈效被拎得坐起来，默默地垂眼看着被江舒丢下床的空调被，崩溃道，“你干嘛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普通人，我是一只小小小鸟，却怎怎怎么也飞不高。”
　　“我约了宋识，说你要请客。”江舒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陈效起身爬到江舒身前，抱住他哥的手臂，抬头望着他祈求道：“哥，哥，你就说我没空，钱我付，好吧。你们独处，我作为灯泡真的太亮了。”
　　江舒眉头蹙起，摇头：“不行，我控制不了气氛。怕他玩的不开心。”
　　“我的天啊，哥。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你的小宝贝开不开心呢。”陈效见江舒一副“你觉得呢，傻逼”的模样，认命地拽过身边的衣服悉悉索索道：“把那几个也叫上，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受罪啊。”
　　“说什么呢，我可就站外边儿啊。”何澈抱着手臂倚在卧室门框边，“所谓兄弟啊……”
　　“许游起了？”陈效不可置信地望着何澈身后一抹白色的身影。
　　“哦，没。”何澈突然低声说，“舒一心和我们一起。”
　　“啊哦，一心，可闭眼啊，别想着偷看本帅哥耀眼的身材哈。”陈效凝了一瞬，又打起嘴炮来。
　　“谁想看你啊。”女生娇愤地哼了一声躲在门后，再没露出一点衣角。
　　舒一心和他们五个住得极近，六位妈妈关系可以称的上铁了。而舒一心作为唯一一个小女生，温柔淑良的很，乖乖巧巧的从不和他们一起打闹，但总是躲在家里小心翼翼地偷看他们。
　　舒一心生得干净又好看，乖巧又伶俐，成了他们五兄弟妈妈口中的儿媳。可他们作为瞎子都看的出来，舒一心喜欢江舒很久了。
　　陈效一时摸不清头脑，这，自己带自己喜欢的人和喜欢自己的人，这不让自己喜欢的人觉得有喜欢自己的人而放弃嘛。
　　这是绕口令吗？
　　好像更糊涂了。
　　陈效对着江舒使眼色。
　　这是怎么回事啊？
　　江舒耷拉着一张脸，瞥了一眼门外，嘴巴动了动：“我妈。”
　　陈效瞬间明了，穿好衣服起身，拍了拍江舒的肩，示意没关系。
　　江舒喜欢宋识的事，他哥从来没想瞒着。他哥呢，虽然看似冷漠，然而他却藏不住秘密的，他会把自己欣喜的故事说给自己所有最在乎的人。
　　所以他的母亲，是暖阳，也是冰棱。
　　乔煦是一个极其温柔的母亲，永远带着微笑，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如煦光般的温情。
　　所以在她彻底崩溃的那天，气氛阴沉的可怕，就像日出的霞光染上了殷红的鲜血。因为存有期待，所以有一个在乎她的人会失望啊。
　　因为知道一心喜欢江舒，就迫不及待地把儿子送出去，也不会管他是否会难过是否愿意，一意独行。在这个话题上，乔煦再没温柔炽热的身影。
　　见他哥周遭的气氛降了几度，陈效拉着垂头丧气的江舒：“干嘛啊，有我呢，嫂子要等急了哈。”
　　江舒点头，跟着他们去祸害另一个躲在被窝里的小崽子。
　　“这是要做什么”。许游瞪大双眼，疑惑且无奈地质问他哥。
　　不知什么为什么许游稀里糊涂地被他们从被窝里拉出来，等清醒了些就发现自己就站在车站一动不动。
　　“等嫂子呗，嫂子堵车了。”不等江舒说话，陈效抱着手臂踢了踢许游的腿道。
　　“不是这几点啊，中午，堵车？”许游更疑惑了。
　　陈效也觉得不对，但本能地说道：“可能是饭点？”
　　“啊？”许游摇头，“不对，我说的不是这个，哎呀，为什么要等嫂子。不对，哦，为什么，大好的一天假期啊，我要在这。”
　　“什么嫂子啊。”舒一心出声打断了许游的一连炮弹。
　　完了，完全忘记还有舒一心了。陈效立马闭嘴，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瞥了许游一眼，好像他没有提过嫂子二字。
　　“哦，啊，哈哈，什么嫂子，哈哈。”许游被她问得结巴起来，尴尬的挠了挠头，苦着脸用嘴型向何澈求助，“舒一心怎么在这啊。”
　　江舒威胁地瞥了一眼许游，许游快要疯了，咋说啊。
　　“哦，江舒和效子的同学，我暗恋他，你看看，就一会儿，他们都叫成嫂子了哈哈。”何澈笑着说，末了还玩笑似的地看了一眼江舒。
　　“是啊，你看，这不就来了吗。”许游尴尬地笑笑，指着如救星一般从远处出现的朱小火。
　　“是他？！”舒一心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宋识，眼睛惊讶地瞪了起来，“可他是男生唉！”
　　何澈走到舒一心身前，向宋识招了招手：“不行吗。”
　　舒一心内心还在天人交战呢，何澈原来是喜欢男孩子的吗！虽然自己身边有很多腐女，听多了她们说两个男生的故事，但她从没有想过自己身边竟然会有这样的情况啊。
　　何澈拉过宋识，向他介绍道：“她叫舒一心，你们见过，我就不详细介绍了哈。”
　　宋识茫然，但还是点点头，想立马结束这个话题。他从老远就看到班长了，想尽快和他走在一起。想着，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凑到江舒身边。
　　而舒一心终于回过神来，拍拍何澈的肩，一副我看好你的大义凛然。
　　江舒见何澈理所应当地就拉着宋识的手，火气腾腾地上升。但见某个小可爱，问到是否认识的时候就懵懵懂懂地点头，显然不认识舒一心，还小心翼翼地凑到自己身边，心化成了一滩水。
　　虽然知道他是因为只认识自己才会这样做，但江舒还是忍不住不受控制的嘴角，带着丝丝笑意小声提醒道：“就是上次和我们一起去那个鬼屋那两个女生其中的一个。”
　　宋识只是本能的靠近，却不想竟然得到这样的提醒，顿时心里酸了一片。
　　那两个女生宋识压根想不起样貌了，那天心思全在江舒身上。而江舒却记得清清楚楚，还叫她一起出来玩了。那个看起来乐观的女生好像更容易接近吧，为什么却叫上这个柔弱淑雅的女生。
　　江舒再偷瞄朱小火的时候，就见某人垂着脑袋，默默地盯着自己脚尖，难过都快写在脸上了。
　　江舒怕他无聊，又说起一个话题。“宋识，你怎么来晚了？”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宋识表情瞬间慌张。
　　江舒看见他这副模样立马温声道：“没事的，我只是问问。”
　　“是因为我出门被溅了一身泥，回去换了件衣服。”宋识摸摸鼻子，他是绝对不会把自己把那溅了自己一身的推车给踢倒后，再和那车主吵架给说出去的。
　　“是这样啊。”江舒又见朱小火低下头，再看不清他的表情了。
　　江舒狠狠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果然自己只会尬聊，什么啊。
　　江舒不满地喊了声陈效。
　　被迁怒的陈效莫名其妙：“干哈呀。”
　　“你过来，问你，你请我们去哪玩呢。”江舒站在宋识身旁，语气还是带着一丝怒气。
　　哈？！
　　这不应该问你吗，我的好哥哥啊。
　　一大早迷迷糊糊被哥哥您带到这来，灵魂还在床上呢，您拿我当挡箭牌啊？
　　在早秋并不凉爽的空气中，陈效瑟瑟发抖。
　　“或许我们可以去，涮火锅？”
　　带着一丝丝颤抖，和询问。
　　当然他的提议显然没有通过。

　　合丰电影院
　　“江舒，这个是新上映的爱情电影。评分很高的，有好多人都看哭了呢。”舒一心趴在前台上，激动地指着影片表。
　　“哎哎哎，我，我可不看。”在女生面前一直不敢说话的姜理行在碰到底线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发话，虽然小声了一点，但决心可见。
　　“臣附议。”陈效插了一嘴。
　　“动作片好看。”何澈点点头。
　　江舒不喜欢爱情片。
　　朱小火看什么也行，在看到江舒紧蹙的眉毛后，就也自然地走到陈效他们一边，示意自己也不想看爱情片。
　　“我也”
　　舒一心不好意思地从买票小姐姐抽出两张电影票：“切，我还不要你们呢，哼。江舒，你陪我看吧，好不好？”
　　合丰电影院内，亮度很低。女生眼睛像是盛了一滩湖水，在昏暗的大厅里竟似水光闪着欲望一般。
　　江舒不知所措地挠了挠脑袋，与陈效对上了视线。
　　我来
　　陈效对这江舒比了个口型，就凑到舒一心身边，正想开口。
　　“对不起，等一下哈。”手机突然在挎包里震动起来，舒一心对着他们道了歉就转身跑出了电影院。
　　看着女生跑出了影院，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你看我，我看你的面面相觑了起来。
　　宋识拉了拉自己滑出肩膀的书包肩带，开了口：“我在手机上也看到过这个，听网上说挺好看的，我，我想和她一起看。”
　　宋识又没记住女生的名字，怕他们听不懂，往外指了指。
　　怎么可能让江舒和她待在一起啊。
　　听完这句话，全场鸦雀无声。只有陈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舒哥。只见江舒的脸瞬间变得铁青，看了宋识一眼冷冷道：“我也挺喜欢这爱情片的。”
　　何澈用一种莫不关己的眼神瞥了他们一眼，找售票员小姐姐又买了三张动作影片，动手发给了除陈效外的两人，最后一张给自己。
　　陈效震惊地盯着何澈。
　　你就这样对兄弟的？
　　何澈冷冷瞥了一眼，用眼神道“不是你说的你来吗？”
　　我来个屁啊，他们三个关系多混乱，我去，不是等于送死吗。
　　两人还在挤眉弄眼呢！舒一心就从外面小跑了进来，急匆匆道：“那个对不起啊，我妈妈让我回去。这两张票就给你们了哈。”
　　舒一心把票递给何澈，冲他眨了眨眼。
　　何澈接下票，勾了勾嘴角，朝江舒撇了一眼。
　　“啊～什么事怎么急啊。”陈效嘴角快敲到天边了，还假做遗憾道，“阿姨也真是的。”
　　“哦，那个。”舒一心尴尬地理了理刘海，“就是月考成绩出了，我妈正生气呢，走了。”
　　“拜拜，下次再约哦。”陈效激动地挥舞着双手，佯装遗憾道。
　　何澈瞥了瞥江舒和宋识，把手中抽出两张票递给了二位。
　　“那怎么办呢，不能浪费啊。反正你们喜欢，那就一起看吧。”何澈若有所思地对江舒弯了弯嘴角，指了指票上的时间，“还有五分钟，要进场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