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的星星》里昂安娜

3、聚会

　　周六中午，岳星洋、李樱子和柳爱秋在火锅店聚会。
　　当年，宁恪知是七中的校草，李樱子是校花，她长着一张洋娃娃似的脸蛋，长睫毛大眼睛，不说话的时候是混血美女，说话的时候是粗鲁女汉子。
　　岳星洋长相中等偏上，她气质好，第一眼看她时会被她的整体吸引，脸蛋反而不重要。
　　柳爱秋是个清秀瘦小的女孩，看上去像高中生，只是她左耳旁边有一块红色的、狭长形状的胎记疤痕，所以她总是披散长发掩盖胎记。
　　李樱子听闻岳星洋的遭遇，说：“你爸妈什么意思啊？一会儿说支持你单身，一会儿要你结婚，要我我就翻脸了。”
　　岳星洋说：“他们试图理解，但两代人的观念差异太大了，他们内心依然希望我成家。”
　　李樱子问：“那你怎么解决？”
　　岳星洋说：“他们忙碌半辈子，突然空闲下来，自然就把我当作重点关注对象，他们有事情做就不会胡思乱想。我拜托隔壁阿姨带他们出去旅游了，昨天交了老年大学的学费，等他们回来休息两天就入学。”
　　“高啊！”李樱子竖起大拇指，看向柳爱秋，“你呢，有什么情况？”
　　柳爱秋摇头。
　　李樱子说：“不会吧，星洋的爸妈都催她结婚了，你爸妈一点动静没有？”
　　柳爱秋在朋友面前稍微活泼点，说道：“哪有，从我高中毕业就开始说了。”
　　李樱子拍手道：“我想起来了！哈哈哈，你爸妈那时想把你嫁给一个离过婚带孩子的小老板是吧？那时你才十八岁，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岳星洋记得多一点，说：“是给的彩礼多吧，那时爱秋侄子要做手术，钱不够。”
　　柳爱秋上头有个哥哥，哥哥也是一儿一女，他的儿子就是柳家父母的眼珠子，这个孩子生来就体弱多病，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小时候动过一场手术，现在应该上初中了。
　　李樱子说：“是，我们班主任知道后冲到爱秋家把她父母骂了一顿，可出名了。”
　　柳爱秋笑了笑，“余老师人很好。”
　　班主任住在柳家附近，她认为这个家庭重男轻女比较严重，隔三岔五就去转一圈，柳家父母要面子不敢得罪她，在外人面前对女儿和和气气。
　　李樱子说：“要不是余老师，你都不知道被卖了多少回。”
　　也是知道柳爱秋过得不幸福，三年前岳星洋和李樱子就把积蓄交给柳爱秋让她独立出来开花店，美其名曰是投资入股，实际上是想她摆脱原生家庭。
　　柳爱秋勤勤恳恳，把花店营业得很好，起码回本了，没有让她们的钱打水漂。
　　柳爱秋说：“我最近都没有回去吃饭，不知道他们现在干什么。”
　　李樱子说：“不回去才好，免得他们把你当丫鬟使唤。”
　　她们去过柳家，柳家父母追着孙子转，柳大嫂把脚搁在茶几上看电视，柳大哥在房里睡觉，呼噜声在客厅都能听到，而柳爱秋洗碗、拖地、切水果、晾衣服等等，转得跟陀螺一样，完全没有时间陪小伙伴玩。
　　她们去过一次就不想再去了。
　　岳星洋认为柳爱秋学习成绩差不是她不聪明，而是她没有时间学习。
　　李樱子听完后说：“你家又好到哪里去？你有时候真的傻，不是你天生没有感情才不在乎有没有父母陪伴，而是缺失父母陪伴才让你感情冷漠。”
　　岳星洋不与她争辩，这没意义。
　　柳爱秋点头，说起花店发生的一些趣事，比如富二代买999朵红玫瑰送女朋友，结果女朋友捧着玫瑰到花店问能不能折价回收；又比如一家大公司的已婚老总常常派人取花送给不同的女性，而这位老总在媒体中宣传他是重视家庭的好男人；或者买花送小三的男人在花店偶遇妻子，当场撕得风烟四起。
　　李樱子沉默了一会儿，问：“买花送老婆的人多吗？”
　　岳星洋和柳爱秋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次聚会李樱子一次也没有提起她的老公儿子，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柳爱秋斟酌着说，“买花送原配的比较少，大部分男人都是买花送女朋友、送情人。”
　　“前天宁恪知送了我一束白玫瑰，”李樱子说，“我开心死了，这是我们结婚十年他第一次主动给我买花，以前每次我都明示他才送花送礼物。”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饮料，手有些颤抖，她深吸一口气，说：“那晚婆婆身体不舒服，是我洗衣服，宁恪知……”她的眼泪滑落眼眶，“他的衬衫上有女人的长发。”
　　所谓的洗衣服就是把衣物分类放入洗衣机，检查衣兜有无物品忘记取出，李樱子发现老公衬衫上有一根黑色长发，而家里两个女人，她头发染成黄色，婆婆是齐耳短发。
　　李樱子不知道自己这个暴脾气是怎么忍下来的，她装作自己什么没发现，把那根黑色长发偷偷藏了起来。
　　气氛安静，只有红汤咕噜噜地冒着小泡，周围其他顾客的谈笑声、服务员的应答声忽然清晰起来。
　　岳星洋说：“这也很可能是个误会。”
　　李樱子哭着摇头，“不是的，星洋，你不了解我们，结婚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妻，我能不知道他吗？他总是说他要加班，上次儿子生日，他迟到了半个小时。”
　　岳星洋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她脑子转起来，“我认识不少律师，可以帮你打听一下好的离婚律师，这么多年都是你照顾孩子，争取抚养权应该不难。”
　　“我不知道，我好不甘心啊！”李樱子呜呜呜地哭起来，柳爱秋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给她递纸巾。
　　十八岁结婚，十九岁当妈妈，那时李樱子自己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女孩子，她非常努力地学习当一个好妻子、好妈妈，在家几乎不发脾气，顶多找好友诉诉苦，她做得还不够好吗？
　　宁恪知当爸爸时还是个愣头青，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学不会，给孩子换个尿布都手忙脚乱，他今天能成为西装革履、俊美非凡的年轻主管，有李樱子在背后全力支持。
　　她学着做饭，她接送孩子，她辅导孩子功课，婆婆不小心摔跤了也是她马上从公司赶回家送婆婆去医院。
　　就好像她千辛万苦把一棵小树苗培养成大树，却有人伸手把果实摘走了。
　　李樱子自认咽不下这口气。
　　柳爱秋说：“这也许是个误会，樱子你要不要问清楚？”
　　岳星洋说：“先别问，现在没有证据，他一否认就是你无理取闹。我认识有做这方面事情的人，我帮你查一查宁恪知。还有，你要和你父母通个气，问问他们的意见。“
　　李樱子边哭边点头，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
　　这顿饭从中午十二点吃到下午两点，李樱子的情绪也缓和下来，平静地说他们夫妻已经没什么感情了，靠责任感撑着，也许一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如果宁恪知婚内出轨，对她来说是一个极大的侮辱。
　　柳爱秋花店忙着先赶回去，岳星洋和李樱子准备到商场逛一逛，途中李樱子接到儿子电话，她一接通电话就不由自主地扬起笑容，“我和你岳阿姨逛街呢，找妈妈有事吗？”
　　孩子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她说尽快。
　　挂断电话，李樱子耸了耸肩，吐出一口气，“好像感觉轻松点了。”
　　她转头问好友：“你那边什么时候可以给我证据？”
　　岳星洋说：“我也不知道，一个月之内吧。”
　　李樱子想回去找儿子，她们走出商场门口时，广场上闹哄哄的，一群人围成一圈好像在看什么热闹，李樱子是个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拉着岳星洋就挤进人群中。
　　原来是有人摆摊画画，这个年轻摊主的画工如何不知道，但他的帅气程度有目共睹，李樱子看惯了宁恪知的脸，突然看着一个比他更帅的，顿时心飞扬、笑开怀。
　　她戳了戳岳星洋的胳膊，说：“上天让我和宁恪知分手，是为了让我遇到这种天菜吧！”
　　岳星洋笑道：“你可以问一下他有没有女朋友。”
　　李樱子看着被几个女生包围的帅哥，说道：“哪里用得着我去问，就算没有女朋友，也轮不到我这种人老珠黄、带着拖油瓶的老阿姨。”
　　她看了看岳星洋的脸，戳她，“我看你就很合适嘛！”
　　岳星洋一眼望过去，那画画的摊主又高又帅，短发，浓眉毛大眼睛，穿着白色短T和蓝色牛仔裤，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气质温暖和善，看着像个出来兼职挣钱的大学生。
　　岳星洋摇头，“这也太小了。”
　　“现在不就流行什么小奶狗吗？”
　　岳星洋问：“让现在的你和18岁的宁恪知谈恋爱，你愿意吗？”
　　李樱子马上说：“谁要和那个傻逼谈恋爱！”
　　18岁的宁恪知只知道玩，没有生活常识也不会赚钱，就爱乱吃醋，每天在吵嘴冷战和黏糊糊在一起之间切换，不过18岁的李樱子也好不到哪去。
　　岳星洋又问：“18岁的宁恪知会想和现在的你谈恋爱吗？”
　　李樱子回答：“在18岁的宁恪知认知中，28岁的已婚女性是大妈了，他会和大妈谈恋爱？开什么国际玩笑。”
　　岳星洋说：“所以大部分人会找年龄相当的人恋爱结婚。”
　　“有点道理。欸，那为什么有些十几岁的女生喜欢三四十岁的大叔？”
　　岳星洋回答：“大叔控、萝莉控是特殊例子，青春期的女生处于自己的小世界，幻想有钱有颜的中年男人把她的小世界庇佑在羽翼下，获得安全感。这是不切实际的。现实生活中的萝莉控大多是违法的，有时间我给你们详细讲一讲。”
　　“星洋，你懂得真多！”
　　“术业有专攻，你让我说你的专业，我说不出来。”岳星洋笑道。
　　二人正在说话，大帅哥摊主绕过几个女生向她们走过来，笑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笑容温暖堪比阳光，“你好，你们也是来画画的吗？”
　　李樱子有些激动地拉着好友的手，点头，“嗯，两个一起画要多少钱？”
　　“今天我试营业，不收钱。”大帅哥说。
　　李樱子更激动了，岳星洋拉了拉她的手，问：“需要多长时间？”
　　大帅哥说：“半个小时左右。如果觉得晒可以去咖啡店，我请你们喝咖啡。”他真诚地望着岳星洋。
　　卧槽卧槽卧槽！小奶狗这是光明正大地勾星洋啊！
　　李樱子两眼放光，比自己有人追更兴奋。
　　岳星洋说：“谢谢，但我们还有其他事情，不方便久留。”
　　“那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大帅哥眼也不眨地看着岳星洋。
　　岳星洋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她冷淡地说：“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大帅哥有点失落，说：“希望我们有再次相见的机会。”
　　她们离开小广场后，李樱子问：“为什么不答应他？为什么？他比宁恪知还要帅！”
　　“年龄太小了。”岳星洋还是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