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春和璟明

11、第 11 章

　　在天虞山的山巅之上，可以俯瞰到整个上京城。在折丹刚刚开始修行的时候，司徒就牵着她的手，站在天虞山巅看着整个上京城，告诉她，你是丹阳宫未来的神使，你要好好守护你的子民，让他们免受灾祸之苦，让他们有所依靠，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荣耀。那个时候，自己还很小，根本没有理解司徒大人话里的深意。但是看着司徒大人庄重的样子，小小的折丹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自那时起，守护丹阳宫，守护东丹国，就成为了折丹最为重要的事情。可此时，她眼见着自己的子民深陷火刑之苦，哀嚎声如同呼啸的风一般吹进她的心底，吹得她几乎肝胆俱裂。
　　一边是正在受苦的东丹国士兵，一边是即将追赶上的玄黄之剑。折丹从未陷入过这般掣肘的境地。目佳看着折丹痛苦的面容，竟是十分满意一般地笑了出来。他轻轻催动灵力，召唤出暴风诀，将自己掌心凝结的灵力向下方南隅阵地中击去。一时间，一阵飓风伴随着烈火冲天而起。凭借着风的助力，原本就熊熊燃烧的烈火，此时更是织成了一张巨网，将所有的东丹国士兵笼罩其中，其间传出来的惨叫声更是凄厉。折丹没有料到，目佳会用这种方式来逼迫自己做出选择。他是吃定了折丹无法割舍自己的子民。只要她选择救下东丹国的士兵，那么口踢一定会被玄黄之剑激怒，那么到时候，胜利的依旧是自己。正在他得意之际，折丹出其不意地从自己手中击出一道禁制，那禁制在接触到目佳的同时分散为数道金光，将目佳困在金光之中。没有料到此时的折丹还能稳住心神来制住自己。只是这样一来，她的灵力又将耗损些许。他目光狠毒地看向折丹：“你困住我又能如何，你还不是救不了你的子民！”
　　折丹看着目佳的眼神，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本座是神使折丹。”
　　说罢，折丹一个俯身向那熊熊燃烧的烈火牢笼飞去。空气中的高温让折丹的面部被炙烤的有些发痛。但是现在必须要减少耗费灵力，所以折丹并没有使用裂冰诀为自己抵御。在之前修行之时，自己就曾参悟过火行术法，体验过烈火噬心之痛。没想到数年过去，竟还能再遭受这般痛楚。想想当时的自己，既然能够熬过去一次，就一定可以熬过去第二次！折丹咬紧了自己的嘴唇，忍受着烈火如刀割般的灼痛。等到她降落在火刑阵法之中时，她身上穿的赤红色战袍已经被烧去了大半，露出了内里的护身金甲。这金甲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金光，这正是东丹国士兵的希望之光。烈火之中，折丹双眼紧闭，双手合十，立于胸前。待她再睁开眼时，眼底竟有霜色闪现。合十的掌心间，也慢慢出现灵光。她的双手慢慢向两边打开，手中的霜色灵光愈发的强烈。她的双手仿佛紧紧挤压着一个硕大的光球。终于，仿佛再也承受不了这股强大的灵力一般，折丹猛地将手心向上抬去，自己足尖轻点，托举着这灵光向空中飞去，然后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将这灵光砸向地面。就在一瞬间，原本冲天而起的烈火，被凝结在了半空之中，就连正在燃烧的火焰的形状都被瞬时冻结。整个被烈火牢笼所笼罩的区域，连同地面一起，全部被瞬时冰封。耸人听闻的哀嚎声终于停止了。整个战场除了远处口踢的嘶吼声之外，安静至极。
　　折丹自半空中飘然而下，足尖降落于地的同时，她轻轻说道：“破！”
　　“哄”的一声，整个被冻住的烈焰牢笼应声而碎，化作万千冰晶落向地面。目佳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这难道才是真正的裂冰诀吗？就在折丹睁开眼睛的同时，玄黄之剑自空中垂直而下，直直地刺入了口踢的背部。一声洪亮的哀鸣瞬时间穿透天际。伴随着这一声巨响，大地开始恐惧的颤抖，无数道龟裂的裂纹从口踢被困之处向外蔓延，似是有巨物要拔地而起。滚滚而来的乌云遮蔽了本就不甚明亮的阳光。突如其来的狂风席卷了整个战场。这才是真正的神兽之怒！
　　原本一直试图阻挡玄黄的赤焰剑，在此时已经回到折丹的手中。她手持赤焰剑，站在烈烈狂风之中。陷入狂怒之中的口踢已经将裂缝撞出了缺口，从缺口中一跃而起。脱出困境的口踢，开始战场之上肆意冲撞，所到之处，皆被它一脚踏平。四散逃逸的士兵，在混乱之中沦为了口踢的足下之尘。就连被折丹禁制在半空之中的目佳，也被发狂的口踢一尾巴扫到了地上。眼看局面已经陷入失控。折丹立刻朝尚且躺在地上的目佳飞去。被禁制控住的目佳动弹不得，只能等着口踢巨掌的落下。千钧一发之际，折丹一个滑身，飞起一脚将目佳踹出了口踢的踩踏范围。狂怒中的口踢，一下发现了折丹，它似乎认出了这就是刚刚困住自己的人。它紧紧地盯着折丹，慢慢向后退去，周身灵力翻涌。它的背后似有墨绿色的火焰缓缓燃起。折丹见状，立即将赤焰剑高举于胸前，另一只手开始运起灵力。但是刚刚破除火刑所动用的终极裂冰诀已经耗损了折丹的大半灵力。短短间隔之间再次催动，折丹的气海一阵剧痛，这是强行催动灵力导致的灵力反噬。只是，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瞬息之间，口踢仰天长啸一声，全力向折丹冲击而来。面对着扑面而来的灵力冲击，折丹立刻脚踩虚空，一个转身与口踢擦身而过。口踢一击不中之下，立刻调转方向再度朝折丹冲击而来。口踢的速度不过一瞬，折丹还未来得及闪躲，便被口踢掀翻在地。眼看带着灵力的巨掌就要应声落下，折丹情急之间将赤焰剑横向抵在了口踢与自己之间。赤焰剑剑身的烈焰灼痛了口踢的脚掌。它长啸一声向后退去，周身的墨绿色火焰更加强烈。就这一瞬间的喘息之机，折丹一个侧身闪到了口踢的身后。只是口踢好像早就料到了折丹会从身后突击一般，就在折丹凝起灵力的瞬间，它的尾巴如同长鞭一般挥舞而至。折丹只能抬手朝其尾部狠狠一击。赤焰剑作为丹阳宫的镇宫之宝，本身就是和玄黄一般的上古神剑。虽然没有灵力的加持，但是却同样可以伤害到口踢本身。折丹全力一击之下竟是生生将口踢的尾部斩断了一截。一时间，一声震天动地的长啸回荡于破釜战场之上。带着灵力的巨大嘶吼，竟是生生将士兵们的耳朵震出了鲜血。就连折丹也不得不捂住自己的双耳。此时的口踢，身后的火焰已经将周围全部烧成了墨绿色，它一错不错地盯着折丹，墨绿色的眸子中是燃烧的怒火。折丹握紧了手中的赤焰剑，她知道，决战一刻已经到来。
　　下一刻，脚踏烈火的口踢如风一般向折丹冲来，而折丹也毫不犹豫地向口踢冲去，双方速度都太过迅速，于空中仅留下一红一绿的残影。两股巨大的灵力就要撞击之时，折丹飞身而起，于电光火石之间，调动起周身全部的灵力。赤红色的灵光集中于赤焰剑的尖端，狂风之间，折丹将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赤焰剑高举于头顶，一时间天光大亮，无数道炫目的日光自云层深处被召唤而来，凝结于赤焰剑之上。这便是天地之间，最为霸道的赤阳烈焰。折丹竟是将自身作为灵力的载体，强行用赤焰剑引来了赤阳之光。赤焰剑挥动之下，三十二道赤阳烈焰自空中劈下，所击之处，皆是一片焦土。口踢在这三十二道烈焰之下，发出了震天怒吼。只是，白日之光，是这世间最强的灵力，拥有无可抵御的威力。就算是口踢，也无法招架。战场上的众人皆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了。一片炫目的白光之下，原本怒吼哀鸣的口踢慢慢安静下来，待到白光散去，原本巨大如同山峦的口踢，变成了寻常宝马一般的大小。而折丹神使自亮光之中缓缓降落，宛如神祇。只是在落地的一瞬间，折丹便单膝跪倒在地。刚刚一战，已经是冲破了自己的极限，现在灵力已经耗尽，折丹必须要立刻进行调息，否则极端内耗之下，灵识有可能不稳。不过好在现下危局已破，南隅败局已定，剩下的事情交由林维叶来处理即可。思索之间，东丹国进攻的鼓声已经传来，刚刚镇守在阵地内的士兵在林维叶的亲自带领下倾泻而出，准备迎接最后的胜利。折丹缓缓拄着赤焰剑，站起身，背过这喧嚣的战场，慢慢向东丹国的大本营走去，她终于保护了自己的子民，带领他们保卫了自己的家园。她没有辜负自己的责任。只是，现在的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她真的太累了。
　　正在折丹往回折返之时，忽然一阵狂风袭来。这风来的太过于奇怪，折丹立刻转过头看向风的来源，原来是一只巨大白色三足鸟正在空中盘旋，这飓风正是来自于它挥动的翅膀。白色三足巨鸟，神鸟瞿如！折丹立刻警觉地想要冲向前去。只是这巨鸟掀起的飓风让人寸步难行。待到风止之时，原本躺倒在地的口踢和目佳都已然没了踪影。
　　神鸟瞿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它好像是专程为救目佳而来。那么它和目佳又是什么关系？思索之间，折丹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剧痛，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自己的胸口，有一柄宝剑在自己的胸前正闪着寒光，赤红的鲜血沿着剑锋缓缓滴下。她缓缓地转过身，一名身穿南隅兵服的年轻士兵正盯着自己的眼睛。他脸上的刺青正随着脸颊微微颤抖。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下一瞬。折丹便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恍惚之间，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欢迎再入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