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落》君卿墨论copy

20、第二十章

　　一早，校园里的氛围就有些奇怪，学员也好，助教也好，三三两两，窃窃私语，都不用稍加打听，事情就已经主动传到我耳朵里了。原来是项昊向萧晗，不，或许，该改称钱宝宝了。昨天傍晚，项昊向钱宝宝求婚，没成想半路杀出个沈文涛，钱宝宝拒绝了求婚，跟着沈文涛离开了。

　　项昊求婚的阵仗搞得有些大，想不让人知道都很难，于是，项昊求婚被拒、沈文涛横刀夺爱、萧晗红颜祸水脚踏两只船、兄弟反目等等话题，甚嚣尘上。

　　不过，沈文涛也喜欢钱宝宝吗？我细细回想了一遍，发现好像每次钱宝宝出事，或者需要帮助，身边总是会出现他的身影。

　　我恍然大悟。

　　集英战队选拔已进入倒计时阶段，我作为特训教官，不再止步于幕后，越来越多地出现在训练中。今日上午是欧阳飞的体能课，我带上笔记，去视察了一番，却不想，看了一出兄弟反目的“好”戏。

　　看台之下，沈、项两人势如水火，拳拳到肉。

　　我抬手拦住想要溜走的钱宝宝，同时对着四周呆愣的学生高声道：“还愣着做什么！一起去把两人拉开！”

　　等情绪激动的两人被彻底分开后，我才侧身看着她，问道：“萧教官，你班上的学生打了起来，你不想着阻止，这是要去哪？”因着室内场地空旷，回声有些大，导致学员纷纷看向我们看过来。

　　见她眼圈通红，强忍着泪水，我摇了摇头，没再看她，转身对着学员吩咐道：“把他们两个还有赵虎一起送去医院，萧教官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护士将受伤的三人带去包扎后，我坐在冯仲谦办公桌前，问：“依你看，赵虎伤势如何？”

　　“看着十分严重，但比那两个好多了，这是出任务？”

　　我好笑地哼了一声，道：“训练时打的。”

　　冯仲谦调笑道：“哟，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我瞥他一眼，好心解惑，道：“爱恨情仇吧。”

　　他疑惑道：“为了那个‘萧’教官？”

　　我笑了笑，没说话。

　　他有些诧异地看向我，想说点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回想赵虎的伤势以及训练时的情景，我好像理解了，李天翰有意隐藏实力；同时也在试探沈、项究竟能反目到什么程度。

　　如今这鹬蚌相争的局面，想来正中下怀，他定有后招。

　　等我走近急诊室，原本该在这里的四人，只剩下了一人，那人坐在门前的长椅上，脸上和手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是沈文涛。
　　他站起身来，唤道：“商教官。”
　　我点点头，问：“他们的伤都处理过了吧？”
　　他一顿，犹豫了一瞬，还是老实道：“项昊和萧教官闹了些矛盾，没有处理就走了。”
　　我面色微沉，还是平静道：“你呢，还好吧？”

　　一路上他似乎有话要说，见我就要与他分开，才急急拉住我，道：“商教官，我想和你谈谈，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在前庭挑了个角落坐下，我看着他，道：“你说。”

　　“现在军校里都在传我和萧教官还有项昊的事，别人怎么说对我而言都不重要，我唯一在意的，是你的看法。”沈文涛看着我的眼睛，语气诚挚。

　　我浅笑，答：“既然你在意我看法，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

　　“我不反对你们追求喜欢的人，也不在乎你喜欢的人是什么身份。但有一条，不要把负面情绪带到工作和训练里，这，是我的底线。”

　　见他似乎被我话里的内容震惊了，脸色不是很好，我体贴地没有再说话。

　　静默了许久，他像是才找回自己的思绪，低声道：“你竟然是这么想的吗？你也觉得我对萧教官...你也觉得我喜欢她？”

　　我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喷泉上，闻言，自然而然反问：“难道不是吗？”我顿了顿，进一步补充道：“你心里其实是明白的，但你自己明白有什么用呢？你的感情太过于内敛了，不表达出来，对方是察觉不到的，即便是察觉到了，她也只会以为，你是出于朋友的角度在关心她。”

　　我站起身，垂眸看向这个注定会在我生命里占据一定位置的男子，认真道：“沈文涛，若是真的喜欢她，一定要在开始前就去争取。不要寄希望于别人，也不要选择默默守护，不要相信那些‘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好’的鬼话，即便她真的幸福，那也是她与别人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从他身上移开目光，落在树梢，“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一起去创造属于你们自己的幸福。”

　　他似有触动，我浅浅叹了口气，“你好好想想，我先走了。”

　　伤养好了，就该领罚了。

　　我和谢天娇并肩站在训练场外。

　　谢天娇冲着三人厉声道：“这里是军校，不是谈情说爱的咖啡馆，不是爱恨纠葛的戏台，更不是你们随心所欲的地方！不管你们是谁，是什么身份，都给我记好了！既然在军校，就要守这里的规矩！不要心存侥幸！但凡犯了错，都会受到惩罚！”

　　*****

　　李天翰的后招来得很快，也很损，成效嘛，估计是不会有了，因为我让少琪找理由合理拒绝了。作为回报，少琪透露了一个真假掺半的消息给他，冯仲谦向她打听过萧教官，并且表示了疑惑，好像是说她与小时候差别很大。

　　李天翰虽然不满于计划无法实施，但被商娅楠发现并制止，他也不好再继续下去。薛少琪带给他的信息很快让他想起沈文雨曾经送到校长室的那张照片，后来沈文涛又送来了一张萧教官和她母亲的合影，并声称沈文雨的那张是寄错了的。
　　寄错了？现在回想起来，只得感叹，他们父子俩都被沈文涛信誓旦旦的模样唬住了，真是想不到啊，一个假萧晗，就勾得最重纪律的沈文涛屡次犯禁，如今对冒充军校教官一事，更是知情不报。至于项昊，为了个冒牌货都能和自己的兄弟打起来，这个假萧晗一出事，他们也就完了。

　　李天翰摩挲着手里的花瓣，勾起了嘴角，势在必得。

　　不得不说李天翰的运气实在是好，刚想打瞌睡，枕头就主动送上来了。

　　校长室
　　李继洲清理着镜片，头也不抬问：“你说刚才有人在军校门口自称是军校聘请的教官？”
　　李天翰坐在桌角，翻看着一本书，随意答：“你说那个人啊，我还没有来得及上前询问，她已经慌慌张张跑掉了，我看有点古怪。”
　　“也不一定，这些年想混进军校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估计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天翰撇了撇嘴，不可置否。

　　教室
　　钱宝宝正在上课，有学员就正在讲述的内容提问，道：“萧教官，那依你看，日本和德国，谁会取得胜利呢？”
　　走廊上传来一阵规律的脚步声，欧阳飞带着一名身穿助教制服的女子走到了前门。
　　钱宝宝被问住了，一时没答上来。
　　沈文涛反应极快地开口道：“在我看来，目前日本对德国有地利之优势，德国对日本有军事装备之优势，两国应该势均力敌，谁胜谁负还很难说。”
　　李天翰看热闹不嫌事大，问：“萧教官，你同意沈文涛的意见吗？能否请您分析一下，德日战争？”
　　钱宝宝一哽，张了张嘴，犹豫着说道：“李同学提的这个问题很有建设性，”灵机一动，将问题抛了出去：“不知道同学们对这个问题有没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项昊正打算开口，却被李天翰堵了回去，“我觉得同学之间的探讨可以课后进行，我们应该珍惜课堂上的讲解时间，请萧教官讲讲您在德国多年的感受，顺便分析一下德日战争。”
　　“额...这个...德国...我是在德国住过一段时间...德国人他们对待战争的态度就是...德国人就是有一点...”
　　“有一点什么？萧教官，麻烦您大声一点。”
　　钱宝宝勉强地笑了下，还没开口便被另一道温婉的女声解了围。

　　“德国人的军事思维有些不够灵活，过于严谨。”

　　她眼睛一亮，高声道：“对！就是这样！”随即十分激动地转身看去，再看清来人时，表情一怔，震惊与恐惧瞬间席卷了她，表情有些挂不住，脸色发白。

　　只见萧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侧身看向欧阳飞，见欧阳飞颔首，这才一步步走近钱宝宝，站在她身边，落落大方地看向班上学员，说道：“德国人做事讲究严谨，精益求精，战术制定也非常严格，决策机制遵循体系，基层战术单位绝对不会违背战役要求，这是他们的优势所在。”
　　萧晗顿了一顿，见学员全都聚精会神地听着，继续道：“不过说到日德战争嘛，其实更应该被看好的，是日本。德国的主战场在欧洲，而且是东西两线作战，远东的战事很难投入全力。而且，战争一旦开始，后勤补给至关重要，日本在这一点上有很大的优势。相反德国，战线补给太长，长期的消耗会令他们难以坚持。”

　　说完，萧晗转身看向钱宝宝，柔声道：“萧教官，你说我说的对吗？”见钱宝宝惊慌地看着她，不吐一字，萧晗只好道：“萧教官，不好意思，打扰你讲课了。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璐，是新来的助教。”她话音还未落，教室里不知谁带头响起了一片掌声。

　　花园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生气，你救了我娘，我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晚我亲眼看见你掉下火车，以为你死了，我娘的病又很危急，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想到这个办法。”
　　“不管你有怎样的苦衷，都不可以像个小偷一样，偷走我的身份。你达到目的一走了之之后，剩下的烂摊子该谁负责？军校的师生会作何反应？大帅那边如何交代？我的父母、亲人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这些，你想过没有？”
　　钱宝宝语塞，浓重的愧疚缠绕着她，动了动嘴，最终也只能说出对不起三字。
　　“对不起有什么用？！难道你能把身份立刻还给我吗？”

　　这几天一直忙于调查山本荒夫，为此出了两趟差，谁知等我回到军校时，情形已经大不一样了。且不说沈、项、钱三人纠葛已解，便是萧晗也已通过欧阳飞的介绍，见过李继洲，正式留任军校，出任欧阳飞的教学秘书一职，现化名刘璐。

　　我见到她时，欧阳飞正在办公室为她一一介绍。

　　“这里是教务处谢主任的办公桌，她现在应该在巡视，稍后你们会见到的。” 转身看见我正走近，欧阳飞朝我笑着点了点头，介绍道：“刘璐，这位是学员部部长，也是集英战队的特训教官，商娅楠教官。”“商教官，这是新来的助教，刘璐。”
　　我主动伸出手，平静道：“你好，我是商娅楠，我听说了你对于德日战争的分析，很感兴趣，如果有时间，希望可以和你探讨一下。”

　　萧晗礼貌地点点头，伸手交握，道：“商教官，你好。”

　　欧阳飞见她有些犹豫不解，贴心解释并且鼓励道：“商教官毕业于德国联邦国防军指挥学院，军事素养很高，你若是感兴趣，可以多和她交流交流。”

　　萧晗闻言抬眼看向我，有几分激动地问道：“商教官，请问令尊名讳可是上睿下轩？”

　　我心下疑惑她的骤转的态度与意图，不动声色道：“正是。”

　　萧晗缓了缓情绪，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抱歉，失态了，我曾听我的导师提过令尊，听闻令尊在心理研究上颇有建树，一直想着回国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访，不想在这里见到了商教官。”

　　我体贴地笑笑，道：“原来如此，刘助教可能要失望了，家父投笔从戎几十载，早已脱离学术。”见她有些失落，我好心补充道：“不过，若是与像你这般的青年才俊交流，想来会很开心。我会转告父亲的。”

　　“真的吗！谢谢~”

　　站在一旁的欧阳飞难得见刘璐喜形于色，朝我投来感激的目光，我笑了笑，对着萧晗道：“我还有事，我们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