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情长》月下闲谈

60、语重心长

　　黑暗，无尽的黑暗如此的熟悉。身后又传来熟悉的粗重的喘息声。哒，哒，哒，是海晴在黑暗中舍命的狂奔。衣裙似乎被周围浓重的湿气包裹住了，格外的沉重。门，熟悉的门出现在前方。终于，海晴堪堪避过了身后的爪子，抢进了门里。咣，一声闷响，是什么东西撞在了门上。幸亏海晴死命地用全身的力量顶住门，那后面不知名的怪物才没有把门撞开。和以往一样，门锁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就是不肯锁上。海晴抖着手一遍又一遍地试图锁门。终于，喀哒一声，门被锁上了。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海晴这才松了一口气。
　　蓦地，海晴睁开了眼睛。原来刚才的一切又是梦境。自从上了大学，海晴就没有再做过这个梦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熟悉的梦魇又回来了。
　　啪，昏暗的室内瞬间一片光明。是母亲打开了卧室里的顶灯。刺眼的灯光照得海晴睁不开眼睛，海晴赶忙用手臂档住脸。
　　身下的床略略地沉了沉，是母亲坐在了床边。“我知道你醒了。“她说出显而易见的事实。
　　海晴不想说话。她只是用手臂挡着眼睛，沉默着。
　　“来，不管怎么样，你先喝一口水。”一个杯子递到了海晴的嘴边。
　　海晴这才觉察自己好像全身都被抽干了水分一样。她坐起身，接过了母亲手里的水杯，几口就把杯子里的水喝光了。母亲暗暗地松了口气。她接过海晴递回来的空杯子。“如果你觉得好一些了，锅里还温着粥，你先喝一点吧。”
　　海晴摇了摇头，依旧一句话也不想说。
　　“你这样作贱自己对谁都没有好处。”
　　海晴不想听母亲的大道理，她把头偏向了墙里不再看母亲。
　　母亲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地开始讲话，“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生活就是这样的，哪里能事事都顺你的心意。人生不如意事常□□。现在你难过的好像天塌下来一样。其实过几年你再回头看，就会发现这些都是小事情。“
　　海晴依旧沉默着。
　　“我知道你不爱听我讲道理。那我就给你讲一讲我年轻时候的事情吧。”
　　母亲叹了一口气，也不在意海晴是否在听，就幽幽地讲了起来，“我年轻的时候，其实也是很浪漫的。“
　　这话成功的引起了海晴的好奇。海晴转过头来，眼前的母亲身材明显的发福，脸上是经过多年商场的打拼的精明神色。她说话一贯粗声大气，言辞犀利，得理不饶人，做事干脆利落。这形象实在和浪漫挨不上边。
　　“我上学的时候，学习可是很不错的。可惜我出身不好，当时的政策根本不允许我考大学。我好不容易逃过了上山下乡，进了工厂当了工人。你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当年我可是很苗条的，而且我是厂里篮球队的主力。“这个海晴早就知道了。母亲没少笑话海晴丝毫没有继承她的运动细胞。
　　“我自己虽然没上大学，但是我就喜欢大学生。我还喜欢偷偷地看文艺小说。风花雪月的想法一点也不比你少。“ 母亲以前从未提起过这种事情，海晴有些吃惊地看着母亲。
　　“那个时候我很小的时候就和一个大学生谈恋爱。可惜他的出身也不好。那个时候，讲的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我如果嫁给他就意味着以后的孩子永远也不会有出头之日。”说到这里，母亲顿了顿。
　　“那后来呢？”海晴忍不住问道。
　　“后来？后来还能怎样？这种没前途的关系，再舍不得也要舍。”母亲一脸的淡然。
　　“再后来，你姨夫的同学把你爸爸介绍给我。他出身好，又是大学生。虽然岁数比我大不少，但是在那个年代已经算是不错的选择了。”母亲故作轻松地说道。
　　“你有没有后悔过？“海晴好奇地问道。
　　“后悔？后悔又能怎样？谁能想得到□□只有十年。谁又能想到你爸爸那些农村的亲戚都巴巴地想占咱们家的便宜？谁还能想到你爸爸在单位里混得那么窝囊？这大概就是世事无常吧？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既然决定了要走哪条路，就不要后悔。“母亲嘴里说着不后悔，海晴却知道这么多年她大约一直都是在后悔的，否则也不会整天对父亲呼来喝去的。难得的是父亲一直都是逆来顺受，从未有过一句怨言。
　　“好了，现在说回你的事情。“母亲终于把话题带回到了海晴身上。
　　海晴低了头，只呐呐地说了一句：“他说让我不要再联系他了。因为他有了女朋友。”
　　母亲沉默了半响。没有像平常一样对海晴说教，只是说道：“其实这样大约对你和他都是最好的了。”
　　海晴的眼圈又有些红了，她委屈地问道：“为什么？”
　　“你今年已经快要23岁了。也就是说，他是快要30岁的人了。这个年龄的男人是要考虑成家的。恋爱和成家是不一样的。成家是要考虑很多事情的。就好像我和你爸要考虑你的将来一样。他在家里一定也是有压力的。他什么都不告诉你，恐怕有他的苦衷。你这样一直缠着他，他也肯定很为难。”
　　海晴有些诧异母亲会这样说。海晴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
　　“而且，你们现在就这样别扭。将来如果你们真的结了婚。婆媳关系，亲戚关系，孩子教育，有的是麻烦的事情等着你们，你们要怎么应付？依我看，他这样做也是为你好。他现在和你断，总好过结了婚有了孩子再来和你断来得强。”
　　母亲的话听上去太绝情了。海晴难过地低下了头。但是她心里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自己青春少艾，正是女孩子最吸引人的时候。如果现在的自己都不能让海洋先生定下心，那么十几，二十年后年老色衰的自己如何可以保证海洋先生不变心呢？
　　或许现在了断真的是最合适的时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