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第 22 章 ...
-
“将军!刚刚前线来报,南隅已经开始第五次火攻了!水阵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第五次?!怎么可能?!”林言告看着满脸鲜血的副将,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疾步走到了副将的身前,俯身将那浑身浴血的副将扶了起来。
他紧紧握着副将的双臂,不可置信地问道:“怎么可能发动第五次?!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火石?你刚刚说水阵坚持不了多久了又是什么意思?!”
那副将看着林言告赤红的双眼,想起了自己刚刚才经历过的漫天大火,还有绛紫的毒烟,心头无法抑制地涌起绝望之感,虽已做好了马革裹尸还的准备,但是还是忍不住为看到的满目疮痍而心痛。“将军,那火石实在蹊跷的很,将军连夜布置下的水阵,根本奈何不了它,它们落在水中居然可以瞬间将水烧干,然后火势却丝毫不减。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火海!”
“为何会这样?前日与其对阵之时,那火石不过就是寻常火石而已啊?怎么今日会变得如此蹊跷?”林言告目眦欲裂,如果那火石如此蹊跷,连水都奈何不了它,那前线的将士们岂非是无从招架?
“属下也觉得奇怪,而且相较于此前的瘴气,今日的浓烟怕是浓烈了百倍的毒烟,只消一炷香的功夫,将士们便会立刻倒地不治!因着这毒气,前线将士们折损甚重啊!”想到那诡异的绛紫浓烟,副将不禁生生打了个冷战。
“毒烟?!”林言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逐鹿关地处东丹国南部边境,关外便是层峦起伏的丘陵,因南方多湿热,故而极易形成瘴气。故驻守逐鹿关的将士们必须佩戴可以抵御瘴气的香包。之前几次南隅的突袭,除了火攻之外,还有瘴气。那瘴气比寻常林间似要浓一些,所以初次面对攻击,东丹国的士兵们还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将那香包加重后,倒也可以抵抗。但是现在若如同副将所说,瘴气变成了毒烟,那仅这一项就足够让东丹国一败涂地。
“嘭!”堆满公文的书案竟是被林言告生生拍成了两段。一封尚未完成的折子安静地飘落在一堆废墟之中,那上面依稀写着:“臣无能至极,虽有杀敌之意,却无退敌之能,若吾兄在侧,可另有胜局。”
“如今看来,那蹊跷的火石与毒烟必定与璃歌脱不了关系。定是她做了什么手脚。”想起那日璃歌冷漠阴沉的面庞,林言告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璃歌,难道这就是你说的,百倍奉还吗?”
“如果是那魔头出手,那寻常的战术根本不可能有胜算。现在应该要怎么办?”副将一脸忧虑地说道。
林言告微微沉默了一瞬,立刻转身于那堆废墟处捡出了一份空白的奏折,席地坐了拿起笔就开始写,奋笔疾书之间,头也不抬地说道:“传令下去,今日起紧闭城门,所有士兵退回关内,没有本将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城门一步。打开城内暗渠,引陵江入水阵。另派五人传令兵,马不停蹄,不舍昼夜,火速将这封奏折呈于陛下!”
说罢,他便把手中刚刚写好的奏折摊开递于副将,副将接过来一看,那笔墨未干的奏折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南隅璃歌作乱,恐凡人难敌,速请丹阳宫前来支援,罪臣拜请。”副将骤然抬起头看着林言告:“将军这是要请出丹阳宫?!”
林言告闻言重重点了点头,目光灼灼且坚毅地说道:“请出丹阳宫,此战才有回转的余地。”
六年前的破釜之战,折丹神使一人扭转乾坤,六年后,不知道被束之高阁的丹阳宫能否再救一次东丹国。
百宝楼内。
适才隔壁雅间传出来的信息让折丹一时间有些震惊和困惑。震惊是南隅国居然能够在当年破釜之战元气大伤后,还能再次发动突击。困惑则是他们口中所提到的女魔头究竟是何人?从他们的口气中可以猜测到应该是一位厉害的角色,难道是在自己沉睡的这六年里才出现的人物?自己才刚刚苏醒,南隅便发动战争,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折丹原本还想再听听那二人所谈论的内容,只可惜对方的侍者很谨慎地将屏风拉了个严实。这百宝楼的屏风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机巧,竟是连一个字都听不到了。折丹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还要联络一下谨思,问问看这六年间,南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位女魔头究竟是何方神圣?只是,现在的自己早已不再是护国神使,而是被通缉的谋逆重犯,又有什么资格关心此等国家大事呢?
思及此处,折丹便自嘲地笑了笑。当年自己拼死守护这个国家,最后却被一剑贯心。现在情境重演,自己为什么又要投身到这危局之中呢?这一次,能不能袖手旁观呢?
“公子?公子?”
店小二有些疑惑的声音唤回了折丹有些混沌的思绪,她抬起头看了看店小二,才发现自己举在唇边的清茶已经凉透了,可见自己是恍惚了好一会儿。她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杯,朝那店家拱了拱手:“实在是抱歉,在下刚刚有些失态了。”店家看她举止并无异常,才微微出了一口气重新将笑容堆了满脸:“公子不必如此,只是适才看您一言不发出神了许久,某还以为公子有何不适呢?”
折丹微微笑了笑,温和道:“多谢店家关心,在下无事。”
店家见折丹神色并无不妥,便抬手将桌上的乌木漆盒打开了。那乌木盒极精致,通体乌黑,没有一丝杂质,一眼便知定是由整段乌木制作而成。东丹国地处平原,甚少有乌木生长,像这样品相的乌木漆盒,应该够寻常人家一年的花销了。盒内也是十分精致,内分为数十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装有一粒饱满圆润,如同荔枝大小的珍珠。沉默的黑和莹润的白两相对比之下,珍珠的光芒显得更加亮眼迷人。这百宝楼真是名不虚传。
折丹看着这些珍珠点了点头,感觉颇为满意。这样大小的珍珠,应该够用了。她抬起头看着店家的眼睛,平和地说道:“店家这些珍珠,我都要了。”
好大的手笔!原本还想介绍一番的店家,登时笑得灿烂如春光:“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光,这盒珍珠可是咱店里品相最好的一批了!我这就给您包起来!”说罢便要转身,折丹见状立刻说道:“不必,在下直接拿这盒子就可以了。另外,还烦请店家带在下去看看贵店的珊瑚。”
折丹这一说倒是提醒了店家,这位贵人是要看珍珠和珊瑚的,真是被突如其来的大生意给冲昏头了。看这公子气度不凡,谈吐间也是颇有涵养,虽然身量有些纤瘦,但是却自有一番出尘的气质,应该是城中贵家子弟。这样的气度,应该早就誉满京城了才对,怎的从未听闻。难道贵人不是城中之人?这样一想,那店家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折丹。感受到店家略带探寻的目光,折丹目不斜视,缓缓说道:“不知贵店可有珊瑚树?在下自江州一路北上,实在是没有寻到合心意的珊瑚树。”
原来是江州人士,难怪从未听闻。江州多巨贾,如此说来,这位公子必定是出自巨贾之家。如此,便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招待才是。那店家心中灵光一闪,对折丹说道:“这位公子果然与我们百宝楼有缘,咱店里还真有一棵品相绝妙的珊瑚树,定能让公子满意。”
说罢,他便带着折丹转向了三楼。这三楼竟又是另一番天地,竟是一个一个的小屋子,有点像科举时的贡室,但是比贡室要华丽的多。那店家带着折丹在其中一间门前停下,然后拿出一大串钥匙,从中不知道怎么地挑出了三把,然后并在一起,打开了门上的黄金锁头。一推开门,一棵高约五尺,宽约三尺的暗红色九枝珊瑚树便映入眼帘。珊瑚树以枝多色浓为上,这样一棵珊瑚树,果然如同店家说的,品相绝妙。
折丹的双眼不禁骤然睁大,这珊瑚,竟然是丹阳宫之物!
慎林独自一人站在玉兰树下,思索着接下来可能会面对的比试。刚刚从其他匠人们的谈论中得知,此处是王府的一处偏院,名曰玉兰小筑,是此次专门用来招待前来参加比试的匠人之处。王尚书喜好风雅,那闻香亭是他最钟爱的饮茶之处,此次如此大阵仗地招徕匠人,也足见其对于闻香亭的重视。既然是饮茶之处,那必然讲求的是清净雅致。如此,自己的胜算便又更大了些,毕竟这东丹国内,再没有比大人更风雅之人了。
正在慎林思索之际,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引起了慎林的注意。听这脚步声或轻或重,应该是来了不少人。这个时辰,如此大阵仗的只有可能是前来挑选匠人的大公子了。慎林立刻收敛了形容,缓步走进了室内,找了一处僻静之处坐下了。
果然,没过多久,那管家便出现了在门口,他身后站着的是数名仆役。那管家拱手拜了一拜,对众匠人说道:“诸位,大公子有请。”说罢,他抬起手向着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众人便会意地站了起来,走向院子。慎林混在匠人之中,沉默着前行。踏出门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位身着紫衣的颀长少年。那少年站在繁茂的白玉兰下,竟然显得有些眉目如画,只是那少年的双眼泛着些水光,原本潇洒的气度上,便染上了一派风流意气。好一位偏偏少年郎!这位应该就是大公子了。
待众人站定,那管家便站到了那少年的身后。那少年先是环视了一遍院中所有的匠人,然后微笑着说道:“诸位久候了,王某实在惭愧,只是近来府中事务繁多,故而耽搁到今日才来见过诸位,实在是招呼不周。”
园中众人不过是市井之间的匠人,何曾见过如此阵仗,一时间院中寂静得落针可闻。王鹤之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反应,微微点了点头道:“想必各位已经知晓,此番修缮闻香亭一事,家父十分重视,定是要寻一位能工巧匠来完成此事。在下不才,实在不懂得这其中的门道,故而干脆请诸位各尽其才,比试一二。最后胜出者,自然是我王府的座上宾,酬金也自然不在话下。”
终于提到了正事,一听到“酬金”二字,原本寂静的院子一时间便热闹了起来。有胆大的匠人问道:“不知公子所谓比试,究竟如何比试,何时比试呢?”
王鹤之点了点头道:“比试便从此时开始,请诸位于两个时辰之内,用府上提供的工具和材料打造出一件最能体现自己本领的物件儿来,交由我拿给家父评判即可。”
说罢,站在他身后一直沉默的仆役便抬着十二扇矮桌走上前来。那矮桌上是工工整整摆放着的绳墨木刀等工具,还有一小块沉香木。这沉香木最为坚硬,如此小的一块,所用工具却是正常木匠所用的木刀,这考验着实难了一些。有些匠人们一看,便有些打退堂鼓。刚想争取几句,但见那仆役搬出了一只硕大的滴漏,那滴漏已然开始计时。滴滴答答的水声,一时间像紧箍一般落在了众人的头上,让人顾不得其他,只能拿起工具开始制作。
一派繁忙之间,只有慎林一个人抱臂而立,似不在其中。慎林本就身形出众,加之一派冷眼旁观的样子实在太过惹眼,王鹤之一眼便看到了他。他似乎有些惊讶,但是很快他便收敛了眼中的讶异,含笑道:“这位公子,想必是艺高人胆大,这区区比试并未放在眼里?”
慎林盯着王鹤之的眼睛,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冷硬地说道:“匠人者,以用为下,以形为中,而以神为上。公子所试,不过区区物形而已,沈某不以为趣。”
闻言,王鹤之眼中的戏谑一扫而空,而是略带审视地看着慎林。慎林也毫不怯懦地直视着王鹤之。只见那管家在王鹤之耳边说了些什么。那王鹤之的神色便更为古怪。他顿了一顿说道:“公子既然身负至宝,何不让王某开开眼界。”
慎林点了点头:“既是至宝,定然是要献于知音。王公子风流意趣,只怕非此宝之子期。若是能交由王大人,沈某自当献宝于前。”
王鹤之看着慎林,脸上早已没有了丝毫戏谑,他盯着慎林,仿佛在思索慎林所说到底有几分可信。慎林迎着他强势的目光,双手藏在衣袖下慢慢握成拳,成败就在此一举了。两相僵持之下,终于,王鹤之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还请公子完成比试,之后再由王某向家父引荐阁下。”
成了!慎林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但是随即又有些苦恼,现在的问题是,自己根本不会匠人之技,如何能完成眼下这比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