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逊合集》帝国首席战姬

3、水龙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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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丕那边传来好消息，在陆逊的指导下，新的抛石船已经改装完毕，投入实操后效果也较为显著，邀请陆逊前去观摩。曹丕顺便跟局里也只会了一声，于是观摩那天，孙权也到场了。
　　接驳船停在小小的乱石湾里，曹丕放下窄长的木质跳板，把救生衣扔给前来的众人。陆逊已是十分熟练，动作快，穿好救生衣就微微弯下身子，踩着跳板上船。跳板很陡，细薄微颤的样子让人免不了担心它能否禁住成年男子的压力。陆逊小心翼翼的，却还是重心不稳崴了一下
　　“小心！”孙权自己的救生衣带子还没顾得上系好，飞快抬起手想要去护陆逊一把，和陆逊胡乱挥舞的手臂“啪”的打在一起，上面曹丕已经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陆逊，一用力把他拽上船去。
　　“谢谢曹总！”陆逊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跟曹丕道谢，回头看见是孙权，随即说道：“孙权，上来的时候小心点！”孙权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随意嗯了一声，闷头猫腰爬上船。陆逊关切的目光让他有点低烧热。
　　一行人站在接驳船的甲板上，缓缓启动驶向改造后正在工作的抛石船，曹丕兴致高昂的在做情况说明：“……按陆工说的，我们经过实践探索、总结经验，改造出更高效的抛石工艺。这过程中也遇到了很多困难和障碍，多亏陆工学识丰富，理论实践两手抓，帮我们大忙了！”
　　曹丕丝毫情绪不减的对着局领导把陆逊一阵猛夸：“陆工年纪轻轻，水平高的不得了！每天都到我们坝上来指导改装抛石船，人都黑了一圈！”
　　孙权脸上微笑着，偷偷分一眼去瞧陆逊。
　　还好，没有黑哇……
　　陆逊专注的望着绑扎钢丝格笼的工人，神情十分愉悦。孙权忽然想起陆逊说过，这是他读博时的想法，不禁产生一个滑稽的念头：也许这就是老父亲的眼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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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孙权和陆逊已经认识了小半年了，他们时不时会出来吃饭喝酒看电影，打球骑行马拉松。孙权也搞不清楚自己这到底是在做什么，他明明不是只想做朋友。追求？是不是到了可以表达心意的时候了？
　　也只有这种时候孙权才会难得看一眼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问题：陆逊他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
　　没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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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孙权约陆逊去体育馆打羽毛球。
　　中途，陆逊说去买水，问孙权要喝什么。孙权笑嘻嘻的说你买的我都喝，矿泉水就可以！
　　自动售卖机有点远，陆逊来回要点时间。孙权擦擦汗，先往场边走去休息。没一会儿，身边就坐下了另一个男人，开口就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兄弟，来打球啊？”
　　孙权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你是？”他本能的感到不舒服，站了起来。
　　“我叫杨竺，陆逊的老同学。”男人笑眯眯的，也站起来和孙权说话，“你也喜欢陆逊？”
　　孙权立刻警觉起来：“也？”
　　“哈哈，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杨竺就像是拉家常一样随口说道：“你知道，陆逊他在学校好好的当老师做科研，怎么会突然半途跟一个工程吗？”
　　孙权敏锐的意识到杨竺接下来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可他还是鬼使神差的顺着杨竺的话问下去：“不是张教授没空所以才推荐的吗？”
　　“不知道吧。”杨竺冲着孙权露出诡秘的笑容，“你陆老师在学校里和男学生乱搞师生关系。要不是张教授极力想保他一手，怎么会推荐他去水利局呢？”
　　孙权惊得说不出话。他不知道是该高兴陆逊和他是同一类人，免去了一直以来的烦恼和退缩，抑或是震惊那从未示人的隐秘。或许自己心中就从来不是单独一种纯粹的情感，只是要看，谁占了上风。
　　而这时，陆逊回来，远远的一眼就认出了孙权旁边站着正在说话的，就是从读书到工作都一直和他不对盘的杨竺！他抓紧冰水，大步向二人奔去。
　　短短几句话在电光火石间便已结束，陆逊跑得再仓促也没法阻止，眼睁睁的看着孙权在原地呆立成一个木头人，自己的脚步也逐渐停下。体育馆人声鼎沸，听不见杨竺说了什么，不过凭陆逊对杨竺的了解，猜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他心里清楚杨竺说的虽不全对，也并无不对，只要解释一下就能说明白。只是，可以被接受的解释才有意义，如果他对孙权作解释只是徒劳无功的话，多余的事情他并不想做。
　　卑微的真相隐藏在被杨竺刻意扭曲的细节里，澎湃鼓动的热血从脚底直冲天灵。
　　孙权说：“蛮不错的，我可以去追陆逊了。”他半转过身子向陆逊离开的方向，看见陆逊傻站着，顿时急躁起来，又侧头冷冷的盯住杨竺，“以后再让我听到这种废话，你小心点。”
　　陆逊也站成了一个焦黄枯裂的木头人，望着这边。
　　孙权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接过陆逊手中的冰水，说着辛苦了。陆逊显得有点消沉，眼神都不知道落在哪里：“他……杨竺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孙权脑袋里飞快的转着，衡量着该对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说真话还是假话，抖了个机灵，孙权说道：“他说你坏话，我把他赶跑了。”
　　陆逊笑了出来：“孙权，你是小学生吗？”
　　孙权看着陆逊破冰一笑，有点晃神，脱口而出：“对对，我是小学生，那么你——可以和一个小学生交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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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逊一下子就收住了笑容，悲哀的神色又慢慢爬回脸上。
　　孙权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他陆逊又不是蠢人，孙权这股无端的热情背后隐藏着什么，他看的一清二楚，只是孙权不戳破，他也乐意装傻。
　　然而，发生过的事情是不可能成为永远的秘密，他一直很清楚。
　　冷饮冰冰凉凉的，陆逊用力抓着，沁得指骨都在发疼，水珠一滴一滴跌落在地，晕开深色，又渐渐消失。他艰难的开口说道：“即使是杨竺和你说过一些事情，你还是这样觉得吗？”
　　孙权摸摸鼻子，眼神有点飘：“说坏话这种事情，向来都是有一分都能说成个十分的。基于这个认知，我不相信他。”
　　“一分说成十分，也就是说，你不相信的只有九分。”陆逊面无表情，一针见血的指出，“还有一分，就是真相。”
　　“你讲的不对。”孙权敛肃神色，仿佛要说服谁一般，斩钉截铁的说，“九分是我认识的你，剩下一分，应该是你来告诉我的。”
　　陆逊不去看孙权，想要回避过这个问题：“我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你现在不想说的话我可以等到你高兴告诉我！”孙权大声道。
　　“声音轻点！”陆逊狠狠一眼瞪过去，吓得孙权一下子闭了嘴，随口气声悄悄道：“我声音轻轻的——就可以追你了吗——”
　　陆逊抬手抚着额头掩饰尴尬，看着孙权，孙权也是毫不闪烁的直视。他眼睛里仿佛有一个静的潭深的渊，波光粼粼温柔宁静，可是陆逊却觉得一旦落入便永无回头。
　　最终他选择相信。
　　“杨竺说的，的确有那么回事。”陆逊慢慢说着，仔仔细细地盯着孙权每一个表情的变化，“我在大学里除了科研，还带了本科的水利工程施工教学，也许是我太帅了吧……就有一个男学生和我表白了。”陆逊停顿了一下，咬咬牙继续说，“……我拒绝他后，那个学生很不乐意，闹得有点大，幸好没出事，但是他父母却说是我，我先……所以我导师，就是之前跟进罗北坝工程的张教授，建议我出来避避……”
　　孙权静静听着陆逊的话，微微的吐了一口气，皱起了眉。
　　这个小动作让陆逊有点不悦，不禁懊悔是否自己交代得太快。
　　“怎么办……”孙权开口。
　　陆逊已经冷下脸，心里盘算着如果孙权说什么让人失望的话，他是该一拳破颜还是一脚绝孙？也许他只是会什么都不做，安安静静的就此绝交。
　　“——我现在更喜欢你了，如果你还不同意做我男朋友，我该怎么办？”
　　陆逊怔怔的看着笑逐颜开的孙权，他的眼睛里是静水流深的幽潭，是奔逐天际的长江，是翻云托日的瀚海。
　　陆逊一直是喜欢水的。
　　清冽的，清凉的，透明没有一点杂质，夏天在河水中嬉戏，潮黑的井则是冰镇西瓜最好的地方。
　　它涤荡你，抚慰你，包容你，流水冲洗双手让人镇定，而认真洗一下脸，就好像充满勇气可以再次出发前进。
　　那一刻，陆逊清楚的认识到，他已经跌落进孙权无边无际的水中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