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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世界毁灭倒数第二十七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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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不是在打架啊。”白布贤二郎松了口气,他远远看着还以为是白鸟泽应援团里的人因为输球,将怨气撒在了乌野的学生身上。
“现在的情况有比打架好到哪里去吗?”月见山飞鸟叹息,急切的想从一堆具有压迫感的大高个中抽身:“快松手,如果待会你害我摔掉琴耽误演出,让我赔违约费,你真的会被我杀死。”
她终于揪出了那一团衣角,整理着歪歪斜斜的衣襟,看起来像刚经历过一场厮杀。
冬月绘梨顿时换了一张面孔,合十双手,满目深情:“你答应我吧,我给你跪下。”
月见山飞鸟咬牙切齿的握着她的肩膀,把她的身体转了一面,让她面向别处,省的看到那张写满讨好的脸:“牛岛前辈,天童前辈,今天的比赛很精彩。”
“谢谢。”牛岛若利点头示意。
不得了。
濑见英太的目光经过白布贤二郎的中转传向山形隼人。
出大事了。山形隼人递给了川西太一。
川西太一扔回给濑见英太:牛岛认识了外校的可爱女生。
最后由大平狮音接住:天童竟然也认识。
几人面面相觑:有人问问怎么回事吗?
“牛岛前辈和天童前辈认识了非常可爱的外校的女孩子以及管弦乐团一提的冬月学妹”这件事很快在白鸟泽排球部中传开了。
在一个周五的傍晚,排球部的训练早已结束,冬月绘梨抱着一把能把她塞进去的大提琴箱站在排球场外喊住了一年级的五色工,向他发出了耸人听闻的请求,五色工顿时警钟大作,因为她脸色黑的看起来像来杀人的:“请帮我叫一下牛岛前辈。”
排球场至少寂静了半分钟,牛岛若利的目光试图表示出对沉默的不解,然而最终所传达出来的含义是压迫和威胁,于是排球部的成员迅速继续起手里接发球的动作。
他撩开挂在门口的球网:“什么事?”
“下午好,牛岛前辈。”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向他递上一支笔:“我有一个朋友很喜欢你,能帮我在琴箱上签个名吗?”
“好了。”
牛岛若利基本上是一个只要不涉及法律、原则和排球相关问题就会什么都答应的人,尽管他看起来像是统治排球部的终极BOSS。
“还要画一个……”她感到羞耻,有点张不开口:“……稍微画一个心,然后再写上to:月见山呆……飞鸟。”
“好了。”
“谢谢。”她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多维持一秒都是浪费。
天童觉不知道是从哪儿钻出来的,搭着牛岛若利的肩膀嘲笑她:“学妹,你这样真的能追到月见山吗?”
“如果还不行,我就给她跪下。”
“认真的吗?”
“当然。”她攥紧拳头,气势汹汹,势在必得。
牛岛若利在她离开后若有所思,但作为他的挚友和兄弟,天童觉认为他的脑子不该用到除排球以外的其它地方,果不其然,他开始怀疑:“及川不接受我的邀请,是不是因为我还不够诚恳?”
难道你也要给及川跪下吗?!
说到应援团,冬月绘梨近来的确十分抵触,以至于她看所有体育社团都不顺眼起来。
起因是分管社团的酒井老师受到稻荷崎的启发,企图把管乐组从管弦乐团中分出去成立独立的吹奏部,专门用来在大型比赛上应援。管乐组的成员对有近距离接触排球部的王牌的机会十分高兴,但指导老师和冬月绘梨都表示反对,后者还直接去找过酒井老师。
当时路过的川西听见冬月绘梨义正言辞的指责:“管乐可以用来应援,但它说到底是艺术,它不可能单单只用来应援!”
至于绯闻中的另外一位女主角,据在场的白布贤二郎称,所谓“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就是在乌野应援团吹圆号的女生,好像叫月见山。
“五色是不是在集训?集训营里有乌野的眼镜仔吧,好想让五色去打听打听啊,要是有照片最好了。”明明已经隐退但还要时不时来排球部求虐待的濑见英太接完一百个发球后蹲在角落里,差点嗝屁。
白布贤二郎灌了一大口水:“五色才不会管这些,他脑袋里只有排球。”
“不过如果把这件事和牛岛前辈联系起来,五色肯定就有兴趣了。”
“乌野的眼镜仔估计没兴趣。”
所以当五色工鼓足勇气,满脸羞涩的向月岛萤打听:“你们乌野应援团里总是破音的圆号手月见山是不是……喜欢……喜欢牛岛前辈”的时候,月岛萤没仔细听,敷衍都懒得敷衍:“我不知道。”
奇怪的问题,首先的的确确有月见山这么个人,其次乌野排球部没有应援团,最后学校里也没有圆号手。
球从指尖擦过去,落到斜后方的时候,他意识到五色工口中的“月见山”就是月见山飞鸟。
少女狠狠打了个喷嚏,她的琴艺在行业外有没有得到大众的认可目前还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在管乐界身败名裂。
当冬月绘梨真的送给她一件带有牛岛若利签名的琴箱做谢礼时,她感受到了她的诚意。
几日前——当然她承认除了浅浅为难冬月绘梨之外,她的确想要一只签有牛岛若利名字的琴箱。这或许是人类从原始时代遗留至今的秉性,数万年前的人类在洞穴里刻画出牛羊的图腾,并用锐利的石头戳刺图像的心脏,将图像完全等同于实际的狩猎对象,认为用这种方式便能对狩猎对象造成伤害,提高狩猎的精准度,摆脱饥饿的困境,同样,她怀疑拥有牛岛若利的名字兴许也能让她在比赛时分享一些他所具有的坦然——她以“送给我一只签有牛岛若利的名字,并且还要有他亲手画的小心心的琴箱”作为答应给冬月绘梨当伴奏的条件之一,暂时摆脱了她的纠缠。
现在这只琴箱就摆在她面前,躺在收银台旁边的柜台上,而且除了这只琴箱本身价值不菲外,更重要的是它是乐器配件公司和一位涂鸦艺术新秀的联名之作,更更重要的是,这位新秀恰好是月见山飞鸟最喜欢的街头艺术家。
乌养系心刚下班到家不久,他扯着嗓门让缩在柜台后头的躺椅上睡觉的月见山飞鸟摆正态度,看向站在柜台边上看起来并不像顾客的女生,她展示着手里那只崭新的空琴箱上面的签名,尽管这份礼物十分合她心意,但她仅仅在通过盖在脸上的被鼻子撑起的漫画书的缝隙扫过去一眼时心动了片刻,还没能被彻底打动。
乌养系心现在看明白了,月见山飞鸟这是鸠占鹊巢,他的大长胳膊一迈,越过柜台,一把掀开她铺在脸上的漫画书:“你有什么纠纷在外面解决,别带来店里。”
冬月绘梨上下扫描着他:“你是她老板吗?”
“当然了。”
“这样好了。”她灵机一动,转向月见山飞鸟:“不管你在这家店里做兼职赚多少钱,你跟我合作,我一天给你付三倍的工资。”
“你竟然当着我的面挖墙脚!”
“不要。”灯光刺的眼泪哗啦一下涌出来,她打了个哈欠,放下支棱起来的二郎腿从躺椅上爬起来,捂着满是泪水的脸:“老板,没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就先走了。”
九月下旬的风已渐有凉意,结束训练是在晚上七点,山口忠照旧去嶋田诚家的店里加练发球,回家的路上途径坂下商店,独自一人的月岛萤打算去买些日用品。
一进门他便意识到了屋里正上演一场劳动纠纷,他特意绕的远远的,但还是被乌养系心从角落里揪了出来。
“等会儿。”乌养系心看向在货架上选肥皂的月岛萤:“月岛,你快点来结账,之后送月见山回去。”
“哈?”无辜躺枪的月岛萤但凡少点素质现在就要骂人了。
不气馁是冬月绘梨所具有的好品格,否则她可能无法从诸多以失败告终的比赛的阴影中走出来,获得如今的地位。注意到收款台上张贴的海报,她粗粗扫了一眼标题,主要是宣传筹集乌野排球队参加全国大赛的经费,海报下边放了台筹款箱,脑海中灵光乍现,她得意洋洋的拿出了她高高在上的有钱人的态度:“乌养先生,只要你说服呆……飞鸟帮我伴奏,乌野排球部的经费我可以出。”
世风日下,钱真的能让人失去原则:“就算你这么说,月见山毕竟也不是排球部的人……”
“我们家是白鸟泽的股东之一,我可以赞助排球部未来五年包括训练费用在内的一切活动。”
“我替她同意了,伴奏伴舞伴读都可以。”乌养系心毫不犹豫出卖了月见山飞鸟,但凡晚一秒答应都是对金钱的不尊重以及对武田老师的冒犯和对排球部的不负责,他重重的拍上冬月绘梨的肩膀,从此将她划入自己的密友行列。
月岛萤拎着购物筐,看到那只签有牛岛若利的名字的大提琴箱,他凝视着接受赠予的月见山飞鸟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眼里迸射出来的骂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了,明明只有两个字,愣是阴阳怪气的:“结账。”
“明天我让人准备合同和支票,以后有经费需要可以联系飞鸟,让她来找我,没问题吧?”
“没问题……”好运来的太快以至于乌养系心脑袋有点卡壳,等几秒的延缓后,他爽朗的咧开嘴接住了这张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当然没问题!”
“那你打算怎么说服我啊?”她托着下巴,好整以暇的打量着面前一个比一个不靠谱的年轻人。
乌养系心沉默了,这份沉默是因为他真的好好考虑了这个问题,而不久后他得出的结论是视死如归般的:“我给你跪下。”
“大可不必。”她扫上商品码,收了今日最后一笔账。她也看向门口那张海报和募集箱,凭借天赋、造诣和运气,她前十六年可谓是一片坦途,从未吃过默默无闻的苦,但这不意味着她不理解这份心酸,特别是在见过许多一文不名但优秀的歌手和编曲之后。时常有人评价她在有着疯狂执行力的同时欠缺人情味,实际上假如仅仅参演一场演出就能拉人一把,她是愿意的:“我同意跟你合作,但我们提前说好,我每天练习不超过四个小时。”
“时间已经很充分了。”
冬月绘梨简直不敢想,每天四个小时的练习对她来说算时间短吗?
那她以前要练多久?
“你快下班吧,别忙了,我来我来。”乌养系心催促道,多亏月见山才能解决经费问题,小武听到这个消息会喜极而泣吧,从此月见山飞鸟在他这里就是神!他要把她供起来。“月岛……”乌养系心还没说话,月岛萤便拒绝:“不要。”
“混小子……”他提高了嗓门,回来的路上他注意到路口有盏灯的灯泡烧了,他扛着扶梯打算去换:“不要让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啊!”
“真是正义凛然呢。”月见山飞鸟斜了他一眼,笑眯眯的讥讽道。
小武……
为了排球部,我被月见山当垃圾对待了啊……
月岛萤推开门,幸灾乐祸的先一步抬脚离开了。
月见山飞鸟盯着前方的背影,夜色下少年的肩膀很宽阔,步伐散漫,毛茸茸的自来卷头发看起来具有松软甜美口感。
他们顺路吗?
以前她在这条路上从没遇见过他。
一直到下个路口,两人之间拉开了有一段距离,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催促她:“走快一点。”
“我们顺路吗?”
“乌养教练让我送你回去,你倒是跟上来啊。”
“不可思议……原来你是个听话的人。”她不疾不徐的朝他走去:“不用送我,我自己坐公交回去。”
他好像没听见,她也就没有再提。
等红绿灯的时候,月见山飞鸟忽然感觉自己手里的东西变轻了,握着琴箱提手的那只手感觉到了另一只手的温度,她看着靠过来的月岛萤,松开琴箱,沉默着交给了他。
经过这个十字路口,走在外侧的少女不知不觉被调换到了内侧,月岛萤换了只手,用远离她的那一侧来拎塑料袋和琴箱——有着牛岛若利的签名的琴箱,那个在比赛中让他手受伤的牛岛若利。
真不爽。
“上次那张黑胶,你听了吗?”
他歪着脑袋,眼睛也偏向她,刚刚碰到她的手时,他脑海里回忆起了她拿着水笔,在他包着纱布的手上写上“乌野优胜纪念”的场景,那会儿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头顶上雪白的发旋和低垂的眉眼:“嗯。”
“是我很喜欢的一支乐队,Sex Pistols。”
“朋克乐队和大提琴手,听起来八竿子打不着。”
“我以前有给东京的一支女子乐队纽带乐队当过键盘手,到仙台之后也给本地的乐队做过编曲——虽然被开除了,但我觉得我那只曲子做的非常完美。”
“姑且算是厉害吧……”他把她送到站台,一直等到公交车缓缓进站,临别时他忽然说:“月见山,如果你想喂猫的话,我中午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