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深夜 ...
-
阿香觉得最近明公馆的气氛压抑得吓人。
自从那天夜里，曼丽小姐被救护车送回明公馆，明公馆的气氛就降到了冰点。大小姐冷淡地沉默着，大少爷和阿诚哥也低声下气地尽量不在大姐面前出现，小少爷常不着家，回家一次也说不上几句话。曼丽小姐一直都没有醒，唯一的热闹气就是苏医生带着护士来的时候，同大小姐的几句寒暄。
家里躺着一个病人，还是小姐，阿香本以为是该自己伺候照顾的，但阿诚哥只让她送饭，白天的护理一股脑全推给了护士，夜里也是他自己守夜。所以曼丽小姐躺了快十天了，阿香也没见上几面。
她不知道曼丽小姐生了什么病，但从全家人忧心忡忡的样子，她猜到该是很严重的病。
其实于曼丽已经醒了，她醒了两三次了。
只不过每一次都是夜里，她睁开眼看见明家客房的天花板，四周静悄悄的。明诚和衣躺在她旁边，紧抱着她的一条胳膊。
身上的伤痛早已没有了最初蚀骨的锐利，变成了一种黏黏糊糊的钝痛，让人喘不过气，却又可以轻而易举地忽视了。就像生命里其他的苦难一样，不再尖锐致命，就化成身体的一部分了。
环顾四周，房间里再没有别人了。窗帘没拉，月光清清沥沥地照在地上。于曼丽看见床头搁着的盆架上的半盆温水早已没了热气，毛巾随便投过就搭在了盆边，带着一点搓不掉的血褐色。床头搁着水杯和阿司匹林。
她想抽手，把胳膊从明诚怀里拉出来。可她微微一动，明诚就猛地一抖，然后睡眼惺忪地挣扎着直起身子，凑过来查看她的伤。
于曼丽眯上眼，不敢看他。
他又迷迷糊糊倒下去阖上了眼。
他吓坏了。这是涌上于曼丽心头的第一个想法。
他的眼窝凹陷着，透着熏黑，胡子有些拉扎，带着超越他年龄的沧桑感。憔悴的样子，仿佛他才是那个挨了枪子的人。
于曼丽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酸。她已然不放在心上的伤，连着阿诚哥那么牵肠挂肚吗？
她想摸摸他的脸。月光下他的颌骨，如同刀刻般棱角分明。可是想到刚才他猛地惊醒，她又默默收回手。
还是让他安心睡会儿吧。
十五岁离开花楼，成为于家曼丽，她就再也没有和人同床共枕过了。
她觉得恶心，恐怖。
如果在从前，哪怕她病得快要死了，她也会一脚把明诚踹下去的。
但是很奇妙，她没有。明诚偎着她的手臂，下颌搁在她的肩上，鼻息喷在她的脖颈上，竟然莫名地让人安心。
就像回家了一样。
这个念头突然从脑海里蹦出来。
于曼丽自己都吓了一跳。
家么？
她突然想起军校的时候，王天风曾经跟她说，一个真正的特工，是没有休息的时候的。你放松了，就会死。
明诚怎么敢，在她旁边睡着，睡得那么毫无防备。
她的思绪信马由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大概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也在明诚面前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深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