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探案笔记：去年的案件》丹山白鹭老孤云

21、楔子

　　孟相宇把刀捅进简□□身体里的时候，一点儿没手软。简□□就像睡着了似的，整个人躺在浴缸的水里，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刀插在她的胸口，刀柄露在水面上。孟相宇从旁边的毛巾架子上拿过毛巾把刀柄上的指纹仔细擦拭干净，然后把毛巾直接扔进了浴缸里。他在浴缸前站了一会儿，眼看着鲜血一丝丝从刀旁慢慢漂浮起来。他微微松了口气，这样就应该可以了吧。
　　孟相宇这么想着，走到门口，换上了自己的皮鞋，然后把拖鞋按照原样放回鞋架，开门出来，反手锁上门，然后上了电梯来到楼下。回到车里，他稳了稳心神，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是十二点五十五分，两手哆嗦着拿出手机拨通了110，用颤抖的声音说：“喂，我，我报警，我老婆死了……是被人杀的……我在……”
　　孟相宇挂上电话，坐在车里，长舒了一口气。他拿起手边的瓶装水，喝了一口，无意间一抬头，看到天边的明月。他望着月亮愣了一会儿，猛地回过神来，开始一边回顾自己刚才打电话时的内容和语气，一边又反复想象着警察来到时可能会问他什么问题，而他又该如何回答，有时还要抽空思考一下面对孟若明时该说什么。不知怎么的，刚才动手时他心若止水，现在心绪倒翻腾起来，但他却并不讨厌这种心乱如麻的感觉，等会儿面对众人时，他需要依靠这种感觉来塑造一个六神无主的形象。
　　就在他思潮奔涌的时候，闪动的红光和蓝光出现在眼前，他推开车门，警笛声随即也灌进了车里。他下了车，关上车门，按了一下锁车键，车灯一闪，旋又熄灭。他拉了一下车门，确认锁好了，这才走到楼门口站定。很快，一辆警车就开到了楼门前，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从警车里下来。还没等他们问话，孟相宇已经快步走上去了：“警官，警官，我报案了，是我，我报的案，我……”
　　“你，冷静一下。”岁数大点儿的一个警察伸出两只手，在空气中按了按，似乎想把对方波动的情绪按住。
　　“警官，我……”孟相宇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
　　“是你报的案吗？”警察重复了一遍，以做确认。
　　“是，是我……”
　　“你说你老婆被杀了？”
　　“对……”
　　“你老婆叫什么名字？”
　　“简□□。”
　　“她现在在哪里？”
　　“楼上，1402。”
　　“能带我们上去吗？”
　　“可，可以……”孟相宇似乎有些犹豫，不过在警察们看来，第一发现人不愿重返现场也是人之常情。
　　“到时您只要告诉我们在哪个房间就行了，不用进门。”警察倒是很体贴。
　　“就，里面……最里面的卫生间……”

　　岁数大点儿的警察进了屋，年轻点儿的警察把孟相宇带到旁边，一边帮他平复心情，一边准备开始向他了解情况。
　　“您……”年轻警察准备开口，却忽然被打断了。一个小伙子从楼下飞速地跑上来：“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他一边语无伦次地问着，很快便冲到了孟相宇面前，带着满头的大汗。
　　“若明……”孟相宇张了张嘴，只说出这两个字。
　　“到底怎么回事？”孟若明向孟相宇大吼起来。
　　“是你妈妈，妈妈她……”孟相宇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妈妈，妈妈怎么了？”孟若明急得眼睛都要瞪裂了。
　　“你是谁呀？”岁数大点儿的警察已经从里面出来了，对着眼前多出来的一个人似乎并不觉得太奇怪。
　　“我是……”孟若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他是我儿子，也是她的儿子。”孟相宇指了指房门里面。
　　“怎么样？”年轻警察有点儿紧张。
　　“嗯。”老警察点了点头，“你先把他们带到楼下警车里，我回复一下指挥中心。”
　　年轻警察说了声“好”，转向孟相宇和孟若明：“我们先下楼吧。”
　　老警察目送三人上了电梯，然后回到房间里——他不太想在楼道里大张旗鼓地说这些事——对着对讲机把出警情况汇报了一遍，然后回到外面，带上房门，微微叹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叹完，旁边1401的房门开了，一个头发花白、胡子拉碴、穿着睡衣、戴着眼镜的老者从里面探出头来：“怎么了？”他的表情中带着些惊惶，又有亢奋，还混杂了少许幸灾乐祸。
　　“您先回去睡觉，需要找您的话，我们明天会上门的。”老警察到底见多识广，早都准备好说辞了。
　　“警察同志，”老者看到警察，居然一步从屋里迈了出来，“他们家怎么了？吵架动手了？都让你们来了？”
　　“我说了，您先回去。”警察连忙伸出两只手拦阻，“我们在工作，您请配合。”
　　“最近没听见他们吵啊。”老者识相地退到门里，嘴里喃喃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吵？”老警察愣了一下。
　　“是啊。”老者抬起头，眼里的光一闪即逝。
　　“你先回去吧。”老警察的经验让他迅速地稳住了自己，没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哦。”老头失望地退了回去，关门前还不忘嘱咐一句，“他们家的事，你们随时可以来问我。”
　　“回去吧，回去吧。”老警察挥了挥手，像是在示意老者赶紧关门回屋，又像是在赶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年轻警察带着孟相宇和孟若明下楼上了警车，他自己坐上驾驶座，让孟家父子坐在后排。年轻警察把车窗玻璃摇下来一半，让车里空气流通，然后回过头来：“我是甜水井派出所的警察，我叫师绍伟，给你们看看我的警官证。”他拿出警官证递到两人面前，两人借着车里的灯光看了看上面的内容。
　　“您是报案人？”师绍伟收起警官证，拿出小本子。
　　“对，我是……”
　　正说到这儿，有人敲驾驶座旁边的窗玻璃。师绍伟转回身，看看外面。一只手举着一个警官证：“我是市局刑侦队的，你们是为那个谋杀案的报警来的吗？”
　　师绍伟连忙下车：“是，我是甜水井派出所的。”他这时才借着小区里的路灯看清对方是个五十多岁、身穿便服的中年人。
　　“那两位不是警察吧，就你一个人来的？”中年人收起警官证，有模有样地问道。
　　“跟我们警长一起来的，他在上面看守现场。”
　　“确认了？”
　　“确认了。他们两个一个是报案人，另外一个是报案人和死者的儿子。”
　　“报案的和死者是两口子？”
　　“对。”
　　“你刚才问话呢？”
　　“对，刚开始。”
　　“一起吧，上车。”
　　中年人说完，自己钻进警车，坐上了副驾驶的位子，师绍伟只好跟着他上车，坐回驾驶座。中年人坐好后，转过身去，把警官证给孟家父子看了看：“你们好，我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我姓李，叫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