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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打探 ...

  •   姬璎是个夜猫子,在姬氏时常常处理完公事熬夜看话本子到三四更天都是家常便饭。她开着窗便能看到对面蓝桓的房间,当然这些都是相对的,蓝桓若是不够君子也能偷偷看到她。她歪着头看着一缕烟色在蓝桓的窗台上淡开,低头拨弄了两下烛火。这人功夫可真不错,可惜遇上了她这双眼睛。

      几寸鸦色的发丝从那窗栏里被风顺了出来,姬璎动动鼻子,嗅到一份桃花香。

      蓝桓在倚在小榻上,慵懒地持着酒壶倒出两杯琼浆玉液。耳边听闻敲门声,含笑道:“请进。”

      姬璎进门看到茶几上两杯酒就明白了:“子归先生大老远就遣人来送一壶酒么?还是桃花酒,这样的时节,却享这奢靡的雅兴。不清楚的,还以为这房里坐着的是紫薇仙君呢。”

      “皖之虽风流,却偏偏不尝此中乐趣。”蓝桓的声音听着比平日低磁些。他坐着窗口,青丝散落,任由风纠缠着乌发共舞。

      姬璎承认自己心底里有些羡慕蓝桓这张便宜脸。若让她说蓝桓为何出言皆令人信服,其一原因定是这张过分精致漂亮的脸,也并非女相,加上其气质温雅,收敛了几分容貌的气势使人见了心就偏了。谢柔姐姐和夙颀姐姐虽然常称她们的容貌在她面前自惭形秽,但她清楚自己容貌过盛,即使摘了蒙眼的红绫,露出还未长成的稚气,仍然会使人有疏离感。

      现在这个人斜斜倚靠在榻上,狭长的眸中水波粼粼,微挑的眼角因为小酌了几杯晕染开了桃红的胭脂色,平添艳色。恍若置身于桃花林,春风不渡。

      姬璎坐在榻子另一头:“你还是这样顺眼些。”若蓝桓还是平日那谦谦君子的模样,现在该是清冷的禁欲感,虽然不肖往日可她看着还是碍眼。可随着月光转移,他似随着剥落了一层外壳,只增疏狂。

      “蓝七深夜一人独饮岂不无趣,我赏脸陪陪你。”姬璎抿了一口桃花酿。

      “原来阿珞不是为了此物而来。”

      一枚带血渍的佛珠停留在蓝桓掌心。

      月沉水,夜微凉,可姬璎的心却鼓动起来,也不知是什么让她如此兴奋。

      “蓝七这是何处捡来的宝贝?”她装傻。

      “随意在一处泥土里拾得的,原以为阿珞觉得它有趣,是为它而来。”蓝桓将它放在茶几上,那佛珠满是血污却能看到上头刻着梵文,认识的人便会知道那是“法相”二字。

      “蓝七真是未卜先知,我之前可没见过它。倒是子归先生你拿我当借口,当日还说从不撒谎呢。”姬璎言语间开始露出锋芒。她信手将二人的酒盏添满。

      “我可没有说谎,阿珞你不是瞥了我的袖子一眼,一看就觉得你喜欢这佛珠。”

      “哎呀,”她顿悟的模样,“原来是这件东西呀。不过这是个误会,我,”她声音低如私语,“是好奇蓝七你竟背着希延希音藏东西。”

      “非也,我是故意给你看的。”蓝桓挑眉,笑言。

      “说来说去,这小佛珠只关这封无灾的事,和我们俩是毫不相干,”姬璎续往两人杯中倒酒,“可你也太护着希延希音了,这样他们可长不大。”有些事可得摆在面前让他们自己判断。

      姬璎听蓝桓笑了一声,不是那种她听了就想扒了蓝桓狐狸皮的笑,而是切实地听到了类似宠溺的意味。

      “你不过比他们大一岁,也没长大呢。”语气颇像姬琼。

      “呵,”姬璎意欲反唇相讥却突然想到蓝桓比自己大了八岁,就算嘲讽他这个在仙门中还是少年的年纪老,也怪没意思的,便转了念头,“不过那两个小朋友今晚想一想应该就能察觉你话中说长明宫内没有封无灾足迹,可没说宫外那片地没有。”太微仙君做事事无巨细,怎会话有疏漏,当然是故意的。

      “长明宫外开阔,不太可能留下掌印,可偏偏留下了。只是他们没想到正直的子归先生将掌印遮在了脚下,还先他们一步发现遗落的佛珠。这次该抓到你的狐狸尾巴了。”

      “狐狸?”蓝桓抬眸,潋滟芳菲,“他们会以为这是我在磨练他俩。”

      哼。狐狸尾巴可没那么好藏。姬璎给蓝桓斟满杯。

      “封无灾的掌印和佛珠都遗落在宫外。你说,是紫魅屠杀长明宫时留的吗?”

      “不尽然。长明宫主是甍于宫内,他拥有佛心却守在宫外说不通。”

      “可惜了。”若是在长明宫灭之后的事,那只能说封无灾在那里进行了一场搏杀,更甚者——死在了那里。紫魅灭了长明宫,又有与封无灾勾结的传闻。封无灾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在长明宫外经历了一场大战,而封无消所说是紫魅杀了封无灾。不论如何——“封无灾和紫魅是有些纠葛。”
      后来,她才知道纠葛这个词太浅。

      “明日我要去一趟长寿县。”那里是火销门的驻地,蓝寅月明日也会抵达长寿。他该去了解下他那时无暇顾及的长明宫一事了。

      蓝桓想这些的时候,姬璎又给他满上了一杯酒。

      难道这蓝桓时常饮酒不成?她都明里暗里灌了他十几杯了,还只是两颊薄红。她都有些困倦了,这样大好的机会可以看看举止妥帖的蓝桓醉酒后会不会失态,她可不想放弃。

      她的思绪开始放飞。开始想起姽婳同她说忘昔那个冰块脸酒量还不如她,还有六公子那天喝了小姐你酿的酒顿时上吐下泻云云。她的身体轻飘飘地在云里游荡,又突然躺在了自己的玉床上,姽婳给她盖了被子,她存留着最后一点意识,听到蚊子般的声音道“……要小心。”后就沾着枕头睡了过去。

      蓝桓伸手撑住了姬璎要砸向茶几的头,无奈:“阿璎,想要灌醉我就这点酒量可不行。”拇指从佛珠的梵文上抹过,不损血污半分,梵文便被改了一笔一划,其意“妙华”。蓝桓将佛珠握入姬璎的手掌心。

      “醉得像只小猪,这样可不好。”他伸手捏捏她的鼻头,姬璎只发出几声轻哼。

      骨节分明的手指将木芙蓉绞好,紫色的贝母在阳光下闪烁着琉璃的色彩。

      “无灾。”女孩的声音在呼唤。

      那只手顿住,将簪花藏入袖中,翩然回身。

      姬璎睁开眼睛,愣愣地盯着床幔,将手里的佛珠举到了面前,良久,突地坐起身来。她昨晚竟然先蓝桓醉了!这可不应该,她又不是三杯倒的酒量。没有看见蓝桓的糗态,她自己倒是不知有没有什么不妥的言行举止。

      “珞珩小姐,起了吗?”小未在门口叫了几声。

      姬璎在封宅吃早茶,昨日回来同封无消说了长明宫没有封无灾出现过的痕迹,封无消连连感谢,说“无灾肯定是被那妖女和四海镖局等人陷害的。”今早便说要去封无灾墓前告慰亡灵。原来封无消诚邀他们一块,但他们托辞同封无灾无亲无故的,又未查明真相,就留在了邸宅内。

      “小希延。”姬璎偏头看向吹着热汤的蓝筱,蓝筱不答。姬璎眸光流转,伸手拍了拍蓝筱的肩膀。这两下“轻轻地”却让蓝筱手一抖,汤洒了大半。

      “你作甚!”蓝筱怒目。

      “谁让你不理我。”姬璎一脸“我有理”,“蓝七什么时候走的?”

      蓝筱哪里肯回答,蓝笙从厅外走来:“先生天未亮就出发了。”

      “哦——”姬璎似在思索什么,“那我们也走吧。”

      他们这一走也没走出宁绥的范围,姬璎拉着小未,在各商铺间挑挑拣拣。

      “阿珞,我们不再去长明宫看看吗?”蓝笙和蓝筱清晨见了蓝桓就问清了长明宫外掌印的事,是以还想再去寻一寻有无其他线索。虽然不知道封无灾日后是否勾结紫魅,至少那四海镖局四门杀了封无灾的缘由便十分可疑,八成如封无消所说是为了逼问蓝雾雨的下落,说不准“封无灾勾结紫魅”也是他们放出的风声。

      “不急,你瞧瞧我收了小未后还没给她换件新衣裳呢。”小未现在穿的衣服样式偏老,穿着不伦不类。

      “哪不急,人都要死光了。”蓝筱找着机会反驳姬璎。四海镖局和淮扬余们皆被屠杀,火销门和德宁胡同虽然在内杠估计也时日不多了。到时候即使证实了封无灾的清白,可四门已尽数被杀害,虽然算是大仇已报,可没有跪在封无灾坟前谢罪,心里总是不顺。

      蓝筱心里默认了封无灾是为四门陷害。

      “哪有那么快,他们不是聪明得很,请了万象阁庇护么。”姬璎一语点醒了两人,火销门和德宁胡同根本不是互生怨怼,只是借着公断这个事得到了万象阁暂时的保护。

      “这期间,他们只要先下手为强,清理了那个想杀他们的人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如此说来,这件事还有许多不通。”蓝笙想到紫魅,“如今离封无灾一案已然十年,紫魅为何现在才动手。还有若紫魅当年同他们是合作关系,现下又为何要对这四门下杀手?”他隐约觉得其中少了一个关联,“难道是和火销门在四海镖局找的东西有关吗?”

      姬璎在小未头上比对着发钗:“蓝桓没和你们说过,不要轻易将表相联系在一起,而要从根源剖析么?”

      “怎么说?”难得蓝筱也愿意听姬璎说教。

      姬璎给小未配了对木芙蓉花样的靛蓝发钗:“这样倒是好颜色。”小未五官较清秀,这不扬不浅的发钗刚好。

      “比如江荫村的事,许多人觉得血浮屠屠村是为了霖雨令。”姬璎不小心牵到了小未的头发,她眨了眨眼睛。

      “可事实上只是发生了血浮屠屠村和我们看见了霖雨令这两事,若没有根本的原因将它们连线,就先做出那样的判断只会看不清真相了。蓝桓就从未将它们看作一件事。而且啊,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呢,两位小朋友。”

      两人低头沉思。长明宫确为紫魅一人屠尽;四海镖局、火销门、德宁胡同、淮扬余门联手杀害封无灾是被钉死的事实,只是看来并不是谣传的那般大义凛然;紫魅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尚未清楚,事情过去了十年才突然对四门下杀手;而火销门在其他三家间寻找着的东西又是否于此有关呢。

      “其实,若能找到紫魅,有许多问题都能得到解释。”与这件事有关联的人都浮现了,只有紫魅还隐藏在火销门和德宁胡同的恐惧中。

      蓝筱低眉看不清神色。找到紫魅,他也能记起小时候的事吧。

      姬璎一把按住受宠若惊的小未,替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或许不需要紫魅,蓝桓去一趟火销门,能把他们家底都揭了。”姬璎自我欣赏了一番。嗯,还不错嘛。

      “小姐,我们为什么不先帮无灾先生清洗名声呢?”小未仰头看姬璎,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和尚很有好感,“现在不是已能清楚无灾先生没有勾结紫魅吗?”

      “无凭无据,就是蓝氏说话也不见得所有人都信。”姬璎讥笑,“若我们先手,便是给了火销门和德宁胡同狡辩的机会。最关键,现在就算给你的无灾先生正了名,又有多少人会听。”
      “要像紫魅这样,”姬璎贴在小未耳旁,将发钗缓缓别入她的发髻,低笑,“闹得人尽皆知才好。”

      蓝桓一人全力御剑到了长寿县已是快近申时,蓝寅月同万象阁其余三人也才到火销门。火销门大堂内火销门门主商炼和德宁胡同邱世含吹胡子瞪眼地面对面坐着。

      “大哥。”

      “昭月。”云昭月微笑回礼。

      不过这两位还算沉得住气,几人来时没见着扯头发的场面。

      “两位前辈,昨日之事烦请同寅月说说。”即使商炼和邱世含两人还是分神的“仙帝”,修为还没有蓝寅月高,他又作为万象阁阁主,依旧礼貌地称呼“前辈”。

      蓝寅月这般客气,他们也不好上来就控诉对方,还能实事求是。邱世含先道:“昨日丑时有一弟子林楚突然深夜敲响房门说同他轮值藏书阁的弟子不见了。一般弟子会以为此人定是偷懒先回房了,但是林楚较为细心,在地上发现了箭簇的痕迹。我藏书阁里有一处机关,人踩过地板一次便会翻一面,林楚由此发现了有人入侵过藏书阁。”

      “这些老夫有所耳闻,但你一口咬定是我火销门干得就得拿出证据来!我火销门吃饱了撑着跑你那去。”商炼有些坐不住。

      “看来邱前辈怀疑是火销门所为,可是有所凭证?”蓝寅月打了个手势安抚商炼,问邱世含。

      “阁主请看。”那名为林楚的弟子呈上一柄箭。

      蓝寅月细细观察着箭,缺损的箭头上看到了一点焦黑。

      “说来惭愧,我们还没能找到那名弟子的尸体。若不是林楚细心发现了箭痕又在湖中找到这柄残箭,我们定误会弟子监守自盗,这歹人真是心思深沉啊!”

      “邱老贼,你说谁呢,给我说清楚。这里可是我的地盘!”邱世含阴阳怪气,听得商炼拍案暴起,“不就把破箭,你就怀疑我。你倒是说说藏书阁丢了什么东西。”

      “正是因为我们发现的及时,才让那歹人空手而回。”邱世含言辞凿凿。

      “商前辈稍安勿躁,让邱前辈说清为何会怀疑你。若有误会你的地方,你也好说。”蓝寅月轻轻托住商炼的小臂。商炼呆愣,他脑中一片清明,想动火也无法发作。

      “我与火销门也是打过交道的,阁主或许不知,这火销门善于把火石藏于兵器内,兵器进入人体时火石就会在内腑炸开。兵器损毁的模样就和这箭头一模一样,而且此等锻造工艺除火销门外在下还不曾听闻谁拥有。”

      “你血口喷人!”蓝寅月的手一离开商炼的小臂他就炸开了,“你也说你与我打交道甚多,谁知道会不会藏个我们门派的兵器就此污蔑我。”

      “商前辈。”云昭月说话了,“想来邱前辈也没有理由牺牲自己的弟子来污蔑您,您也没有必要派人做贼进藏书阁。这其中可能是有他人的介入或是另有人精于此兵器之道。您二人如此起了冲突,若是误会,岂不两败俱伤让他人坐收渔翁之利。”云昭月不愧是望仙台此辈最会说话的。

      “他就是故意的,他……”商炼突然说不下话,幸而云昭月接着道:“还恳请商前辈和邱前辈先放下自己的猜疑。”

      “既然二位请万象阁来公断,那不如便给寅月五天时间来查清真相,到时候自能知晓是非。若不能查明真相,寅月自请卸任万象阁阁主一位。”蓝寅月这样开口,商炼和邱世含哪里还有争吵的余地。

      还是邱世含先顺着台阶下了:“既然如此,便麻烦万象阁诸位了。”

      “慕辞,准备好客房招待万象阁。”商炼面色赤红,似乎余怒未消,喘了几口气昭了大弟子来。
      万象阁一众人的身影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大堂内沉寂片刻。

      “还是世含兄头脑灵光,想到让万象阁这样保护我们。”

      “哼,”邱世含目露不屑,“紫魅那妖女定是功力比不过我俩,用这样的小伎俩引得我们内讧,也想不到我们会将计就计让万象阁住在府中,看她还如何动手。不过这蓝枫还是太年轻,竟然这样就许下重诺,万象阁不过尔尔。”

      “那还是世含兄你智计无双,不过,”商炼压低了声音,“那件东西还在吧。”

      “莫要提起此事,”邱世含眸光悠远,“你适才未免太不小心了。”

      慕辞引了几人进了别院,就被云昭月打发走了。穿堂风过,蓝寅月衣袖翻卷飞扬,猎猎作响中依旧能听清他的话:“昭月,你在套话?”

      “不过有一些怀疑罢了,你看那商炼不就差点说漏嘴了。”这个云昭月和在望仙台彬彬待客时不太一样。云昭月一双杏眼微眯,若是娇弱的女子这样的神态定是引人垂怜,嘴里却一点也不客气,“似乎觉得我们看不出他们在唱双簧,未免自视甚高。”

      “寅月也太好说话了,那邱世含轻视我们,就派个亲信弟子引路,连个表面功夫都不会还沾沾自喜呢。”

      “非也,我是真心要为他们查出真相。从商前辈险些露出的真实情绪看,此事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蓝寅月摇头。

      “只怕你查出了真相,他们倒嫌你坏事。”

      “这便另做他言。”蓝寅月笑着表示不在意。

      火销门和德宁胡同请万象门公断,蓝桓并非万象阁之人,也没有去往大堂探听的意思。他正在调查封无灾的事,是以不曾听来龙去脉这件事也能猜个八分。他又在庭院里赏花时“恰好”遇到了火销门的管家,两人便畅聊了起来。

      “陈管家修剪的景观真是精心别致。”

      “太微仙君过誉了,这不过是我闲来打发时间的小爱好,十几年的习惯罢了。”陈管家放下了手中的花剪。

      “火销门事务繁忙,百忙之中还能有此建树,可不仅仅是雅趣了。”

      “不敢当,不敢当,还是门主体察人情,在下才得此空闲呀。”

      蓝桓撇过陈管家的手,大拇指腹无茧,还真是“爱好”啊。

      “这株花像是移载来的,不日便能生出新芽吧。”弱小的褐色枝干在花丛中很显眼。

      陈管家摇头叹气:“唉,这株花移植十年了,我精心养护都无法生出新枝,怪我当时太过繁忙,无暇打理。”

      蓝桓眼带真诚:“子归不才,不识养花之法。但家中长辈有精于此道的,或许能为陈管家讨教一二。”

      “可是那位通天晓地的槐磬夫子?”

      蓝桓浅笑摇头:“槐磬夫子在此事上可还是不如我那位长辈精通。”语中有玩笑话的亲近感。

      陈管家诧异,自嘲:“是在下孤陋寡闻,不知蓝氏中有比槐磬夫子更具学识的人。”

      蓝桓似有些无奈地微微蹙眉:“得不起陈管家如此称赞。我那位长辈比起学识是不如槐磬夫子的,倒是更精通于这些风花雪月的雅趣,也是有些心得。子归同兄长回蓝氏后便请教长辈,若有回春之法,定书信与您。”

      “这花我养护了十年未见起色,有如此能人,若是见了,怕是畅谈个三天三夜不能。”陈管家似是幻想到了花开团簇的画面情绪高涨,随即意识到了自己言辞过于激动,面上一羞:“在下冒犯了,太微仙君这位长辈定然德高望重,也不会见我这种粗野之人。”

      “陈管家妄自菲薄了,只是我这位长辈多数云游在外,我能在家中见着的机会不多,多是书信同我们谈些山川美景。若有机会,替你引见。”

      “真是劳烦太微仙君了。”哼,蓝雾雨果然还是会同家中人联系。陈管家面上感激之色溢发。

      “不劳烦,我也很是怜惜这花。”

      “说来,老身再过个十年光景就要从这火销门退休了。惭愧我如此年龄还没游历过山水,到时候还不知要往哪去呢。觍着脸向你问个去处。”

      “陈管家倒是问得恰好,我那长辈信上什么不多说,就是美景能给你介绍许多。”蓝桓言语间尽是同长辈的亲切,“想来陈管家同我那长辈有缘,此次我从宁绥而来,那里一户人家也招待过我这位长辈,恰闻长辈夸奖过宁绥的岁三河是天然奇景的地貌,可以游览。”

      陈管家心脏骤缩内心不安,是故意的吗?可抬眸见蓝桓真心实意无半分作假的模样,暗叹自己多心了,也自然地接下话:“那我定是会去走上一趟。”不能再多问了,多问恐生疑。

      若能让万年枯长出新芽,那四叔的本事可就通天了。

      蓝桓装作没有看见陈管家瞬间的僵硬,引着话题畅聊。

      蓝笙蓝筱陪姬璎和小未逛了半天,蓝笙好声好气地帮姬璎提着东西,蓝筱一脸不爽却也没扔开姬璎强塞在他身上的物件。小未想帮两人分担,被姬璎拉着像蝴蝶一样飘进了成衣店。

      “两个小朋友,犒劳你们,请你们此吃晚饭。”日近黄昏。

      蓝筱心心念念着他的七哥,吃个饭也肃着脸:“子归先生去往火销门不知何时回来?”

      “当然是丰收了就回来咯。”姬璎尝了一口五花肉,倍感满足。

      蓝笙不耻下问:“那要如何才能从火销门那得到信息,想来他们定是三缄其口。”

      “总不能直接跑去问他们当年为什么杀了封无灾,就算拿出封无灾没有勾结紫魅的证据,他们也定然会说自己也是被诓骗的,装模作样地忏悔一番就此过去了。”蓝筱有些急躁。

      “两个小朋友啊,你们看,四海镖局被灭火销门可是最先跑来的那个,淮扬余门和德宁胡同可是坐如钟。”姬璎挑了两块肉放入两人碗中,“有些人呢,欲望往往会让他们的谨慎松弛呢。若是有人拿江湖传闻当真,诓骗蓝桓,那就是小鱼入网。”

      蓝筱不满:“你怎么老是揣测子归先生。”

      姬璎含笑幽幽地看着他,嗡得好似哪根线松动了,蓝筱开始坐不住。而这时姬璎撤回了注视,接住了盘旋飞来的鹤望兰:“看,你们子归先生来消息了。”火销门竟然这么浮躁。

      三双眼睛齐齐盯着姬璎,等着她说话。

      姬璎原还想逗逗他们,看他们小鹿一般待哺的眼神,松了口风:“火销门确实想得知蓝雾雨的下落。”

      蓝筱有点失望:“这我们不早就知道了,这样毫无进展呀。”

      姬璎两指一弹蓝筱的额头:“从哪知道的,封无消的猜想吗?”

      她捋捋头发:“火销门的陈管家自称没有来过宁绥。”

      火销门可是有何四海镖局生意往来的,商炼都来过不下十回,陈管家一次没来过?这有些掩耳盗铃了。

      “两个小朋友,觉得当初四门若是蓄意陷害封无灾会遗落什么线索?”

      “四门想要达成一致自然要有多方面的接触,并不是一日能达成的共识,往来频繁传送不实际,应该会有信件的往来。不过信件这些证据最易销毁,若是四门之间各怀鬼胎,倒有可能留下。”

      “嗯嗯,希音聪明,送你一块肉。”姬璎随手夹一块盐水鸡放入蓝笙碗中。

      “谢谢。”

      “那,这四门究竟是如何知道封无灾和蓝雾雨还有联系的呢,又是怎么‘灵机一动’把紫魅和他串在了一起。”

      小未在一旁一句没听懂,疑惑浮于表面。

      姬璎偏头:“你们的客房有妆奁吗?”几人摇头。

      “可我房间有。”

      “什么意思?”线索乱如麻。

      姬璎抿唇,凌空弹了弹二人的额头,笑道:“自己想。”

      满树的芳菲倒映在醺甜的陈酿里,风牵起的涟漪搅乱了旖旎花色满盏。微凉的风裹挟着佳肴的热气和香味心里若狂的冲向门外,却被进来的人打散。蓝桓回到别院里就见蓝寅月同云昭月绕八仙石桌而坐,蓝寅月正给一副空碗添了双银筷:“桓,饭后我告诉你当年查到的长明宫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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