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情长》月下闲谈

32、洗手做羹汤

　　“嗯，大黄鱼一条，洗净。。。擦干。。。备用。”
　　餐厅的桌子正中的案板上摆着一条2斤重的黄鱼。案板旁边是摊开的一本《家常菜谱》。为了防止菜谱的页面乱飞，海晴用自己平时画画的铜镇尺压在了菜谱上。这铜镇尺是一对，金黄锃亮的镇尺上刻着“书山有路勤为径”和“苦海无涯苦作舟”的对联，显得格外的风雅。不过，现在这风雅的镇尺下面压的不是海晴的工笔海棠图，而是干烧黄鱼的菜谱。这画面格外的滑稽。
　　海晴现在可顾不上画面是否风雅。她现在正仔细地把黄鱼擦干，然后拿起十八子的菜刀给黄鱼改花刀。平时应该下厨的父亲，现在被迫下了岗，只好自觉担任起了领导。不过父亲烧菜从来是做熟就好，他也不晓得要怎么指导把菜谱执行到牙齿的海晴。他唯一担心的是海晴会不会被刀划到手。
　　父亲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海晴惯常拿画笔的手稳当得很。工笔花鸟里面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翎毛都难不倒海晴，何况是这区区几条花刀。海晴信心满满地给黄鱼划上了完美的菱形格子花刀，然后查看下一步该怎么做。
　　“开七成热油锅，将鱼入锅炸至外脆里熟。”海晴皱着眉头看着菜谱上这句话。“七成热，是多热呀？这热油锅是要放多少油啊？这写菜谱的人也太不负责任了。”
　　“爸爸，炸鱼要放多少油啊？”
　　早已在旁边等着上场的父亲赶忙凑过来，“炸鱼的油比平时炒菜多一点就行了。”
　　海晴皱着眉头看着父亲。没怎么做过菜的海晴当然不知道平时炒菜该放多少油。这比炒菜多一点是多少更是毫无概念。这说了和没说没有多大差别。
　　没办法，鱼在案板上等着，晚饭时间也不能拖后，已经夸下海口要烧鱼的海晴只好硬着头皮往锅里倒了不少油。父亲在旁边看着也不敢开口，只是有些心疼地看着油瓶。
　　海晴低下头盯着炒锅下面的炉头，小心的打着了火。一圈幽幽的蓝色火苗，“噗“的一声在炉头出现。她小心地把火调到最大，然后耐心地盯着锅子里的油。”爸爸，七成热是多热呀？“海晴看着油锅，毫无概念。
　　“我也不晓得七成热是多热。我烧菜从来不看菜谱的。“父亲很有点爱莫能助。
　　“好吧，既然不知道，那就凭感觉吧。“海晴跑到餐厅，从案板上提起了鱼尾巴。她拎着鱼跑回厨房，小心地把鱼顺进锅里。刚才还安安静静的油，瞬间沸腾地冒起了大大小小的泡泡，还时不时地向锅外飞溅出油花。吓得海晴赶忙拿起锅盖把锅子盖上。
　　这个时候，客厅里的电话响了，父亲跑过去接了电话。
　　海晴仔细地听着锅里面的声音，慢慢的劈里啪啦的声音小了下去。她微微地把锅盖掀起一条缝，看看锅里好像没有那么危险了，这才把锅盖拿起来放在旁边。她轻轻地用锅铲给鱼翻身。可是这鱼有些大，她试了两次都不行。于是她拿了两把锅铲，经过一番搏斗之后，终于把鱼翻了过来。可惜鱼皮已经被折腾掉了大半。海晴吐了吐舌头，“等一会儿，把这一面藏在盘子下面好了。“
　　“小晴，找你的电话。“父亲拿着无线话筒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爸爸，你帮我看着鱼，别炸糊了。“海晴把两把锅铲交给父亲，然后接过无线话筒。
　　“你在忙吗？“电话里是熟悉的清亮的声音。
　　海晴的脸上瞬间浮现出甜甜的笑容。“我在做鱼呢。“海晴一边回答，一边瞪了在旁边听壁角的父亲一眼。父亲赶忙去照顾那只已经在冒烟的油锅。
　　“你在做什么？“
　　海晴拿着话筒跑到卧室，坐在床边上，“做鱼啊。我在做干烧黄鱼。“海晴很骄傲。当然，鱼皮掉了一大半的事情是不能说的。
　　“嗯，听上去很厉害。“电话里是由衷的赞扬。
　　“我也觉得我很厉害。我已经做过蓑衣黄瓜和烧茄子了。我做的烧茄子很好吃哦。这一次我想试一试做鱼。“海晴很得意。”你找我有事吗？“海晴这才想起来问。
　　一阵沉默之后，海洋先生回答。“有一点事的。我又换了新工作。“
　　“哦。“海晴有些担心。虽然海晴对找工作没概念，但是也知道这么频繁的换工作似乎不是个好兆头。
　　“这个公司是我的一个朋友开的。我一去就是做副总。“
　　海晴眨了眨眼睛，这应该是好事情吧？“你喜欢就好。“
　　“我最近可能会比较忙。。。 “
　　“小晴，你的鱼炸好了！你再不过来，鱼就要炸糊了。”是父亲在厨房里大呼小叫。
　　“我得去把鱼从锅里捞出来，要不然就要糊了。”海晴从床边跳起来，跑到厨房。
　　“那好吧，下次我们再聊吧。”
　　“好的。”海晴匆忙地挂了电话，然后去抢救她的鱼。
　　她把话筒交给父亲，接过父亲手里的锅铲，把鱼从锅里艰难的捞了出来，把漂亮的一边朝上放在鱼盘里。
　　海晴把锅里的油倒出了大半，然后开始调芡汁。
　　她手里面忙着，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
　　自从上一次海洋先生拒绝了海晴，海晴的心里一直十分的难过。她每天都翻来覆去地思考为什么海洋先生会有那样的反应。
　　母亲那边被海晴以海洋先生目前工作很忙为理由搪塞了过去。可是她能搪塞得了母亲，却没有办法搪塞自己。
　　海洋先生一定是认为自己和他不合适。可是如果他认为不合适，他为什么又会经常给自己打电话，约自己出去玩呢？到底是什么挡在了我们中间？
　　这个海洋先生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许他的确是喜欢自己的，但是他认为自己不适合做他的女朋友？为什么不适合做女朋友呢？女朋友将来是会成为妻子的。
　　那么一个妻子需要做什么呢？洗手做羹汤是海晴唯一可以想到的。
　　海晴看了看自己的手，雪白细腻。透着灯光，手背上的皮肤几乎是半透明的，手掌心象羊脂玉一样莹润。手腕内侧的皮肤下面可以看到淡淡的青色的血管。手指几乎看不出骨节的形状，十个指尖微微泛着粉色。海晴的皮肤曾经被美术老师夸奖过好似欧洲油画里的美女。曾经有学美术的同学邀海晴去当模特。不过，他们当然过不了海晴母亲那一关。“搞美术的都风流的很，海晴可不能被他们给带坏了。“
　　疼爱自己的父母平时从不让自己做家务。海晴连一条手帕都没有洗过。唉，连海晴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不是个做妻子的材料。连母亲都经常调侃海晴，“我们家里养了一个大小姐。我看你将来只能嫁到有钱人家去当需要好几个人伺候的少奶奶。”
　　想通了这一层后。不久，海晴便到书店去买了一本菜谱，隔三差五的就会试着做个新菜式。“我就不信，我不能做一个好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