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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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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你们可快着点。”面孔黝黑的狱卒将一个五官端正让人一见就如沐春风心生好感的男子带到昨天刚被关进来的季天元他们的牢房前,态度恶劣地敲打着牢门,大声喊道,“起来,有人来看你们。”
季天元他们闻言吃力地抬起头望去,见是自己人,都惊喜地忍着身上的疼痛勉强站起来,跌跌撞撞地一头栽过去。
“元凯,是我哥让你来的吗?”季天元艰难地抓着牢门站稳,冲元凯命令道,“你来得正好,让他们放我出去!”
季天元身后的门人弟子们也纷纷求救道:“大总管,您快救救二爷,也救救我们吧。”
“二爷,您先等一会儿。”元凯手中提着个普通的三层枣红食盒和一个灰色的包裹。他先伸手示意季天元稍后再说,然后掀起食盒第一层的一角,从里面拿出一锭银子,递给狱卒,“辛苦您了。这点银子是小人孝敬您喝酒的,请您一定要笑纳。”
“都进了这里,就老实待着。反正也你们待不了几天就能出去,消停点你们好我也好。”狱卒边嗤笑边接过银子,先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又放嘴里咬一下试了试成色,最后满意地冲元凯道,“算你小子懂事。不过我可提醒你们,千万别超了时辰,否则我可不好交代。”
元凯笑得诚恳:“小的知道了。您放心吧,小的心里有数,一定不会给您误了事。”
狱卒道:“行吧,我去外面待一会儿,你们自个儿说话。”
待狱卒走出牢房后,元凯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一一递进牢房内,“二爷,您受苦了,这些都是庄主吩咐我带进来的,都是您爱吃的。”牢房栅栏间的距离太小,食盒整个塞不进去。
季天元示意身后的人将饭菜接进牢房内,只看了一眼,就接着抱怨道:“大哥让你捎这些进来有什么用,把我赶紧弄出去才是要紧事。你不知道这里管事的那个老匹夫有多难缠,丝毫不给我们藏锋山庄的面子。等我出去,一定要让大哥和小妹给他好看,先打他个四十大板,再把他撵回家吃自己去。”
元凯又将银子递给季天元身后的弟子们,“二爷,大爷说了,这里很好,让您待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您想吃什么,想用什么,把银子给狱卒,让他们帮忙捎一下,能少受点罪。”
季天元不可置信地道:“大哥真这么说?!”
元凯点点头,又把包裹递进去,“这里有些活血化瘀、治疗内伤的药,您好好养伤,等您出来,庄主让您立刻动身回山庄去,不得在外逗留。”
季天元恹恹地道:“我知道了。”
元凯见季天元老实答应,问他:“二爷,您为何要擅闯那个焦家村的祠堂?”
季天元说起这个就来气:“我们发现了白争山庄那帮人的踪影。白争山庄现在那么乱,白连那小子又下落不明,大哥正为这件事操心,我就想跟上去看看,替大哥分担分担。”
元凯又问:“那二爷发现了什么?”
季天元更气了:“还啥都没发现呢,就被一帮泥腿子给打倒了抓起来送官。我倒奇了怪了,这帮泥腿子怎么功夫就这么好。”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什么,不太确定地道,“我好像在那个村子里看见焦燝了。”
“焦燝?!”元凯听见这个名字一惊,态度认真了起来,严肃问道,“二爷您可看清楚了,真是焦燝?”
季天元被元凯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呐呐道:“我那时看不大清,也不太确定,也可能看错了。”
元凯在心里仔细琢磨“焦家村”和“焦燝”,心里有了主意,“我会把此事禀告庄主。万一真是焦燝,得尽早铲除,省得他又出来跟藏锋山庄作对。”然后他放缓语气安抚季天元,“二爷,对您,庄主心里也是恨铁不成钢。您这样,庄主如何放心把季家的生意都交给您。”
季天元无所谓地道:“大哥就是太严厉了。季家的生意让大哥管着挺好,我就不是那块儿料。”
元凯微微一笑,吩咐门人:“都给我好好照顾二爷,等出去了,庄主不会亏待你们。”
门人们相互一视,纷纷应答道:“知道了,大总管。”
……
白连这个不负责任的教习,为了能跟焦燝一起去聘狸奴,昨天吃完饭后,就让白英去挨家挨户地通知,给前来学习的孩子们放了半天假,下午才正常上课。
焦燝本来想自己去聘狸奴,听到这件事,很是诧异地问:“还能给学生放假?不应该天天上课吗?”
白连给他解释道:“教习有事时,可以给学生放假,这很正常。”
对此,焦燝只能同意白连跟自己一起去聘狸奴。
早饭吃的是豆腐脑和油条。豆腐脑里加了韭菜花、咸菜粒、香椿碎、辣椒油,又淋上热腾腾的加了木耳鸡蛋花的卤,吃起来咸香嫩滑,配上刚出锅外酥里嫩的油条,别提多好吃。焦燝自己就吃了三大碗,吃得肚皮都鼓了起来。
焦燝边吃边夸张地夸赞白英的手艺:“白英,你做的饭菜怎么能这么好吃!我还能再吃三大碗!”
白英有种手艺人的淡定从容:“焦燝少爷过奖。”
白连闻言笑着劝焦燝:“阿燝,少吃一点吧,再吃肚子就受不了了。喜欢的话,还可以让阿英再做来吃。”
焦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见确实再也吃不下,才息了再添一碗的打算,只眼巴巴地看着多出来的那些豆腐脑,惋惜道:“还剩下这么多,吃不了怪可惜的。”
白连提议道:“多出来的都没动,我待会儿让白英给邻居家分一分,再给焦青公子送些尝尝鲜。”
早饭后,焦燝就拿上准备好的六斤细盐和一桶两大四小六条鲫鱼,拉着白连赶紧去焦启叔家聘狸奴。他们要趁着一大早焦启叔还在家赶紧过去,否则焦启叔忙起村祭的事来,就不知要何时才能回家。
焦启叔也住在村子的西北角,离焦青家不远。他在芳姑手下帮忙,平日里负责祠堂的维护、村里大小祭祀的主办和主持村子里的红白喜事。在村里没有女娃子当圣姑的情况下,就会选一个男娃子担任村里的祭师,而焦启叔则是选出来的下一任祭师。这几年芳姑借口年老体衰,已经不大管事,村里大大小小的活动都由焦启叔一手操办,等芳姑一卸任,他就能直接走马上任。
白连从焦燝手里拿过那桶鲫鱼自己提着,听到焦燝介绍焦启,想了想,问道:“这就说,这位焦启也符合条件,可以在今年扮成圣姑跳飞凰舞祭祀女娲娘娘了?”
焦燝闻言一愣,恍然大悟道:“是啊。焦启叔是村里下一任祭师,由他来祭祀女娲娘娘更加名正言顺。”
但知道了这件事又如何,焦燝在心里悲痛道,谁叫他刚来时本着梦里的事随便答应也无妨的原则,就随口答应了芳奶奶。而且自己光飞凰舞都练习了二十多天,离村祭只剩下几天,此时再换人根本就来不及。
焦燝一抹脸,只能强颜欢笑道:“真男子汉,一口唾沫一口钉,说到做到。”
白连忍俊不禁,只能顺势安慰他:“对对对,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马难追。我们阿燝真是人品贵重。”
等路过祠堂时,焦燝突然想起昨天焦州说的事,随口跟白连抱怨道:“昨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居然来了几个配着剑的小毛贼,闯进了我们村祠堂。不过还好让阿州带人全抓起来了。”然后又吐槽,“你是不知道这几个贼有多蠢,大白天还穿着奇奇怪怪的夜行服。”
白连在焦青家养伤时,见过这个名唤焦州的娃娃脸少年去找药老拿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当时他就看出,焦州双目炯炯有神,行动轻巧敏捷,应该有着一身不俗的功夫。
白连回望远处沉默着矗立在清晨暗蓝天色中的高大祠堂,若有所思地问道:“后来呢?”
焦燝接着道:“之后阿州就带人把这些小毛贼送府衙去了,也不知道审得怎么样,判了多少刑。”
白连回过头来,“若是既无人员伤亡,又无财物损失,恐怕不会判得太重。”
“哎。”焦燝感叹道,“我还以为我们这里很安全呢,没想到也会有贼闯空门。不过有阿州在,就感觉安全很多。”
白连朝焦燝微微一笑,眉目温柔,“我也可以保护阿燝。阿燝若是还担心,可以搬到书塾和我一起住。”
焦燝看呆了片刻,回神后忙打了个哈哈掩饰:“一起住还是算了吧。今早我还看到白英在你屋子里打地铺呢。你那屋子可住不下第三个人了。”
白连低笑道:“那我也可以搬到阿燝家,贴身保护阿燝。”
焦燝并不接话,而是岔开话题:“咱们还是快走吧,我怕晚了焦启叔就不在家了。”
白连凝视着焦燝大步向前的背影,看出了点落荒而逃的意味。他轻笑一声,跟了上去。
此时果林中,粉白梨花团簇如云,绯红桃花分散而生绽放如霞,春风拂来,便层层翻涌,将焦、白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遮掩的模模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