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随声动》草木零落

4、再见

　　四、再见。

　　“什么？我通过了？”
　　“是的，方便的话请您三天内办理入职可以吗？”
　　“可以可以，我明天就过去。”

　　第二天，苏扬换了一身简单的装束，早早去心随声动工作室报道，本以为可以在适应了工作以后加入为武运挑选作品的行列，可事实却实实在在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那天的面试官邱恋儿负责苏扬的入职流程，老实说，她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女生，说话声音总像是捏着嗓子发出来的，太甜腻发嗲，而且那天无意识说出来的那段话有些像卖弄，实在……不太稳重。如果让她去她想去的运营组也就算了，可偏偏工作室不缺运营，考虑到苏扬的管理学专业和一年的行政工作经验，倒是可以让她去行政组处理那些文件座位请柬和敲定时间的小事。

　　“行政助理？可我应聘的不是运营组吗？是觉得我对二次元不够熟悉或者网络文学的阅读量太少了吗？”
　　邱恋儿浅笑回答：“这也是一方面，最关键的是，我们发现你曾经并没有媒体工作经验，也就是说，即使加入了运营组，你的眼光和选择方向也只是考虑读者或者观众，而无法针对我们工作室的容量和专业程度进行考量，这是非常不成熟的。又因为你的学历和工作经历和我们的行政岗位很符合，所以，我们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行政助理这个位置。”
　　“这……”，苏扬刻意犹豫了一下，说不失望是假的，不过她当初定的目标是只要能进来就行了，转成行政岗位先适应环境也没什么，毕竟未来还有一切可能。不过这样的心思不能被眼前的这个姐姐看出来，职场上性格不能太好商量，这是人尽皆知的法则。
　　邱恋儿接着问：“不满意？”
　　苏扬摇摇头：“倒也不是，毕竟心随声动有很多我喜欢的声优老师，不管从事什么工作我都算近距离追星了，这样的福利本不常有，我也确实应该在一个更容易驾驭的岗位上熟悉这个行业，只是有些意外，最后还是做回了老本行，您昨天早上跟我打电话，我还以为自己的运营岗通过了呢。”
　　——电话里不说清楚，就等着我过来妥协吗？在劳动力市场中，劳动者没有坦白义务，可是公司是有告知义务的吧。得亏我只是来追星。
　　邱恋儿解释道：“因为两个岗位待遇差别不大嘛，如果适应的好，而运营岗位又有缺口，我们也会先考虑你的。”
　　苏扬微笑着点头：“好的，那就签吧。”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之后的两周。
　　“小苏，去打电话和音画工作室确认一下一起录制作品的时间，安排好去接他们的人和车，还有订一个餐厅，我们工作室的老师要明天中午和他们的主创人员一起吃饭。”
　　“好的。”

　　“小苏，打印五份会议提要放到会议室。”
　　“好的，恋儿姐。”

　　“小苏，去打印室的路上帮我冲杯咖啡可以吗？”
　　“可以。”

　　“小苏，去练习一下写月度工作总结，上个月的工作内容我微信发给你了。”
　　“知道了。”
　　……

　　苏扬一双短腿跑得飞快，边跑边在脑海里对自己说：“别乱，别慌，适应了就好，想想武运啊！”
　　不想还好，一想这些苏扬就觉得怀里抱的文件夹重了不少，入职半个多月了，武运的影子都没见到，其他的那些声优老师也没有见到。心随声动的录音棚和工作区之间隔了一个小院子，行政人员基本上看不到声优。
　　不过苏扬并不打算放弃，来日方长，有的是办法。

　　“刘哥，音画工作室的负责人员说他们明天上午的高铁到长安，到车站大概是中午一点半，所有人员除了三位声优老师还有两位助理，我安排了一辆七座商务车提前一个小时出发，这样可以避开中午的堵车，您看可以吗？”
　　刘哥点点头，接着问道：“那餐厅呢？”
　　“餐厅我订了西府饭庄，菜品中有一半是西府菜。”
　　刘书皱眉道：“小苏啊，你不能只记住课本上说的要让客人体会到当地特色，明天来的声优中有一位程维老师可是出了名的无辣不欢口味重，西府菜……不太合适吧。”
　　苏扬早就知道会被教训，这也正是她在等的一个问题。
　　“这……是我考虑得不周全了，不过我前天刷微博看见程维老师发了一张喝中药的照片，好像是肠胃需要调养，这才没敢给安排川菜，可是西府菜好像确实不算最合适，要不我换成粤菜馆？”
　　苏扬态度好，好像真的在虚心求教，刘书咳嗽了两声掩饰住自己不知道细节的尴尬，随便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回答：“也不用，就西府菜吧，菜单再斟酌一下，选两道养胃的。”
　　“好的，谢谢刘哥指点。”
　　等苏扬走远了，刘书看了一眼纤瘦的背影喃喃道：“确实有行政经验啊，还挺细致。”
　　而另一边，苏扬如愿跟餐厅打电话订了另外一套准备好的菜单，并且叮嘱他们多加一碗长寿面和小蛋糕。明天正好是程维在百度上填写的生日，虽然后来被粉丝澄清过这个日期不合适，但是……不重要。
　　一个不熟悉死忠粉才知道的具体生日日期的表现不意外，而能留心到生日还准备这样小心思的员工才意外。生日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苏扬需要这样的机会尽快摆脱打杂的工作。

　　这天下午。
　　“恋儿姐，会议提要我已经打印好放到会议室了，开会前五分钟我会再来提醒您一遍的。”
　　邱恋儿颇为意外的看了一眼苏扬，应道：“好。”

　　“组长，月度报告我写完了，可能写得不太成熟，请组长多指点。”
　　“这么快！？”组长放下手里的工作点开电脑上的文件仔细检查，心里诧异他不是早上才交代吗？
　　苏扬脸上带了点谨慎和小心翼翼，小声谦恭道：“组长昨天就把上个月的工作发给我了，当时我不知道要写工作报告，可是以前工作时那里的组长一般发过来就是要写工作报告的，我也是为了尽快适应工作，就试了一下。”
　　组长有些赞许地看着苏扬：“你昨晚主动写了一遍？”
　　“嗯，很多术语我都不熟悉，查了资料才理解，大概没有写好。”
　　组长看着苏扬谨小慎微的样子笑了一下，温和劝道：“没事，我先看看，你能这么主动已经挺不错了。”
　　“谢谢组长。”

　　“楚风是吗，你的咖啡，多放了一倍的奶，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后期组的楚工有些内敛，平时叫苏扬帮忙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听见苏扬多加了一倍的牛奶，停下工作十分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习惯？”
　　苏扬心里胸有成竹，不过表现出来的神情里多了两份猜测：“我昨天去茶水间倒水，看见你拿了一杯喝了两口的咖啡加牛奶，猜想你可能更喜欢这样的口味，是我猜错了吗？那我手里这杯是正常比例的，还没动过，你喝这杯吧，我来喝加了牛奶的。”
　　楚云摆手忙道：“不不不，你猜对了，没想到你这么细心啊，谢谢。”
　　本来就是麻烦人家新人做事，没想到这个女生一点儿没脾气还这么细致，楚云忍不住把心里对苏扬的好感进度条拉了一大半。
　　“没事，我是这个行业的粉丝嘛，上个月更新的广播剧后期配乐和环境情节搭配得格外合适，这都是后勤组的才华和能力。”
　　没有人不喜欢被奉承，尤其是这种基于了解事实走了心的奉承。
　　“过奖过奖，看出来你喜欢这个行业了。”

　　下午六点，苏扬从心随声动工作室出来的第一个瞬间立马放松了紧绷了一整天的精神，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哪有那么多巧合和细心，桩桩件件都是仔细观察各种细枝末节观察得出来的结论。
　　今天以前不知道音画具体来哪几位老师，那就把音画所有人的微博都关注了，然后往前倒一年，把有关于忌口、偏好、身体情况的的资料都整理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心随声动工作室的行政要求，那就把所有能想到的工作都做一遍，月度工作报告一周以前苏扬就着手尝试了，不清楚具体的项目安排那就根据手头的工作旁敲侧击，再结合不同广播剧的更新频率推测上个月的工作安排，专业术语也不止参考了百度百科，那是苏扬周末去图书馆翻了相关专业书籍了解透了才敢动笔的。别说工作报告，苏扬手里还写了邀请的请柬，电子版做好了排版，实体请柬调好了款式，连定制价格都问清楚了。
　　还有员工爱好。
　　怎么可能通过一件事就观察出来。
　　苏扬留意了楚云两周的早餐偏好，观察了几乎行政组所有人的水杯饭盒和桌面摆设，几次从楚云桌上看见牛奶盒才推测出他喜欢喝牛奶。别说楚云，就一同办公的那几个办公室，苏扬几乎每个人观察了，她连邱恋儿家里那条金克拉小猫去年生了几只小猫都通过朋友圈记住了。
　　看起来都微不足道，但是合适的投其所好和语言套路就是能更容易地融入一个圈子。苏扬知道，自己适应的越快越好，接触运营组的可能就越大，离自己的目标就越近。
　　前路坎坷，不能不殚精竭虑，机关算尽。

　　下班路上，苏扬注意到前面有个全副武装的人猫在后院墙边拍着什么，本来苏扬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和跟上看看之间选了前者，可是走了一半又觉得那个人行踪实在奇怪，忍不住回去。
　　可是她什么都没看到，刚拐弯就看见那个人拿着相机跑到了街对面。
　　——他在偷拍谁？在工作室附近，有什么企图？
　　苏扬心里有些不安，她从小胆小。看见这样的事情第一感觉是自己不安全，要么远远躲着，要么直接解决，已经跟上来就说明躲不开了，考虑再三，还是觉得该弄清楚。
　　苏扬快步走到那个人前面停顿的地方，发现这里是工作室车库的出口，越发肯定人可能是私生饭一类的粉丝，心里气愤又无奈。

　　“这些粉丝怎么就不能通过合适的方法追星呢？一个个的不学好。”
　　苏扬嘴里嘟嘟囔囔地往家里走，听见身后有车辆的声音，忍不住回头，看见了那辆车上车窗缓缓升起，里面有个似曾相识的人影。
　　愣了好几秒，苏扬才低声惊叫：“武运！！！！！”

　　不足一秒的相见，让苏扬那天回家的时候恨不得飞起来，顿时不觉得两周的辛苦算什么。
　　甚至晚上还会大着胆子揣测：副驾驶没有人，那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