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女排向）》尔青阳

29、家味

　　回基地的路上，岳良看到路边有人推着小三轮车卖粽子，于是买了两个纯米的，还特意让摊主多放了一勺桂花糖。但其实他闻味儿就知道，这糯米没有家里的香。

　　他想起来刚进体校的时候，受不了繁重而枯燥的训练，天天闹着要回家。尤其摊上张继祖一个五大三粗的糙老爷们儿，在训练馆里一天能骂他八回。但是每当他完成一个训练目标，张继祖就会给他买一个粽子，在那个年代，这东西的宝贵程度远非今天肯德基一个汉堡能比的。体校教练的工资也不高，张继祖还得养家糊口。现在想想那时候太不懂事，可如果没有那些粽子，自己大概也坚持不下来吧。

　　回到办公室，廖春风正在里面和她儿子视频，刚上一年级的小家伙马上要迎来人生中第一次期中考试。廖春风是又兴奋又愧疚，岳良怕廖春风直接在办公室哭，也凑上去跟小家伙打招呼。

　　“点点，还记得我不？”

　　“三舅舅！”

　　“真乖，三舅舅给你买了礼物，等妈妈回去就带给你啊。”岳良笑嘻嘻的冲着点点挥了挥手，接着去办公桌下掏出来一盒还没拆封的乐高玩具，拿到廖春风的手机跟前，冲着廖春风的儿子晃了一晃，还做了一个鬼脸。廖春风本来因为不能陪在儿子身边正难过，结果被岳良这么一来，眼泪全憋回去了。

　　“小良子，你刚才那个鬼脸我拍下来了。”廖春风的爱人周邦国突然出现在镜头跟前，这下廖春风直接笑出了声。

　　“行，周老师，算你狠。”岳良看着边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廖春风，也不想再当远程电灯泡。转身拿了笔记本电脑就要回宿舍。

　　“小良子别走，有事儿，春风，你回避一下。”周邦国已经哄走了孩子，眼见岳良要走，忙让廖春风叫住岳良。廖春风也一头雾水，想不透周邦国和岳良之间能有什么背着她的事儿，但是周邦国坚持，三言两语又说不清楚，索性离开了办公室。

　　“周老师你什么事儿赶紧说，我这买的饭一会儿就凉了，我不能吃凉的。”岳良还惦记那两个粽子。

　　“我昨天刚从米兰回来，见到你家那口子了。”岳良怀疑周邦国上辈子是个炼丹炉，不然这辈子脸上怎么写满了八卦。

　　“什么我家那口子，我和安离了都五年了，桥归桥路归路。”岳良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当初娶了意大利美人儿，都说自己艳福不浅。但是属于自己这个年代的信仰是无条件服从祖国的召唤，所以他回来接手了国青，安也跟着来到了中国，然而迥然不同的生活环境和不同于职业俱乐部的工作氛围让安无法适应，于是岳良回国不满一年，安带着孩子回了意大利。长期的两地分居也让感情走到了尽头，岳良太忙，父母都是兄姐在照顾，哪里有空管孩子。

　　“她一直没再婚，可不是我说，对老外来说这太难得了。我觉得为孩子想想，你们之间应该还有可能。”周邦国语重心长。

　　“嗨，我是没办法尽到一个爸爸的责任。况且生活习惯和文化上的差异，我也不想强求她克服。”往年岳良每年都会飞意大利去看安和孩子，但是今年正式成立的秦山女排事情太多，岳良一直不得空。可要说不想老婆孩子那是不可能的，他也不是不明白安的心。“家庭和使命一旦产生矛盾，会很难调和。”

　　“你现在又不在国家队的序列里，使命的成分可是要打折了。”周邦国作为同龄人，自然懂得岳良的苦衷，他们没有人能拒绝国家的召唤，更不可能为了家庭放弃祖国交托的使命。

　　“秦山女排不是中国的俱乐部吗？哎不对，你是不是变着法儿的想要廖春风调回燕京工作？”岳良恍然大悟。

　　“我哪天不这么想，可是她在国少管食堂，我不也替她委屈吗？不然你以为她能去秦山？白手起家哎，那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吗？”周邦国通情达理，当初为了廖春风的职业生涯牺牲了不少，圈里谁不说一句廖春风上辈子拯救宇宙了这辈子才摊上这么一个懂她疼她的好男人。

　　“家属支持我们工作，我代表局里，还有基地的领导，对家属表示感谢，还有两周，我们就去燕京打客场了，到时候，我做主，给廖指导，放假。”岳良知道周邦国说的都是实话，如果没有那档子破事，廖春风也不可能去国少管后勤，自然岳良就是开出天价来，也请不到廖春风。如果安能和周邦国一样，那现在日子是不是能更舒心一点。

　　“少跟我贫，你赶紧吃饭去吧。”周邦国说完，就挂了视频。岳良拎着电脑包和粽子打开门，廖春风还在门口等着。

　　“你俩谈女人呢吧？”廖春风脑袋探进屋一看，周邦国已经挂了视频，显然没有和她说晚安的意思。

　　“你第六感也太准了吧。我俩谈女人，外国女人，金发碧眼的大美女。”情人眼里出西施，饶是感情走到尽头，不知道下一个起点在哪里，岳良眼里前妻依然是个美女。

　　“周邦国这个瘪犊子，欠削是吧。”

　　“廖指导，你注意一下形象。你们两口子的事儿，和我没关系啊，没关系。”岳良摆了摆手，溜之大吉。廖春风这个人，刚才嘴上放着狠话，眼睛里明明都是笑意。岳良还没顾上吃晚饭，不想先吃狗粮。

　　岳良宿舍里有一口多功能锅，回去第一件事自然是先把已经凉透的粽子热上，第二件事是打开电脑，今天的比赛相关数据奚鹏程已经全部整理好并且发在岳良的邮箱里，下一战仍然是主场，岳良要抓紧时间把比赛中暴露出来的问题尽可能多的解决一下，牛小楼和倪思兰被严石借走，她们接下来出场时间也要调整，自然也要额外补补课。

　　不出所料，粽子离记忆里的味道相去甚远，桂花糖的香精味儿也掩盖住了桂花原本的香气。岳良想起小时候，台风登陆之前，妈妈会带着他和哥哥姐姐摇桂树，做桂花酱。等长大些去了体校，每隔两个月妈妈都会托人给他捎一罐泡水喝。再后来他发现张继祖买的粽子蘸着桂花酱的吃法，只是记忆里的味道，离现在越来越远了。

　　“大哥，我阿良，妈休息了没有？”

　　“没，我正给她回放你下午的比赛呢。我让她接电话？”

　　“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