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拔刺法则》青天收雨

64、疯子

　　眼见拍卖会即将开始，金萱珠却怎么也找不到上司的人影。

　　金萱珠接到一通电话，骤然变了脸色，“...你说什么？总经理要来？他来这里做什么？”

　　总经理对程谨言怀恨在心，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今晚的拍卖会，董事长特意吩咐过不准他来。他竟自己驱车赶到会场。

　　这不是砸场子吗？！

　　金萱珠登时心急如焚。

　　“你在找程谨言？”赵奇显然也对这位年轻漂亮的女秘书心存觊觎，眯眼笑道:“他刚刚才走。哦对，我看到他往二楼去了。”

　　金萱珠跑遍了二楼，都没能找到，就在她快要放弃时，忽然听见盥洗室传来哗啦啦水声。

　　她隐隐约约从半掩着的门里看见一抹修长身影。

　　当即松了一口气，径直推门，“程——”

　　忽然僵住，“程…程先生？”

　　他闻言猛地抬头，侧过脸来，双手撑着洗手池，脸色苍白，眼角发红。

　　所有水龙头都被拧开，哗啦啦的冷水流满了整个洗手池，然后溢出来。

　　好像是……

　　在哭。

　　* * *

　　白薇挽着肖楚的手，在拍卖会里穿梭。

　　司仪清了清嗓子，台上走来一溜旗袍美女，扭动腰肢，端着被黑布蒙得严严实实的玻璃罩。

　　白薇却无心关注美女们的搔首弄姿，事实上，如果不是肖楚忽然伸手拦住她，她险些撞上他的后背。

　　“……”她猛地站定。

　　肖楚侧过脸来，淡淡挑眉，“白小姐，请问你是想坐在我的腿上吗？”

　　在她走神的时候，他已经落座了，而此刻的她垂手傻傻地站在他面前，确实挡住了身后一大片黑压压人群的视线。

　　众人都直勾勾盯着她看。四周渐渐响起窃窃私语。

　　“……”她深吸一口气，默默落座。

　　拍卖会进展飞快，很快，旗袍美女就端着最后一件藏品出场。揭开黑布，是一副古画。

　　人群隐隐骚动。

　　“喂，你听说了吗？”白薇的后排忽然响起一个男声，那人嘿嘿笑了两声，摩拳擦掌，“那可是《稚川飞絮图》，价值连城！”

　　“害，我还是劝你想都别想了。”旁边另一人摇头啧啧，“那可是卓峰董事长志在必得的。”

　　“那又怎样？”那人还不服气，嗤笑一声，“程宏卓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切，什么董事长？早就不中用了！哈哈，你没听说前些日子传的沸沸扬扬的换肾手术？据说可是在外面沾花惹草多了，落下的病根呢。《稚川飞絮图》，程宏卓能得，我怎么不能？”

　　另一人闻言更笑，“能是能，可很难。程宏卓今天派了谁来竞拍，你晓得吗？”

　　“谁？”

　　耳语片刻，就是一声惊呼，“程谨言？”

　　“要我说啊，那个程谨言倒还真是个有种的，自己老爹得了这种病，也不嫌丢人，还装没看见，怎么也不签手术同意书，哈哈。而且，这些年来他替程宏卓做了多少龌龊事，人家程董事长可精着呢，把小儿子保护的干干净净的。你信不信，哪天卓峰被翻了老底，程谨言绝对第一个替他老爹坐牢。”

　　“哈哈。我信。我当然信。可耐不住人家乐意啊。唉，我以前是真没想到，那小子小时候就死了妈，还会这么心狠手辣。估计还眼巴巴盼着从老爹手里分一杯羹呢。”

　　一阵窃笑。

　　嘈杂的拍卖会，司仪举着话筒说着什么。肖楚正在低头翻看宣传册，忽然察觉到挽着自己手臂的手指束紧。他扭头看她。

　　“……”

　　似乎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脸色一僵，低垂眼帘，松开了手。

　　“哦？这不是肖先生吗？”忽然响起一个中年男人讶异声音。

　　肖楚站起身来，握手，“吴老板，幸会。”

　　“幸会幸会。”那人也笑眯眯，佯装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您看看我，我这双眼睛，刚才光顾着看拍卖会了，竟没注意到身边还坐着大名鼎鼎的肖总裁。”

　　众人寒暄得其乐融融，一旁的蓝裙女子却是一怔。

　　……竟是吴颂！

　　她只稍稍犹豫了一瞬，就走上前去，伸手，“吴老板，初次见面，幸会。”

　　“哦？”吴颂也是一愣，眯眼打量面前这位身穿深蓝色鱼尾裙的甜心美人，“这位是——”

　　“吴老板，这位是双世公司的白薇白小姐。”肖楚淡淡道。

　　“…原来是白小姐啊。”吴颂脸色微变，上下打量她，呵呵笑道：“早就听闻白小姐大名，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才貌双全啊。当初还是多亏了白小姐，才有了金山项目。”

　　“吴老板客气了。”白薇微笑与他握手，男人掌心生有薄茧，“您既然对金山项目满意，不知是否有意向与我们进一步合作？我可以人格担保，与双世公司合作，对贵公司的资金池，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

　　此言一出，登时寂静。

　　谁不知道，吴颂的公司目前可谓百病缠身，盘活资金池，虽不会铲除病根，但会算是望梅止渴。白薇此言，着实踩中了他的痛点。

　　看得出……她今天的确是代表双世来谈判的。

　　作为依附于肖楚的一只金丝雀，女子倒还算安守本分，时刻谨记着自己的目标。双世不比鼎华卓峰，一次股价大跌，就足以使其深陷债务漩涡。可以说，此刻双世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转折点上。只要争取到与吴颂的后续合作，双世就将扭亏为盈！

　　而此刻作为被金丝雀无情利用着的“金主”肖楚，倒并没有露出丝毫不悦，反而露出一个淡笑，极其自然地揽着她的腰。

　　“合作？”吴颂停顿片刻，也笑了起来，“双世公司实力雄厚，和双世合作固然是好事。但与白小姐你合作……”

　　“恐怕可就不太好了。”吴颂不紧不慢转动手里的高脚杯，“要我说，也就是裴经理善良，若换做是我，这出卖老东家的人呢，是万万不敢用的。为人不忠，可是商场上的大忌。”

　　她浑身一僵。

　　不知何时，周围聚了一堆人。

　　众目睽睽之下，蓝裙女子脸色雪白，微微抿唇。

　　“既然吴老板觉得我为人不忠，当初又何必从港胜撤资，转而与双世合作？”沉默良久，她忽然浅笑，不卑不亢道:“如果我是不忠，那么明明之前与港胜签署合作协议，却又临阵逃脱的吴老板您又算什么呢？审时度势吗？还是……不仁不义？”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从没人敢这么对吴颂说话！

　　吴颂当初忽然撤资港胜，已遭万人龃龉。虽然彼时吴颂的说法是自己并不知情，都是手下越级干的好事，但他身为大老板，自己手下的一举一动，难道他当真不知道吗？

　　白薇此言，可谓正好戳上了他的脊梁骨！

　　吴颂眯眼打量她，忽然哈哈大笑，“白小姐，你实在有点像一个人。我认识他的时候，还是在五年前的法国，他和你简直一模一样。”

　　“一样什么？”她淡淡道:“一样不知好歹吗？”

　　“不。”吴颂摇了摇头，“一样的不择手段，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什么代价都行的疯子。”

　　“……”周围瞬间死寂！

　　凭借吴颂的人脉，可谓黑白两道通吃，谁要是得罪了他，必不会好受。更别提还是只空有美貌的金丝雀，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本还等着看热闹，却见吴颂忽然笑了起来，眯眼看她，眼神里竟还带着几份赏识，众人都怀疑是自己看错了。毕竟，都说吴老板眼睛最毒，什么样的人，只要打量一眼，就能看个透彻。

　　可此刻站在人群之中的蓝裙女子，素来最以冷淡疏离著称，她是那么得冷静理智，理智到即使自己的母亲躺在ICU里生死未卜，也能把工作处理的井井有条。这样的女人，浑身上下哪里能和“疯子”这两个字联系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吴颂举了举杯，饮尽剩下的半杯酒，转身潇洒走了。只留蓝裙女子依然站在原地。

　　“.…..”白薇抿了抿唇，重新挽上肖楚的右臂。“肖先生，拍卖会结束了，您还有别的安排吗？”

　　“没有了。”肖楚淡淡道，忽然伸手覆上她的手背，把她的手拽下来：“我还有点事要商议，白小姐，你可以走了。”

　　”……“

　　目送他转身走远，白薇愣了一下，莫名松了口气。

　　拍卖会落下帷幕，伴随舒缓的音乐响起，人群逐渐散开。闲着也是无聊，身边没有了肖楚，她也自在了许多，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早，宋丽估计还在忙碌晚饭。她本来都不抱希望了，没想到自己今晚还能赶在宋丽睡觉之前回家。而且，还能再叫上肖楚，宋丽一定乐坏了。

　　…对了！

　　白薇这才想起来，肖楚明明都答应要陪自己回家探望宋丽了。

　　她把手里的小蛋糕匆忙塞进嘴里，就开始找肖楚。

　　可很奇怪的，哪里都找不到。

　　好像整个人都凭空蒸发了。

　　明明他的车还停在外面。她很清楚他的习惯，他绝对不会坐别人的车。

　　找到第三圈，她终于开始腰酸，这身曳地礼裙实在扎眼得很，虽然看起来光鲜亮丽，却令她难受得紧，似乎恨不得把她肺里的空气都一并挤出去。她叹了口气，躲进僻静处，蹲下身去揉脚踝。

　　后台储物间很脏，积灰好似足足十年没有擦过，杂七杂八堆着一堆杂物，与整个金碧辉煌的拍卖行格格不入，没有哪位宾客愿意踏足这里。

　　暮夏的晚风有些凉，她终于觉得好受了些，正打算起身离开，就在那时，却忽然听见一个声音。

　　“是的，我刚刚和赵奇谈过了。拍卖会很顺利，钱他也拿到了。听他的意思，好像不打算继续参与了。”门外响起一个清冷男声，“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务必做得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