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情长》月下闲谈

6、心想事成

　　灰蒙蒙的天空，看不到太阳。看这天色应该是要下雪了。灰蒙蒙的院墙外早已排起了长长的人龙。各种各样的小摊排列在街道两旁。原本就不太宽的街道变得更为拥挤。不断的还有更多的人向这边走来。
　　小摊上在卖各色的春节的小玩意和小吃，有捏小面人的，画糖画的，转棉花糖的，还有烤羊肉串，炸灌肠。海晴最喜欢风一吹就会巴拉巴拉响的五彩纸扎风车。可惜母亲从来都不肯买。“挺大的姑娘拿着小孩子玩意儿，看着让人笑话。“当然小摊里卖的最多的就是各种香。各种粗细的香卷在各色纸卷里，整齐的码放在台子上。
　　长长的队伍里，海晴跺着脚，两只手抱着母亲的胳膊，紧紧靠在她身边。 “呼---”刚刚呼出来的气立刻化成了一团白雾，然后在眼前慢慢的飘散了。
　　“妈妈，这排队的人也太多了。要不我们改天再来吧。”
　　“那可不行。大年初一，头炷香是最灵验的。改天？改天就没有那么灵了。”
　　“头炷香？”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海晴有点哭笑不得，“我怎么觉得，咱们能赶上第一千炷都是少说的。“
　　“你这丫头，只要是大年初一就算。咱们今年得好好的上香。得好好的改改运。你看你去年本来什么都是好好的，结果居然考砸了。录取的时候差一点把你录到云南去。女孩子家家的，一个人跑那么远，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想救你都够不着。害得我托了一大圈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到现在这个学校，还那么远。肯定是咱们去年没好好上香的缘故。“
　　海晴识趣地闭上了嘴。
　　队伍虽然很长，前进的速度倒是不慢。不一会儿就到了门口。
　　宽阔的山门嵌着三座被精美的砖雕围绕的红色的圆拱门。拱门上方宝蓝色的牌匾上是金色的“敕建白云观“。”听说白云观有三个石猴，摸了能带来好运。待一会儿，咱们也去摸一摸。“
　　果然前面所有经过山门的人都试图去摸中间拱门边上一个小小的石猴。说是石猴，实际上只能大约看到一个蜷缩的形状，面目模糊。那个石猴都被摸出了黑亮的包浆。海晴皱着眉，看着那只黑亮的小猴子，实在有点下不去手。
　　过了山门，眼前是一个宽广的院落。这里的人更多了。四周雕梁画栋的大殿里供奉着各路神仙。人们挤挤挨挨地走来走去，在各个神殿里搜寻可以给自己带来好运的神仙。
　　眼前的院子被一条无水的水渠分割成了前后两个部分。水渠两边围了层层叠叠的人群。海晴踮着脚从人群中看见水渠中间横跨着一座精致的小桥。小桥上刻着“窝风桥”三个字。小桥的桥洞下面吊了一个巨大的铜钱。铜钱正中挂着一个小小的铃铛。
　　叮，叮，的是铜钱砸在石头上的声音。这是这里著名的砸金钱眼的游戏。周围的人纷纷把手里的硬币投向桥下。偶尔有一声当的声音，就是有人投中了金钱眼里的铜铃。每听到一声投中的声音，人们就兴奋地叫好。
　　过了桥，对面是巍峨的玉皇殿。大殿前巨大的香炉里插满了各种长短粗细的香。香炉里面已经积起了厚厚的香灰。不断地还有人把新的香点燃了插进香炉里。有的人连包装都没有拆，就直接把成捆的香丢尽香炉里面。母亲把带来的香也照着别人的样子点着了，插进香炉里。浓浓的烟雾飘散在空气中，带着有些刺鼻的香味。这大约就是所谓的人间烟火吧。

　　紧接着，母亲快步地走向这一行最重要的目的地，财神殿。还在看铜铃的海晴赶忙紧跟着她，挽起她的胳膊，生怕在人群中跟丢了。
　　财神殿前的队伍更是夸张。为了防止有人加塞，穿着绿色军大衣的保安一边来回走动着维持秩序，一边对着扩音喇叭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加塞发不了财啊，大家排好队！”人们挤挤挨挨着试图让前面的人走得更快些。海晴紧挨着妈妈，生怕被旁边的人碰到。
　　好不容易进到了殿门里面，幽暗的大殿里层层金色神龛里面高高的坐着三位金光灿灿的财神。大殿两侧高高的廊柱上挂着一副长长的对联：“有德斯福招财纳珍自来驻，不义岂昌财官利市求也无。”
　　拥挤的人群到了殿里，都纷纷向功德箱里投入各种颜色的纸钞，然后双手合十，低头默念心中的愿望。
　　“他们难道没有看见这对联写的什么？”人群中，海晴疑惑地抬头看着两边的对联 ，这难道不是说能不能发财跟财神一点关系也没有？看着已经满是钞票的功德箱，海晴的脑袋里满是问号，“难道真正发了财的就是座上的财神爷爷们？”
　　这时母亲塞给发呆的海晴一张十元钞票，“别楞着了。我投给这边的，你投那一边的。”
　　海晴看着手里的纸钞，叹了口气，把它丢进了眼前的功德箱。然后她双手合十，心里默念，“财神爷爷，恭喜发财啊。收了我的钱，请你帮帮忙让妈妈达成她的愿望吧。这样我和爸爸的耳根就能清净两天了。” 旁边的道士敲了一下罄，算是替海晴上达了天听。
　　最重要的事做完了，母亲的脚步放慢了下来。接下来还要绕过玉皇殿和老律堂，穿过元君殿，一直走到后面的文昌殿和元辰殿。
　　等到摸过了文曲星。海晴的脚都走酸了。
　　看着可怜兮兮的海晴，母亲只好安慰道，“等一会儿拜了本命神，我就带你去吃灌肠。“
　　“好呀！”海晴的精神瞬间又好起来了，“我还要吃糖葫芦，外加羊肉串。”
　　“这馋嘴的丫头，真拿你没办法。羊肉串太脏了，乖，我们可以去吃杏仁茶。”
　　元辰殿里的人明显的少了下来。绕过门口三头六臂的斗姥元君，大殿里是一排排的各色神像。这些神像共有六十个之多。他们就是六十甲子神。每一个神都代表六十甲子年里面的一个。如果某人出生在哪一年，那么值班的神就是某人的本命神。据说拜了自己的本命神，本命神就可以保佑他逢凶化吉，心想事成。每个神像身前都有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执掌的年份，方便人们寻找自己的本命神。
　　母亲领着海晴先找到了海晴的本命神。这是个穿着盔甲的将军，很是威风。母亲又塞给海晴十元钞票，“你在这拜你的本命神，不要乱跑，我一会儿来找你。“，说完就快速的消失在一座座神像的后面。她还要找父亲，姥姥和姥爷的本命神，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回来。很快这里只剩下海晴和眼前泥塑的神像两两相对。
　　透过细细的窗格，外面微暗的光线照射进大殿。缕缕的光线中，薄薄的烟雾在空气中缓缓地飘荡着。烟雾将海晴轻轻的笼着，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海晴看着眼前眼神空洞的神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左右看看母亲的确走开了，便飞快地走到不远处的另一座神像前，把手里的钞票投进了神像前的功德箱。“请你保佑我的海洋先生可以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