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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   天边余晖散尽,徒留一片青灰。
      大而空的厅堂中也因窗棂全都大开着,变得灰暗。。
      清风中的和煦着也随着最后一丝余晖消逝在纷飞着的花雨里,渐渐幽冷了下来。
      月儿仍旧看着雪儿,静静的,很是认真。
      雪儿也不动作,澄澈的红眸与之对视,很是真诚。
      倏地。
      “雪儿与我的心思,也是我与雪儿的心思。”月儿话音刚落,紫眸便缓缓垂下,视线又重回玉盘之上,所以在雪儿看不到的地方,月儿那双魅惑无双的莲瓣眼中深情如许,濒临溢出。
      而此时低垂着眸子的月儿也没有看到,雪儿在低头之前,深深的凝视。
      两人又各自取了云子在手,月儿先落,雪儿随之。
      玉盘中局,你来我往,进攻、退守,围而相杀,变化莫测。
      现世之人,皆食五谷,所以才享七情,纵六欲,时而君子,时如小人,不定善变。
      雪儿生性冷凝镇静,布的局也是一样,既能拼杀也可围困,化整为零逐一攻破。
      而月儿则不然,月儿的局也正如他人一般,千变万化,行迹不定,不仅让人难以琢磨,甚至稍有不慎都是全盘皆输。
      眼下这局中厮杀已然到了白热化,两人都没有再出声,皆是聚精会神的模样。
      天边的青灰逐渐被漆夜的黑所浸染,天色渐暗,竟是已到了掌灯的时辰。
      无痕自幼习武,步伐很是轻盈,他刚抬脚踏进厅堂,便见着两人的认真模样,更之后便更是敛了气息,放轻了动作将大开着的窗棂一扇扇阖起,又才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着了烛台上的火烛,末了静立在门边,恍若不在一般。
      半响过后。
      “我输了。”月儿轻叹一声,仍是吟着笑意的模样,未见丝毫的气恼。
      “还不错。”雪儿点头语带赞赏,模样也是清清淡淡,不见任何欣喜。
      眼下玉盘上,黑白两子纵横交错,看似有些杂乱,实则也不是无迹可寻。
      雪儿执的白子,收放有度,布局面面俱到,步步为营。
      月儿执的黑子,要更为狡猾一些,云子四处散落,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却尤为精妙,若是看不出其中关连,哪怕只是一丝的大意,也定是输了。
      “雪儿你果然厉害。”月儿由衷称赞道。
      “假以时日,莲殃你也定然不差。”雪儿勾了勾唇,然后话锋一转,接道:“我可一直等着莲殃你来讨回。”
      月儿扬了扬眉,淡然而自信,道:“自是要讨回来的。”
      “只可惜眼下的时辰不早了。”精巧的烛台上散发出一片昏黄的光,回过神来的两人都才惊觉时辰已晚。
      “也是,待用过晚饭之后,便去竹屋吧。”月儿起身伸展了下身体,然后向一旁放着茶盏的几案走去。
      雪儿也起身跟上,各自饮了一盏茶之后,又才向门外走去。
      忽地,雪儿顿住脚步,轻轻道了声:“无痕。”
      无痕应声躬身道:“少爷。”
      “替我将那几案上的画卷送去竹屋。”雪儿吩咐道。
      “是。”无痕躬身应道。
      雪儿说话间,月儿已出了门扉,但也并未走远,只是负手而立在门外一旁,似还在思索着方才的天元局般,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不过片刻就已出来的雪儿。
      “莲殃可是还在想方才那局天元?”雪儿不假思索的问道。
      月儿回过头,道:“正是。”
      雪儿走上前来,两人并肩往餐室走去。
      “可是心有不甘?”雪儿勾起唇角,语带打趣。
      “输给雪儿你岂会不甘?”
      “我只不过是在思索自身的不足罢了。”月儿摇头回以浅笑。
      有道是,观局如观人。
      胜就应当如雪儿这般,不骄,不傲,镇静而沉稳。
      败则就应如月儿这样,不馁,不气,自省而思进。
      何况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才是正理,又何愁不能上进?
      雪儿就未再出声,似是怕打搅到正在思索的月儿般。
      绚烂的血樱花瓣仍旧飞舞着,似乎不知疲倦般,偶有一片轻擦过雪儿的脸颊,微凉。
      一路无话,转眼已至餐室,两人抬脚走进,未见惑心与泽镰,只见着偏室内独自一人品着清茶的辞离。
      月儿走在前面,自先而开口,他道:“辞离。”
      “辞离。”月儿话音未落,雪儿也已出声。
      但并不似与见着惑心和泽镰那般,两人并未欠身,而只是微微颔首。
      辞离应声起身,面带浅笑问道:“你们今日怎地来得这般晚?”
      “哦,是我与雪儿玩了一局天元,所以才耽搁的时辰。”月儿先一步出声解释道。
      但与其说是月儿先一步出声,倒不如说孑然独立于一旁的雪儿几乎没有要答话的意思。
      不过,辞离倒也并不在意的雪儿的冷凝,反而笑着问道:“哦?孰胜孰败?”
      “雪儿技高一筹,月儿不敌。”月儿与辞离说话的时候,言辞不似与雪儿那般直接,而是委婉了不少,但神情却更显淡漠。
      辞离仍是那副笑意吟吟的模样,轻声道:“让你平时不用功,输得应该。”
      月儿粉唇弯出笑的弧度,一脸虚心受教的模样,他点头答道:“辞离说的是,月儿日后一定加倍用功。”
      辞离则看了一眼雪儿,道:“不过月儿你输给雪儿,也属正常。”辞离神色未变,黑眸幽若寒潭,仍是笑着,而后话锋一转,又接道:“毕竟雪儿布的局,可是滴水不漏,且那阵势,又十分恢弘。”
      辞离的声音很好听,如山涧清泉叮咚般悦耳,眉目如画,吟着笑意的模样像极了迎风摇曳的玲兰,雅到了极致,幽到了极点,引得人不禁注目流连。
      但不知怎地,雪儿却也觉得他虚伪到了极致,在雪儿眼里,辞离就像一个谎言,而他本身也活在了谎言里,除却一个好看的皮相和岐黄之术以外,雪儿真不知辞离还能有什么是真实的。
      “辞离说的也是。”月儿渐渐将笑意敛下,但仍旧是一副悦色和颜的模样,他似不想在此问题之上再过多纠结,便转而言其他,道:“不知饭菜可已备好?我竟觉着有些饿了。”
      “饿了还不赶紧过来坐着?”
      “雪儿也是,过来坐罢。”话音刚落,就见辞离向外走去,只余一句“待我去看看便知。”
      而雪儿并未落座,只是自顾自的取了杯盏饮着清茶,待辞离的背影消失在门扉之外后,才似说笑般开了口,他道:“果然就算是身为圣医的辞离,也过不了莲殃你这个美人儿关。”
      雪儿会看出辞离异样的心思,月儿倒不觉有多意外,但他也还是问道:“雪儿你看出来了?”
      “他那么明显,我又岂会看不出。”雪儿眯了眯眼,颇有些了然于胸的意味。
      如辞离这般才貌双全、身份尊贵的人,世间本就少有,就算他将月儿视如己出,也无需这般,凡与月儿有关的事都亲力亲为不假借他人之手,更何况,辞离与月儿还实为师徒,辞离又哪还有别的理由能待月儿如此?
      答案不言而喻。
      但其实雪儿并不清楚辞离对月儿的感情到了何种程度,他也并不想知晓,但辞离的种种举措,却已然向他昭然若示了。
      辞离对月儿,存着异样心思。
      或许也可以说,辞离很看重月儿,所以才以致于即使出谷不是他的本意,他也仍愿意为月儿去做。
      而这也就意味着,辞离已经知晓,他此次出谷,就是淌定了古墓这滩混水,而且还是在他不知道他自己能否全身而退的情况下,他为了月儿,他也愿意。
      “雪儿你相信我,我既答应过你,我的这双手,今生都只碰你一人。”月儿扬了扬手,粉唇轻勾,紫眸紧紧的盯着雪儿,模样邪肆而神情却极为认真,顿了顿又道:“我说到做到。”
      雪儿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抿了一口清茶,思忖了片刻,才应道:“莲殃无需如此,我相信你,只不过...。”
      “只不过如何?”月儿疑惑道。
      雪儿眨了眨眼,浅眉微挑,略显揶揄的答道:“只不过,我很不喜欢他看你的模样。”辞离那充满着宠溺和爱怜的眼神,让雪儿尤为不爽。
      月儿静静的看着雪儿,紫眸晶莹,深不见底,似要将雪儿吸引进去一般,静默无言。
      而雪儿也转过头不再看月儿,而是看向敞开着的门扉,早已入夜,门外已是漆黑一片。
      片刻之后,就见一抹蓝影似踏着星空而来,身姿挺拔,面如冠玉,气质风雅,不是辞离又是何人。
      不待辞离走进,月儿就忽地凑近雪儿轻声道:“我眼下还需要借他之力。”
      月儿的意思雪儿又怎会不懂?
      月儿的身份如此特殊,而眼下又太过年幼,他必须借辞离之力以求自保,几乎可以说他是别无选择。
      雪儿垂了垂眸子,应道:“我知道。”
      所以月儿也就没看到雪儿那双清澈的红眸里倏然闪过的深沉。
      雪儿心道,我知道,我亦可以忍,毕竟来日方长。
      不给两人再开口的时间,辞离就已走近,他仍是吟着浅笑,道:“不是饿了吗,都用饭去罢。”
      “总算可以用饭了。”话音未落,月儿就已起身,迈开步子便向辞离走去,嘴角扬起浅笑,接道:“我们走咯,雪儿你快点。”
      月儿说完,便同辞离转身向餐室走去,也再没有看雪儿一眼,也未停顿。
      雪儿神情未变,似是并不在意,甚至还慢条斯理的抿了口清茶,将杯盏放下之后才跟了上去,步伐轻盈,却也并未上前与月儿和辞离同行,而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模样看着有些慵懒,但唯有他那眼底的冰冷怎么都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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