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烟云录》潇潇慕雨

4、第三章 并州惊鸿

　　当边关动荡之时，离京的云渊马车正在洛邑至晋阳大道上飞驰。
　　晋阳，并州名城，并州大都督驻地。距离京师千里，路途迢迢。并州大都督乃三朝老臣秦牧，受封云中侯，作为与左丞相张治同时代的名臣，他已在并州经营多年，北拒戎狄，可谓国之干城。膝下一女，名秦浅语，先帝为示其荣宠，特加封为西河郡主。
　　此次戎狄南侵，并州本应首当其冲，但因秦牧威名，戎狄拓跋韬率军绕过并州，沿谷江南下，直取北地天水诸郡，故此并州反而安定。
　　一路上，车马喧腾，并无大战将起之感，云渊不时撩开小窗，看着大道边上时有时无的几家小铺，或是赶路的客商。
　　“多幸运啊，战火与你们擦肩而过。”
　　云渊叹息道，“但不会长久了。”他疲惫的靠在车壁上，揉着眼睛。
　　已至黄昏，道路上的人愈发稀少，而距前面的歇脚地还有数里。
　　马夫也略感疲惫，握住缰绳的手也不是那么紧了。
　　突然，前面闪出一辆马车，紧跟着后面有几匹战马飞出。战马上的人一身黑衣，手持明晃晃的钢刀，寒光慑人。
　　大道上没什么人，那辆马车正向前狂奔，却歪向路一边。
　　云渊心中暗道不妙，令车夫前去追赶。但见马车轮子突然断裂，直冲进草木当中。车上跳下两名家仆打扮之人，抽出宝剑与黑衣人战在一处，喊杀声不绝于耳。
　　马夫奋力追赶，到了不远处，云渊跳下车，拔出腰间宝剑。
　　马夫惊诧，正要下车，云渊摆摆手，“你且往前走，我一会与你会合。”
　　马夫会意，驾车奔向前方。几名黑衣人正要去追，却被云渊拦住去路。
　　他冲着马夫的方向大喝一声：“快去搬救兵来！”
　　回头冲着黑衣人问道：“尔等是何人？为何当道行凶？藐视朝廷法度吗？”
　　黑衣人大喝：“奉大将军将令，捉拿奸凶！闲杂人等，速速退开。”
　　云渊大笑：“大将军真是好兴致，竟抓人抓到并州来了。说！抓的是何人？”
　　黑衣人怒道：“你这厮好生可恶，不与你多纠缠。兄弟们，将其斩杀于此。”
　　几名黑衣人冲上前去，云渊举剑迎敌。
　　虽是文官，其剑法却也有独到之处，但黑衣人剑路也不平庸，数十个回合下来，虽然黑衣人已倒下几个，云渊身上也受创多处，一身素袍也狼狈不堪，拄着剑，血红的眸子盯着黑衣人。脸上也有几道血迹，与黑衣人对峙在一处。
　　这时，马车那边的两名家仆却与黑衣人战成了同归于尽，软软的倒在了草丛中。
　　为首的黑衣人暗道不好，那离去之人显然去报信了，待并州飞骑抵达，那必然失手被擒，恐怕会误了大事。
　　他一抬手，几名黑衣人飞速离去。可他却不知道，那个离去之人不过只是一个马夫，与他们所刺杀之人并无干系。
　　云渊仍不敢放松，提剑看了看黑衣人死活，又探了探家仆的鼻息，发现已然无救后不禁感叹这家仆果然忠心耿耿。
　　“那他们护送的是谁呢？”
　　云渊走到马车旁，用剑挑开门帘，不料里面飞出一把短剑，云渊此时身负重伤，倾力躲避，却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不住的喘息。他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
　　“我是来救你的啊！”
　　马车里传出一个少女的声音，有些慌乱，随之传来的是踩踏草地的声音。那少女走到云渊身边，看了看周围倒地的黑衣人，才明白过来，急忙把短剑取出来，把血止住，再从车上拿下了些伤药敷上。做完这些后，那少女才问他：你是谁啊？”
　　“我……我叫……云渊……”云渊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那少女浅浅一笑：“我叫秦浅语，家在云中。”
　　正当云渊还打算问问她的身份时，那少女突然一拍额头：“糟了！”
　　云渊问道：“怎么…了？”
　　秦浅语说道：“那……那剑上有毒……”
　　云渊这才感觉到肩膀有些麻，眼前一片天昏地暗，最后看着秦浅语精致的脸庞，云渊缓缓的说了句：
　　“快……快拿解药。”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
　　………………
　　当云渊在并州道路上不幸中毒时，洛邑北门前，霍泽正率领着精悍禁军骑兵缓缓离开。
　　在出征前的饯行仪式上，天子也出现了，他不发一言，看着大将军霍远，眼中满是惊慌。
　　大将军霍远兴致勃勃，豪饮几尊后，佯作酒醉，竟取下了天子剑在手中挥舞，满朝文武都吓得直冒冷汗。
　　这都被一旁的霍泽尽收眼底，他同样看到了天子眼中怨毒的光芒。他不禁轻蔑的一笑，受困天子，不如鸟雀。被人视为掌上玩物，实在可笑。
　　但看到这一幕的，不只有他，还有左丞相张治。
　　张治浑浊的双眼突然明亮，看着挥舞天子剑的霍远，他轻轻一笑，摸摸袖子中那封罗平的书信。
　　“将欲取之 ，必先与之。”
　　“大军北征，朝中空虚，正是夺权的好机会。不过霍远，你也太小看老夫的布置了吧。”
　　“就凭一个霍泽，就想取得雍凉大军，天方夜谭。”
　　饯行已毕，大军北征，行军半日，霍泽看看身后的禁军大军，此次北征，他本人被封为北征军元帅，伏波将军。率七万禁军出征，两万骑兵，五万步兵，他顾及步兵行军速度不快，故亲率骑兵沿大道飞驰，前往北地郡，从那里飞马传来的塘报看，张定和封长宁已经打开了局面，拓跋韬大军虽气势汹汹，却也不过如此。戎狄九部经历多年战火，看来已是金玉其外 ，败絮其中。正好可以一举收拢雍凉实力，成就大业。
　　霍泽想到这里，不由得放声大笑，千秋功业就在眼前，青史留名正在向他招手。
　　一旁的禁军副将问道：“将军，天色已晚，不如安营歇息吧。”
　　霍泽一皱眉：“全军歇息五个时辰，五更造饭，继续行军。”
　　“是！”
　　远处，传令兵正大吼：“将军有令，全军歇息五个时辰，五更造饭行军！”
　　烟尘滚滚，禁军骑兵却按部就班，各司其职。
　　此距北地还有三百里，骑兵行军三四日大抵就能抵达。按照雍凉都督府的公文，张定两人应该会前来迎接，同来的还有合兵一处的八万雍凉军。而霍泽手中只有两万骑兵，如何能让张定这名元老勋臣交出兵权呢。很令霍泽发愁。
　　而此时，接受风玄密令的户部第五司官员正在同一条大道上飞驰，而书信的接收人，却是那位年轻的雍凉大都督封长宁。
　　封长宁与云渊交情深厚，曾是同科进士。后来进入雍凉，建功边疆，正赶上上一位雍凉都督告老还乡，就接替了这个职位。可谓年少有为。麾下精锐号称长宁军，娴熟鞍马，是北地劲旅。
　　自魏立国开始，便不忌将军私军，每当一任将军调走，总会有亲军跟随，魏烈帝元诩认为这是强军之道，历代沿袭，便未荒废。
　　但时至今日，各地驻军已俨然将军私军，朝廷的约束力大不如前了。
　　北地大道上飞驰的人马，将惊起魏国的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