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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往事 ...

  •   饶你富可敌国,也养不起我一个谢倾城。

      犹言在耳。

      倾城抱着膝坐在床榻上,盯着木桌上的烛火,眼神发直。她被关时已经十四了,虽未及笄却也到了可以谈论婚嫁的年纪。那时自己坐在二娘身旁,听她说谁家公子如何如何。

      二娘说话时总喜欢用指甲轻轻刮着她的手背,好似自己只要说个不,那尖细的指甲被要扎破她的皮肉。

      我是漂亮的。小时候的她对着铜镜想,想着想着便笑了出来,随手拽来挂在一旁的织锦五彩宫裙披在身上,凌空转了好几圈,直到头昏眼花才停下。

      十四岁,她故意在家宴上惊鸿般的出现,又立刻消失。然后府中日日有媒人上门,二娘的女儿带着婢女来找她麻烦,几句话后挥手便想打她,她身上的穿的是上好云锦,举手投足间,如同有细薄的光彩罩了她满身。

      只一件衣服,便可以做上六七件她屋中最是宝贵的宫裙。巴掌是没打成的,反倒被推下了花园池塘,四周的婢女尖叫连连。她踩着水走到她面前,提着她的衣领啪啪就是两掌,又狠狠的将她丢回水里,鄙夷的说“你拿什么和我比。”

      二娘的宝贝女儿却是这样丢了命。她至七岁来便一直住着的院子,一砖一瓦都清清楚楚,何况是这自己最喜欢的鱼池。

      等清澈的水面飘起如雾般的血色,丫鬟们才知道出了事。大夫说二小姐落到鱼池中的时候,磕到了尖石上,石头戳破后脑,死了。

      二娘疯了似的打她却被那所谓的爹爹拦下,然后自己遍被关了起来。那是一片寂静的时间,四年光阴,关回了她被丢弃了许久的良善,关掉了她脑中纷乱的记忆。最后却还是由她点燃了冬日窗外的一颗枯树。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一夜不停的做着梦,梦中的有嘶喊,有楚文申凄凉的萧音。她好似听见梨花簌簌绽开的声音。有人拖着长长的调子说他命犯桃花,水纹滑过,猛然惊醒。

      门外是咚咚的敲门声,倾城抱着棉被抹去一脸的冷汗,只觉得昨晚的梦依旧在继续,那些吵杂的声音闹得她脑子嗡嗡作响。她冷着脸去想昨晚梦见了什么,却是一片比过一片的混乱,想不明白梦见了什么。

      定宛在外面喊她的名字,叫了几声没人应便直接推门进来。

      “我说锦大小姐,都日上三竿了你还不起身,不是想就窝在床里过日子吧。”倾城抓着棉被学着他的语气说“就是想窝在床里过日子。”

      事后她想,究竟是自己乌鸦嘴还是两人皆是乌鸦嘴。过后几日她真是窝在被子里过的,高烧一波接一波,整个人热得如同火炉,定宛也顾不了什么男女有别,直接抱了被子守在她的床头。

      倾城烧了三天温度才慢慢退下去,醒来后第一眼见着的是趴在她身边的定宛,一向自愈风流无双的定二少脑袋枕在手肘上,衣服像是几日没换了,袖口拉出一道道褶皱。她有些想笑,自己身体一向是不错的,除了中毒那段时间腿脚发软,从没在床上躺过这么长时间。

      她的一头长发贴着脖子,带出一种无端的燥热感,连带身子僵硬,定是因为躺的这几日一直没动。倾城想叫醒定宛,又有些舍不得。好不容易见他一次沉静的样子,怎么就能这样浪费了。

      他睡得及沉,倾城盯着他看了许久也不见他有什么特殊反应,才缓过来的身子也有些疲累,恍恍惚惚间又睡着了。

      等第二日两人醒来,见着的便是大眼对小眼的情景,倾城就靠在他的身旁,呼吸间还有暖暖的气体喷上他的耳际。

      两人对看了几秒,倾城略带脱力的啊了一下,表示自己被吓着了。定宛也不过理理头发,懒洋洋的说句醒了。然后晃晃悠悠的走到脸盆旁汲一碰水胡乱的在脸上拍了几下,再晃晃悠悠的荡出门,才走几步又荡了回来拿出黑沉沉的面巾将她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这才出了门。

      倾城便傻呆呆的见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才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血色轰的一下冲至脑门,竟觉得比发烧时还热。定宛半盏茶的时间便回来了,身后跟着小二和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小二先一步进来,将手中抬着的早餐放在桌上,又去拿脸盆下的水壶,做事时一双眼几次瞟到倾城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是定宛请来的郎中,见着倾城傻坐在床榻上便转头对定宛说“小夫人大病刚好,还受不得风寒,得静心调养几日才可下地活动。”又说“出门在外的,公子还是为令夫人找个贴身婢子的好。”几句话下来都是埋怨定宛不会照顾人。倾城被他几句小夫人说得脸红,幸好有面巾遮着看不出来,定宛早在这几日听他令夫人长令夫人短的已经没了感觉,只是偶尔在心中纳闷,既然知道是‘令夫人’怎么你还对我夫人这么上心。纳闷完又开始郁闷,锦儿什么时候就成自己夫人了。

      中年大夫在一旁讲,他在一旁听,还很受教的点几下头表示知道了。却发觉中年大夫正瞪着自己,一下有些摸不清头脑。又见着倾城半坐在床榻上被子滑至腰间这才明白过来,几步冲上前提起被子将她包得严严实实的,才冲那大夫笑道“林大夫,要不你先来看看我家娘子现在怎么样了,再与我说日后怎么照顾?”

      倾城见着他被人家大夫数落时,一副神游九天的神色便想笑了,但是人家大夫在场,现在笑出声来很不礼貌,忍了又忍直到他冲到自己面前笑意已经溢到唇边,却被他一句娘子噎了回去,只觉得比吃饭噎着还难受,很梗,非常梗。

      大夫为她号了脉,又絮絮叨叨的跟定宛说她身子伤过元气,受不得凉,怎么能让她玩水如何如何。又说她伤了身子后怎么没有好好调养,日后落下病根又如何如何。定宛在一旁老实的听,跟着他出了客房,抓药去了。

      倾城终于笑出了声,真是有趣的大夫,又想起脸上说着我知道,眼神一直往房顶上飘的定宛,笑意更浓。更是有趣的。。。丈夫。

      定宛回来后直接拿起桌上的粥来喂她,倾城吞下一口粥后问他“你怎么叫我娘子,不是说什么内人,或者拙荆么?”

      “我觉得那些难听,还是娘子好。”说完冲她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托着嗓子说句“是吧,娘子。”

      倾城第一次有喷饭的想法,一边想一边庆幸还好先把粥吞下去了。定宛还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好像在等她说句是。倾城只得讪讪的笑道“是啊,定宛说得对。”

      他顺口接到“锦儿啊,你看我们孤男寡女行走江湖,是不是该换个称呼啊?”

      行走江湖?倾城见着他一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赢弱样,怎么也看不出他俩什么时候便行走江湖了。

      “锦儿,这样好了,日后我唤你假娘子如何?”说完还很得意的摸摸下巴,很满意的样子。

      假娘子?这种称呼够叫人汗颜的。倾城立刻摇头“不好不好,日后我扮男装与你走,你便是我大哥,哪里来的娘子相公?”

      “这样啊。”啊字尾音脱得长长的,语气里又说不出的失望。倾城却不理他,学着戏文里的样子,双手作揖平平行了个礼沉着声音道“日后还请定二少多多关照。”

      明明是个娇娘子,披散着长发靠在深蓝棉质枕头上,冲他作揖行礼,本是男子的动作,搭在她身上更是格格不入,定宛微笑,跟着她的样子回了一礼笑道“也请锦小少爷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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