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拾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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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寻欢，天色已晚，休息一下吧，你过于劳累了。”
看着埋首在一堆案卷里的李寻欢，杨戬淡淡的提醒。
“我再审阅完这一卷。”李寻欢抬头微微笑着，苍白的脸庞虽透着疲惫，那双黑眸却如星子般透亮“清源可否来帮忙看一下这几卷，我有些拿捏不定。”
“你学得很快，已不需我再提点。”杨戬上前拿起李寻欢单独放出来的几卷案子，淡淡的说“你现在只需记得，法不容情，不要掺杂过多的个人感情进去即可。”
“可是如此是否有些不近人情？”李寻欢叹了口气，眉宇间染上了些清浅忧虑“有些犯案者并非怙恶不悛，他们或是身不由己、深受欺瞒，或是一念之差、一时冲动，若是有悔改之意，我倒认为可酌情轻判。”
“若都可酌情开恩，那如何做到法贵必行、以儆效尤，律法如何严明？”杨戬冷哼一声，对李寻欢的这种心慈手软很是不屑“世上并无后悔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若悔改就能被轻易宽容，岂非荒谬？”
“清源所言有理…”李寻欢顿了顿，不由得叹息一声“这些天，我看了那么多案卷，判了那么多嫌犯，便愈发觉得我难以胜任此位…”
李寻欢不知杨戬是如何吩咐逆天鹰，才让他得到这权利的。但那天赏完百花园回来，他就接到了那圣旨——他竟直接被圣上封为了巡按御史，代天子巡狩，有权审理各种案卷，并处置裁断。
这让他对那虚无缥缈的‘神仙手段’第一次有了深切实感。
虽然杨戬说不需要他费心参与官场之事，但因着圣旨带来的这份沉甸甸的责任，李寻欢还是跟着去了几次知府衙门——用那无所不能的法术伪装成逆天鹰的样子。
不论多么复杂的案件，不论涉及多少魑魅魍魉，杨戬总能快速找到关窍，甚至三言两语就让人露出破绽，真真是让人敬佩不已。而逆天鹰和哮天犬也总能快速寻来线索和证据。在铁证面前，哪怕犯案者再抵赖再狡辩，也无济于事。
杨戬解决案件的速度堪称奇迹，至少曾居庙堂的李寻欢闻所未闻。
托杨戬和逆天鹰的福，他李寻欢在衙门中竟又多了个断案如神的名声…虽然他自觉受之有愧，但无奈，杨戬是借用他的身份…若将来有机会，他定要澄清此事，把这不符实的名声归还于他。
“你只是太累了，但忙碌还是让你遗忘了一些东西，不是吗？”杨戬不置可否，黑眸划过一丝无奈“来吧，我让逆天带回来了一坛万年陈酿，今天你有口福了。”
“万年陈酿？！”李寻欢眼眸一亮，连日来审阅案卷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多谢清源，那这些案卷，就明日再审？”
“这些本就不急，恰好我知晓一首可舒缓心神的曲子，寻欢可愿赏脸一听？”杨戬看着李寻欢闪亮亮的眸子，不禁也放松轻笑。
“清源的琴技冠绝天下，我自然乐意之至。只是琴声还有舒缓心神的作用？”李寻欢有些惊讶，好奇的跟随杨戬的脚步来到庭中——
自那日从百花园回来，这庭院中就被杨戬随意的挥手，种上了一片桃林，间或还有些姹紫嫣红的花草，不论何时都在无声的盛放，倒是与曾经冷香小筑的那一片梅园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因是仙家花卉，此处的景致还要更胜一筹。
桃园中央，有着用法术变化而来的木质桌椅，上面雕刻着简约的花纹。其上经常摆放着一架玉质古琴，打眼一瞧便能知晓这琴的不凡——那玉质温润，并且泛着柔和的白芒，琴弦又如天丝般，弹性佳且韧性强。
他们不止审判凡人的案子，逆天鹰和哮天犬隔三差五的也会捉拿几只妖魔精怪来，这便是使用古琴的时候。
李寻欢不知是如何奏效的，但只要听闻了这曼妙琴音，就连那些妖魔都会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逐渐迷失掉心智，任人摆布——不论逆天鹰问什么问题，他们都会如实作答。若真是草菅人命、邪魔歪道之徒，就会被杨戬收入一副神奇的古朴画卷中，再无出来作恶的机会。
他以为这古琴只是用作审讯，没想到竟还有舒缓心神之用。
“这是…《梅花三弄》？”
李寻欢坐在杨戬身旁，欣赏着他弹奏的乐曲，不由得心神沉静，满身舒畅，仿佛所有的杂思念想都飘然远去了。
那琴声清雅灵动、婉转清幽，如泉水般流畅悦耳，又如柔风般自在飘然。李寻欢只觉得眼前仿佛现出了朵朵梅花，洁白芬芳、傲雪凌霜，甚至有淡淡寒香沁入肺腑。回过神来，却发现竟是院中桃花的香气，如丝绸锦缎，缕缕丝丝，暗中悠然，让人忍不住要再去深吸一口气，体会这一刻的闲适与舒缓。
“看来寻欢对乐曲也有研究。”杨戬微微抬眸，把李寻欢的陶醉舒畅尽收眼底，不由得微微一笑“你想来试试吗？”
“这…可以吗？”李寻欢一愣，看着杨戬让出座位，不禁有些意动“我是听到了3次变奏，才知道是那首《梅花引》。因为清源你弹奏的与我原来听闻的曲调不甚相符，所以…”
“我不过班门弄斧的改了几处，只是觉得那样更合我意。”杨戬端起酒杯，饮了口酒道“寻欢难道对万年陈酿不感兴趣？竟还没喝几口。”
“只因为清源的琴音太过迤逦曼妙，让我不自觉的就忘却了其他。”李寻欢凝视着杨戬冷清却又俊秀到有些艳丽的脸庞，不禁坦然一笑道“不知若是我弹奏，这琴声会有什么效果呢？”
“不会有什么，那些效果都是配合法力才能作用的。”杨戬哼笑一声，坐等李寻欢弹奏“寻欢可随意，这琴虽不凡，却也不是凡人能用得了的。”
“那我就弹奏一首经典的高山流水吧，献丑了。”李寻欢洒然一笑，双手抚琴，开始拨弄起来。
“寻欢的琴艺倒也不错。”听着这流畅优美的乐声，杨戬不由得点点头，抬手一变，就变出一只玉质的长笛来。随意的选了个乐点切入进去，他合着那琴声便吹奏起来。
笛声高昂清雅，竟能与古琴的曲调丝丝入扣。高低婉转，契合至极。且融合了笛声后，这首乐曲更显得空灵飘逸，让人仿若置身于幽然仙境之中。
“清源…”李寻欢惊喜的抬眸，正巧撞上了杨戬微微阖眼，静心吹奏的一幕——
如蝶翼般的长睫微颤，那白玉般的面容此刻竟不复平日的冷冽肃然，在这旖旎的夜色中显得柔和了许多。
不知是因为乐声曼妙，还是因为桃花灿烂，此时的杨戬竟悠然而随性，连一直以来冰冷凌厉的气势都被柔化了不少，让李寻欢不禁心中微颤，不自觉的就凝视着他，再也移不开眼…
心跳渐如擂鼓，思绪一乱，手下的琴弦便随之而乱。
如被投入一颗小石子的湖面，这莫名其妙又不可名状的情愫在李寻欢的心中泛起了丝丝涟漪，自心脏处蔓延开来，让他不由得有些茫然失措。
“寻欢，怎么了？”杨戬睁开双眼看向神色迷蒙的人，诧异的微微蹙眉。
“…没什么，真是可惜，我不小心拨乱了琴弦，是否扰了清源兴致？”李寻欢微笑着摇头，不禁惋惜的叹了一声，歉疚道。
“无妨，恰巧我想换个曲调。”杨戬把酒杯递给李寻欢，与他换了位置“比起优柔婉转的乐曲，我更偏爱激扬澎湃的调子。”
说着，杨戬抬手拨动琴弦，一段激烈而雄浑的曲调便流泻而出。
李寻欢惊叹的看着、听着——这紧锣密鼓、磅礴激昂的乐声让他如同身处烟尘飞扬、刀光剑影的沙场，在策马驰骋，御剑杀敌一般。猛地灌了口酒，他不禁豪气干云的长笑一声，抽出放置在一旁的长剑，奋然起身。
花瓣零落，随风而舞。
看着李寻欢纤细灵巧的身影，杨戬不由得微微一笑，清冷的黑眸中甚至滑过了一丝浅淡宠溺，虽不易察觉却切实存在着。
这人可真是矛盾的很。千年来他阅人无数，却很少见得像李寻欢这样执着坚忍却又柔软异常，宽容诚挚却又聪敏狡黠的人。
遇见他真是一个意外，杨戬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与他如此相像，但又如此不同…
“寻欢，我教你几招剑法如何？”一曲毕，杨戬看着转了个剑花，收敛了动作的人，起身问道。
“你的舞剑确实优雅好看，但却只是花架子，远不如你的飞刀实在。”
“我没有习过剑法，只会合着节拍随意一舞，让清源见笑了。”李寻欢无奈一笑，眸光清亮“不知清源想教我什么剑法？”
“也没什么，凡间估计并无流传。”杨戬接过长剑，随意的挽了个剑花“我的剑法其实也不怎精湛，且许久未练，但教你几招倒也不在话下。”
“你的飞刀确实快狠准，并冠绝凡间，但近距离的打斗飞刀却不甚合适，会几招剑法于你好处甚多。”
“多谢清源，我必欣然受教。”李寻欢拱手微笑，不禁期待的看着杨戬，神色柔和。
“这剑法乃是我师父所用，连一般神仙都无法招架破解，你且看好了。”
杨戬眸光一戾，举剑刺出，招式行云流水，大开大合，又暗藏玄机巧妙，气势锋锐如虹。身形变幻间，有无数剑影在空中闪现，虚虚实实，让人看不真切。
普通的凡剑在他手中好似也变成了一把绝世武器，剑招奇诡、杀气凛然，有锐锐冷光在其中乍现。剑锋的气劲凌厉，带起片片桃花在空中凌乱飘摇，摄人心魄。
“如何，看清楚了吗？”杨戬一式舞毕，剑气收敛，劲风却依然凛冽，把周身桃花尽数扫远，甚至形成了一股小型旋风，使花瓣兀自空转，却跟不上他的速度，只能兜转着慢慢飘落。
“好剑法！”李寻欢笑着鼓掌，走上前去，眸光亮若星子“清源不愧是武道大家，寻欢佩服。”
“只是剑法复杂，身形又变幻迅疾，我未能完全看透，还望清源能指点一二。”李寻欢看着杨戬清冷俊美的脸庞，有些不好意思，虚心求教道。
“你来试试，我在旁边指导你。”杨戬把长剑递给李寻欢，点了点头“是我欠虑了，方才应该再慢一些才是。”
“你很有潜力，只需多加练习。”握着李寻欢拿剑的手，杨戬纠正着他的动作，淡淡道“这一招不要迟疑，也无需转弯，应当凌厉的刺出去。”
“我省得了。”李寻欢看着自己的手被杨戬包裹，感受着身后传来的融融暖意，不禁微微一颤，脸颊微红——他已许久未与人如此接近，此刻不由得感到了一丝紧张和无措。
“怎么了？”杨戬敏锐的感到了他的颤抖，疑惑的转头，却见那向来娴静温和的人竟面带羞赧，那一抹晕红在他白皙妍丽的脸庞上分外明显，如同桃花绽放，红霞绚烂，让杨戬顿时愣住。
“你…”心下一跳，杨戬凝视着李寻欢，下意识的握紧了手。
“清源…”李寻欢被手上传来的痛楚一惊，醒过神来，不由得躲开了杨戬深邃的视线。
“抱歉，我…”松开李寻欢被他捏红的手，杨戬咳嗽一声，拉开了距离“是我失礼了。”
“不！我只是…”看着杨戬恢复了清冷淡漠的脸庞，李寻欢心中一急，连忙否认道“我只是太久没有与人亲近…让清源见笑了。”
“关外八年，太荒芜也太寂寞，现下能得清源陪伴，我真的不胜欣喜…”李寻欢眼眶微湿，笑容柔软又欣然，语气诚挚。
“寻欢…”诧异的看向他，杨戬沉默了一瞬，不禁叹息一声，柔和了眼神“来，我再教你练上几招。”
“今晚陪你不醉不归。”再次握住李寻欢的手，扶住他消瘦的肩膀，杨戬温声道“不要浪费了这万年陈酿。”
“好！上次我竟先醉了，清源这次可要陪我一起。”李寻欢洒然朗笑道，身子微微向后，更加贴近了杨戬，眼眸含光，暖笑清浅。
“万年陈酿更易醉人，特别是凡人。”杨戬哼笑一声，剑眉微挑“你的酒量确实很好，但可惜限于肉体凡胎。我活了千载，早已超脱凡世，想让我醉倒，可不容易。”
“那么，我就要努力不在你之前醉倒了。”李寻欢狡黠笑道。
“寻欢，你很有潜力。”看着剑招愈发流畅的李寻欢，杨戬暗暗点头，沉吟着说道“你可愿随我修行？”
“以你的武功水平，若是潜心修炼，有朝一日必可得道成仙。恰巧你有飞刀绝技，正好可以刀入道。”
“不知你可愿？”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拾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