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情长》月下闲谈

36、公平交易

　　小小的骨瓷炖盅里面，浓郁金黄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这是这个饭店的招牌菜，鹿肉炖鲍鱼。”穿着雪白制服的服务生热情地做着介绍。金碧辉煌的包间里，硕大的餐桌边坐了大约十几个人。每个座位前都有这么一小盅鹿肉鲍鱼。
　　海晴看着浓汤里面的鲍鱼好一会儿，然后拿起骨瓷调羹，轻轻地舀起了鲍鱼。小小的，椭圆形的一块看上去并不起眼。她轻轻地咬了一小口，口感劲道有嚼劲，谈不上很美味。母亲倒是很兴奋地品尝着鲍鱼，“嗯，如果不是志国回来，我们也没有机会尝到这鲍鱼呢。”
　　表哥志国比海晴大了好几岁。他大约是海晴的亲戚里面长相最出众的了。1米8的匀称身材，加上标准的浓眉大眼,足可以和影视明星比肩。海晴从小就听母亲时常提起这个表哥有多么的受欢迎。从小时候，幼儿园的阿姨争着抱他，到上学从未间断的前仆后继倒追的女孩子。如果这位表哥的每一段情史都可以写一部小说的话，这些书大概可以填满海晴房间里的两个大书架里面的一个。
　　几年前，志国表哥结了婚。他出乎意料的娶了一位相貌平庸的女孩，让所有的人都大跌眼镜。要知道他之前所有的女朋友可都是校花级别的。等到知道女孩的家事，大家才恍然大悟。女方家里是政府的高层，手里动辄就掌握着上千万的项目。听说那个女孩见到表哥之后便从此发誓非卿不嫁。两个人拉拉扯扯了很久终于修成了正果。婚后不久，表哥就在岳家的安排下和妻子双双的到美国留学去了。如今，他们已经在美国立住了脚。每次回国他们都会在首都饭店宴请自己比较亲近的亲戚。也因此，海晴能有机会在这么高档的餐厅品尝味道并不特别好吃的鲍鱼。
　　为了配合这高档的餐厅，所有的亲戚都盛装出席。海晴也特意打扮了一下。她今天穿了一身酱紫色的西装套裙。双排扣紧身小西装有着别致的宽大的西服领，领子里面微微露出淡粉色的衬衣蕾丝花边。长长的同色裹身西服裙下面是白色的半高跟皮鞋。这身打扮称得海晴身材玲珑，气质娴雅。3年前的稚气早已消失不见，现在的海晴已经完全出落成了大姑娘。只是她的眉宇间也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娇憨神情，而是随时都笼着一屡让人难以察觉的淡淡的忧伤。
　　志国表哥娴熟地周旋在一众满脸艳羡神情的亲戚中间。海晴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里，看着这些热闹的人们，默默地想着心事。她看着表哥那容光焕发的神情，暗自感慨这利益交易的婚姻看上去似乎也还不错。那个女孩子得到了心心念念的英俊表哥。而表哥也得到了出国留学，飞黄腾达的理想。
　　“几年不见，小晴都已经长这么大了。”表哥终于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海晴。“小晴真的是女大十八变。我都认不出来了。”
　　“这丫头别看长得像个大人，实际上心智还是个小孩子呢。”母亲虽然嘴上谦虚着，但是她的脸上却很是得意。“志国，你现在也是人上人了。你如果看到有合适的对象，可要记得给我们家小晴介绍一下啊。”
　　“小晴这么漂亮。肯定有一大票男生惦记着呢。哪里需要用到我呀。”
　　“哎。小晴学的专业都是女生，何况学校又不好。那里的男生哪里能配得上我们小晴。你这个当表哥的可要多帮我们小晴留意啊。”大学四年级的海晴已经开始让母亲操心起了终身大事。
　　海晴看着用力巴结表哥的母亲，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周围的朋友们似乎都躲不过这样的安排。学历，年龄，相貌，家庭背景。。。每一个人都浓缩成了一张一张苍白的简历。他们彼此观察，彼此衡量如何用自己的条件换取最大的利益。爱情在这一场一场的交易中变得如此的微不足道。难道自己也终究逃不过这样称斤掂两的交易？那么，海洋先生呢？
　　海晴忽然无望的想到，如果把自己和海洋先生放在这些交易里面，他们能为彼此带来什么样的结果？自己能不能象表哥的妻子一样拿出不可替代的诱人的价码？不，不会的。海洋先生不会是那样冷血的人。他明明是喜欢我的。他会想出办法来的。海晴自我安慰着。
　　“姨妈您这么一提醒，我还真的想到一个人。”表哥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我在美国认识了一个老板。他家里开了好几家饭店。现在他想为儿子物色一个相貌好，性格也好的女朋友。”母亲对表哥的话十分地感兴趣。“哦？真的吗？那男孩子多大了？长什么样？学历怎么样？”
　　“那个男孩子今年29岁了。的确是比海晴大了一些。学历一般，性格嘛，还是满老实的。”表哥一副实话实说的表情，“不过，这个老板就这么一个儿子。海晴要是嫁过去，那就是半个老板娘。而且他们家里早就给儿子准备了一幢别墅做婚房。结婚以后不用和父母住在一起。到时候，还不是海晴说什么就是什么。”
　　海晴当着众多亲戚的面不好皱眉头，但是她的脸色已经明显的不好看了。
　　表哥仍然在推销，“我这次回来，我的朋友托我帮忙物色。你知道现在国内的风气，很多女孩子太现实。他怕当了搬运工。所以让我务必找一个家世清白，心地纯良，认真想过日子的人选。我看海晴挺合适。”
　　母亲终于想起要问问海晴的意见，“小晴啊，你看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海晴看了看表哥，又看了看母亲，“我，我还小呢。我现在不想考虑这种事情。”
　　“这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呀。有好几个女孩子听了都很感兴趣的。可谁让你是我表妹呢。我可是想先听你的意见，再做其他打算的。你不赶快做决定就要错过了。”
　　海晴摇了摇头，“我还是算了。那个人我又不认识。美国那么远，我舍不得我妈。”
　　“不认识，没关系。过一阵子那个男孩子就要到中国来待一段时间。又不是要你盲婚哑嫁。你如果去了美国，等站住了脚，你可以把父母也接过去呀。”表哥这个媒人做的尽职尽责。
　　“我们小晴脸皮薄。我回去和她慢慢商量，尽快给你个答复。”母亲不愿意把话说死。
　　海晴只好求助地看向父亲。父亲也是爱莫能助的样子。海晴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拿起白瓷调羹，低下头在眼前的炖盅里企图再捞出一颗鲍鱼来。可惜每个炖盅只有一颗鲍鱼，海晴用调羹在汤里面划着圈圈，再不肯开口讲话了。
　　两个星期之后，志国表哥飞回了美国。同行的还有一个东北的女孩子。听说那个女孩是师范学院毕业的。人长得很漂亮，27岁。那个女孩到了美国很快就和那个老板的儿子结了婚，生了小孩。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表哥都替海晴惋惜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