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融冰》十一臧

2、母子

　　刚刚入冬，天还不算太冷。而燕山府偏苑中的母子俩早早的裹上了大氅。房中没有烧燎炉，所以母亲将他的书桌抬到了偏苑小厨房，就着母亲蒸糕点的炉火，他暖了手，开始练字。母亲在一旁的小凳上坐着绣花。
　　趁着练字的空隙他偷偷抬头瞄了眼母亲，她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生养了他之后体态仍然像桃李之年的女子一般轻盈，举手投足间也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听闲嘴下人说母亲在嫁给燕山府府主之前也是个貌惊域内的美人，进了府也是受尽了府主的爱怜。直至他的到来。燕山府府主的前四房妻妾本就看不惯她集府主宠爱于一身的样子，再加上又生了个男孩，四人便摒弃前嫌用尽蛇蝎妇人心毁了她的样貌，又给新生儿添了个莫须有的府外野父亲。府主看着这闹剧最终也没说什么，毕竟男人最爱的是样貌，样貌都毁了其他也多说无益，至于这绿帽子，反正其母也失宠了戴与不戴也就不在意了。渐渐的就冷落了这偏苑的母子俩。早年欢愉和睦惹人羡的偏苑，如今连下人也懒得踏足。
　　而联盟的四人得手后，又开始叽叽喳喳“起内讧”吵的府里鸡飞狗跳，民不聊生，府主被吵的烦了连内苑也懒得进了，就睡在书房。偏苑的母子俩倒也落个清净，只是苦了孩子年幼，没有精致的饭食和照顾，生成了苍白柔弱的躯壳，但摒去这些，他还是继承了母亲七分的样貌。眉生的浓密，灵动的眸子透过细长的睫毛竟有些娇俏的意味，乌黑的发丝偏硬，每日清晨母亲总要花十二分的力给他规整，再松松的捞过鬓角的发丝束在脑后......
　　“怎么，练得累了？”母亲放下绣花针，笑着揭开炉上的蒸盖，拣了几块乳白松软的糖糕，用碟子盛了放在他的桌前，他咧嘴一笑，凑到母亲面前，眼睛迷成一条缝卖乖道:“最喜欢娘做的糖糕了！”说着捻起糖糕呼呼吹了吹，喂到母亲嘴边。母子俩就这样一人一口的分吃了碟子里的糕点——偏苑遭人冷落后，也没什么精致材料，但是靠着母亲的巧手，就用砂糖和面粉也能做出顶美味的糕点。
　　吃罢，母亲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去了房间，他抬头往门外望了望，看母亲消失在转角后飞快的转身打开蒸盖再捻起一块糖糕，还未塞入嘴里，母亲已经拿着一块裁衣做记号的画粉走了进来。见状母亲半笑着轻呵:“还吃喃，这糖糕不好消化，一会又该胃疼了。”说罢朝他招了招手，他一见那画粉便自觉的走到了厨房门柱旁——上面是母亲比着他身高画的白线。母亲靠近他，仔细的比量着，他嘴里塞着糖糕嗅着母亲身上的香味，听到母亲说:“又长高了，我的云儿十六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