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旷野蔷薇

13、我记得，你那时候看着我，傻傻地笑

　　清晨的熹微透过窗棂，照在了山间竹屋内的木桌上，泛起了晶莹的涟漪，跃动着剔透的光点。锦萍身着素衣，头戴木钗，安静地坐在木桌旁，修补着一件麻布粗衣，温馨而静好。
　　“锦萍！我回来了！”忽然，屋外传来一阵粗犷的喊声，打破了这间的美好静默。
　　锦萍听到喊声，便将手中衣物搁好，撑起手臂扶着木桌缓缓起身。
　　“锦萍，慢一些！”还未等她彻底站起来，门外人已经进来，连忙搀扶。
　　“无事的。”锦萍温柔一笑，有些惨败之色的面上瞬间有了光采，“今日，你怎么回来这样晚？”
　　“今天去了青萝山！”汉中看锦萍站稳后，将身上脏掉的外衣脱下，“李大叔说那里有仙柒草，我一大早去碰了碰运气！”
　　“仙柒草？可是曾大夫说过的药草吗？”锦萍疑问道。
　　汉中朝她点了点头，又扶着她坐下后，“你在家不要太劳累，这些衣物可以等我回来补。”
　　“不累的！”锦萍苦笑了一下，“我虽然久病之身，也能做做这些活计。你每天在外那么忙，怎好只做个拖累？”
　　“锦萍！”汉中升起不安，抓住她的手说道，“我并非那个意思，只是不想你太劳累！”
　　“汉中，不要在意，我知道的！”锦萍将枯瘦的手覆盖在汉中筋脉明显的手上，视线牢牢凝在交握的双手上，“我知道你的心意！我很知足的！”
　　“锦萍……”汉中小心翼翼道。
　　“我没事！”锦萍抬起头，深深看着眼前的男子，微笑着转移话题，“你去了青萝山，找到仙柒草了吗？”
　　“没有，今日只来得及寻了半个山头！怕你在家不安，就先行回来了。明日我再去寻找，一定能找到。”汉中坚定地说。
　　“找不到也无事，曾大夫不过随口之言，仙柒草也未见得对这血症有效。”锦萍柔声说道，“况且，青萝山山势险峻，我怕你受伤。”
　　“我会小心行事的，你不要担心！”汉中看着锦萍，将她轻轻圈入怀中，安慰道：“若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也……舍不得看你每天那么痛苦！”
　　“可是，汉中…….”锦萍仍欲再说，却被汉中将剩余的话捂在了口中。
　　“锦萍，你不想和我长久相伴吗？”汉中察觉到怀中锦萍点点头又摇摇头，笑着说，“所以啊，我们不能放过每一个机会！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能放过！”
　　听着汉中的话，锦萍泪眼朦胧，轻轻发出一声，“嗯！”
　　就这样，汉中静静抱着锦萍好久之后，感受到她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便放开来：“今日虽然没有找到仙柒草，但猎到了一只野兔，我煮了给你，好不好？”
　　锦萍掩饰着发红的双眼，略带羞涩地点点头。
　　“那你等着！”
　　说着，汉中便要出去，却被锦萍拉住了衣袖，“我与你一同去！”
　　“有些血腥，我怕你受不了！”汉中担心劝道，对上锦萍执意地目光后，却又败下阵来，“好吧！我把竹椅搬出去，你坐着看！”
　　见此，锦萍欣然地笑了，推开了汉中欲扶起她手臂，径自站起来朝门外走去。汉中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去搬了竹椅。

　　坐在草亭阴凉处的锦萍，看着眼前汉中忙碌的身影，心中满溢着幸福温情，渐渐地看入了神。
　　“锦萍！锦萍！锦萍？”汉中连喊了三声后，锦萍方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汉中问道，手上还不忘继续拔着兔毛。
　　“无事。”锦萍不好意思地红了面。
　　汉中心中了然，不禁打趣道：“你还记得定亲的那年，也是这样看着我发了呆，还被岳母大人打趣了！”
　　“是吗？我不记得了！”锦萍更觉尴尬，低下头掩饰着。
　　“是吗？那你记得什么呢？”汉中故意追问。
　　锦萍静默了好一会，就在汉中以为她不会回答了的时候，慢慢传来一句，“我记得，你那时候看着我，傻傻地笑！”
　　一时间，汉中也有些羞涩起来。这二人一个羞涩地低着头，一个对着手上的兔子忙个不停，竟然谁也没有再说话。任由那甜蜜的气氛蔓延着，让这对成婚七载的夫妻，恍如回到了多年前青涩年少的日子里。

　　翌日。醒来后的锦萍，没有看到汉中的身影，便知他又去了青萝山寻找仙柒草。只是今日不同往日，静静等候着的锦萍心中莫名感到一丝焦躁，在院内收衣服的时候甚至被无故扎到了手。
　　吮了吮指尖，锦萍走出了大门，对着远处的一村宅喊道：“李大嫂！”
　　常年病弱的身体发出的声音都传不了太远，一声未喊出人来，锦萍无奈再积蓄力气，更为大力地喊道：“李大嫂！”
　　终于，院门打开，一个面容和善的妇人走了出来，“锦萍！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李大嫂，李大哥可有回来？”锦萍焦急问道。
　　“还未，天未亮就和汉中一起出去，说是去青萝山了！”李大嫂走近锦萍，和善说道，“可是着急了？不必担心，应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恩，李大嫂。汉中久未回来，我便问问。”锦萍道。
　　“二人结伴，不会有事的！”李大嫂安慰着这位孱弱的少妻，“若你担心，我陪着你也好！”
　　“不用了，李大嫂，小虎他们也还在家中要你照顾！”锦萍推辞道。
　　犹豫了一下，李大嫂说道，“也好！你若有甚需要，再来喊我便是！”
　　“那多谢李大嫂了！”锦萍不胜感激。

　　就这样，回到屋内，怀着不安，锦萍等过了午时，仍未看到归人的踪影！直到斜阳西下的时刻，屋外方传来一阵杂乱之声，锦萍赶忙起身。病弱身躯久坐微动，一时就有些承受不动，眼前一黑有些摇晃。锦萍咬牙稳住了身形，边朝着门外走，边喊道：“汉中，是你回来了吗？”
　　及至出门，也没有等到往日一般的回答，却看到了惊心的一幕——
　　李铁一身狼狈地背着昏迷中的汉中，气喘吁吁地说道：
　　“锦萍，汉中受伤了！”
　　见状，锦萍一时气息不稳，晕了过去！

　　等到锦萍再度醒转过来时，已是半夜时分。慢慢撑起身子坐起来，看到李大嫂坐在木桌前，手撑着额头闭目入睡，而自己则是被安置在了竹塌上。掀开身上的薄被，锦萍便要下来。
　　听到了动静的李大嫂，睁开眼睛便看到了锦萍，忙起身去扶住，“锦萍，不要着急！”
　　“李大嫂，汉中，汉中怎么样了？”锦萍泫然欲泣，扯着李大嫂的衣袖问道。
　　“慢着点，锦萍。汉中性命无忧，就在床上，我扶你过去！”李大嫂安抚道。
　　锦萍在李大嫂的搀扶下，终于看到了汉中的模样，眼泪一下没了节制，拼命地往下流。
　　李大嫂见状，赶忙安慰说道，“汉中不甚从崖上跌落，不过幸好有惊无险。想来他命里有福，除一些擦伤外，仅是左腿的小腿骨折，将养一些时日便如往常了！”
　　看到锦萍哽咽难言，李大嫂又继续说道：“你李大哥把他背回来后，天色已晚，只好先找了齐爷给汉中处理了一番。待明日一早，便去城中寻了曾大夫，再行安置。”
　　强压下悲伤的情绪，锦萍道，“李大哥、李大嫂的恩情相助，我夫妻二人实在感激不尽！来日，必当相报！”
　　李大嫂扶住锦萍肩膀，言道：“何必如此客气！我们与汉中本就是本家，他年幼父母双亡，我们看他长大，又为他向你登门下聘，此中情谊自不必说！”
　　看着眼前的女子，李大嫂顿了下，又道：“你也身世可怜，孤母将你养大，前年也撒手而去！如今，也只剩你二人互为依靠！我们怎能旁视不理？”
　　“有李大哥、李大嫂的照顾怜惜，我二人已是万幸！”锦萍心中感激。
　　“锦萍，你也是病弱之体。万一汉中醒来有所需求，我担心你也无法照顾，今夜便自作主张留下，你还是再去歇息的好！”李大嫂恳切说道。
　　锦萍摇摇头，并不动身：“李大嫂，你白日已是十分劳累，今夜还要劳烦，还是你先去塌上歇息去吧！”
　　两人僵持一番后，李大嫂见锦萍无法说动，又确感身心疲累，多加嘱咐过后，便先去塌上休息，只待叫醒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