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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搬家 ...

  •   “所以说、柚子明天就正式搬来藤泽了吗?”高宫望面露喜色,手下动作不停地拆开「超好味」鱿鱼干的包装。
      “嗯…是啊。”深名柚子好像渐渐地不太计较这群呆瓜明目张胆的蹭吃蹭喝恶行了。
      “噢!帮人搬家,还是第一次。”樱木花道兴奋地朝天空举拳,样子同一旁热情选购的小学生没有什么两样。
      本来搬家这种事、更何况是从东京到藤泽的距离,是该托付给专业的搬家公司,但考虑到自己身无长物,除去一些必要的服饰用品,在藤泽祖母的家里,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独自解决也没有什么问题,但在水户洋平的“顺口一提”下,便演变成了这一群「不良少年」在深名柚子带领下的东京(柏青哥店)一日游。
      “如果不是三年级了转学不方便,想必柚子也会在藤泽念书吧?”已经对镜欣赏小胡子半小时的野间忠一郎终于愿意放下雕花江户超人小镜子,朝深名出声。
      “对啊…不然每天两小时的电车…好不容易到藤泽来了还要应付一群蹭吃蹭喝的家伙…我觉得这一个月我好像老了三岁…”深名无语望天花板叹气。
      “啊!但是柚子的校服很可爱噢!是从来没见过的款式~不愧是大都会女中学生噢!”大楠雄二刚把可乐味纸棍棒棒糖塞进嘴里,连忙斜视着打哈哈转移话题。
      “「东京明野中学」。”水户洋平抠了抠挂在墙上学生提包角落的烫字,“是名门学校呢。”
      “对哦,我好像听我表姐说过,好像是初高中直升的学校噢。”高宫望眼睛冒出了金光,“虽然我表姐那家伙绝对考不上啦…”
      “第一次听说你有表姐…”
      “是哦!很多人说她和我长得像亲姐弟呢~”
      在场的大家不由自主地脑补出了翻版高宫长发披肩的模样……

      暴雨。
      深名柚子很喜欢暴雨。
      有一种,全世界都要被淹没的错觉。笑声、哭声,永恒的还是短暂的,都消失在雨幕里。
      几滴雨不走寻常路,飞窜着撞在深名的额角,带来一点浅浅的疼痛,于是又逃窜着碎成更渺小的雨点,滑落在地面后便隐去了踪迹。
      “你发什么呆。”句子是疑问的,语气里却没有分毫好奇。仅仅是,将自己的伞,朝深名敞开的那一侧遮蔽了更大的一部分。
      然后雨声变小了,水户洋平的面孔出现了。
      “那些家伙迟到了。”仍是撑着伞,水户换了一只手支撑,顺势在深名身旁坐下。“你收伞吧,我撑就可以。”对方很乖巧地放下伞,折叠,一大片雨水散落着回溅到两人的脸上。
      “……”

      “洋平好厉害。”接过水户递来的纸巾,深名在脸上轻按着拭去了雨。
      “你今天好像…?”
      “可能是我先入为主了。洋平。你好像很成熟…”话没说完,几个呆瓜在一块耍白痴的样子浮现在眼前。深名柚子一时梗住了,顿了顿接前言,“…跟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
      “嗯…也许吧。”水户洋平低头,看自己晃动的脚尖,动作幅度再大一点,就能碰到身旁穿着凉鞋的那一只脚。
      “好像江户超人。”
      什么鬼比喻。水户洋平心里浮起来这样一句话。
      “非要说,那就是水户超人。Edo和Mito,差不多啦。”
      “差很多…”
      “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预测到。当然,也有你力所不能及的地方…”水户洋平侧过脸,深名柚子的眼睛闪闪发光。一时,他似乎被剥夺了说出轻松话的能力。还是第一次如此。
      “但你做的很完美。”
      深名柚子说。
      背景乐是嘈杂的、也是寂静的。
      是雨。
      “……”
      “……”
      “幼稚。”
      “彼此彼此啦。”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深名柚子和水户洋平并行走在大队伍的末尾,嘴里念念有词。
      野间忠一郎有些懊恼地摸摸自己郁郁葱葱毛毛躁躁的小胡子:“没想到、东京的柏青哥店主能看出我们未成年欸!”
      “嘛,不愧是大都会!”大楠雄二抱胸叹气,“是不是染一个出挑的头发颜色更能体现我成熟男人的魅力…”深名和水户垮着脸在心里呐喊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可恶!不过这么一来就意味着…我樱木花道的脸上果然还是写满了青春啊!”
      “哈?原来是花道脸上失恋的青春暴露了我们…你这家伙!”高宫望一个飞起,紧接着一个乌鸦坐飞机的连招,成功把樱木花道坐进了绿化带里。
      “怎么还有蜗牛啊!”
      因为雨刚停。空气里还弥漫着未散去的潮湿、和夏日的燥热。
      深名柚子甩甩手里的折叠伞。
      水户洋平甩甩手里的长柄伞。

      视野极眺,能看到多高的云层?
      至少深名柚子居住的高层公寓,看酸了几个人的脖子。
      “原来你是富豪啊…”野间忠一郎假惺惺地抹泪,“被你经营「奶奶洋货店」的模样欺骗了…”
      深名脸上浮起一层微妙的、藏着苦涩的笑容,刷了门禁替大家推开了入口。
      入口设置了一个宽阔到略显浮夸的宾客等待区,另一侧则是住户集中的邮箱。水户洋平一瞥便见到其中一户「1901」、塞满了各样的信封,爆仓外露的很大一部分信封的信封角,印着「东京X银行」的文样。
      一行人熙熙攘攘地刷卡又进了电梯,对着电梯里的镜子各自无语。
      …没有陌生人的情况下,谁能忍住不在电梯里端详自己的模样、打扮呢。
      “花道是不是又长高了?”深名柚子尝试性地踮起了脚。樱木花道本就需要仰望的惹眼的红色脑袋、一不注意已经窜到了电梯的高度难以舒畅地容纳的程度了。
      “他啊,过了中二好像每天都在长高…喂喂你这家伙、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吧!”大楠和高
      宫联手使出了正义之拳,樱木花道在电梯里使用闪避无效,结结实实地挨了两下。“只长个头不涨智力的家伙!”
      “这样打起架来不是很有优势吗?”借助身高优势在俩人头上爆锤复仇成功后,身板如同红色信号灯的少年得瑟地摸摸后脑勺,“说不定我能长到二十米噢。”
      “你是想说两米吧…”
      “噢不…看他这副模样…为什么挂科的只有我…”
      “叮——”
      水户洋平抬起头。
      面板上的「19」亮了起来。

      深名柚子一直没有什么真正交心的好朋友。
      好在她还能相信世界上有纯粹的友谊——看樱木几个人就知道了。
      朋友之间似乎也并不需要她以往看重的那种透彻的互相理解与心领神会。即便大家都是不谈心的单纯鬼……相互信赖或许才是友谊的核心。
      带着一群人回到这个混乱的「家」,几周前的自己、绝对不可能这样做。
      但她现在这样做了。
      「家」的混乱、果然也没让她失望。

      未出电梯口,深名柚子凝住了表情。
      重压、燥热,还有无孔不入的蝉鸣。
      楼道尽头、小臂挎着设计繁复的款式包,冒着细密的汗层对付密码锁的长发女性。
      几人间的空气难得地噤声了。
      水户洋平眼前浅棕色的发尾踉跄了一下,旋即卷着风,从停滞不前的柠檬味洗发露挥洒的甜腻中望前扑去。
      “喂。”模糊了来源的一声轻喊。
      发令枪冒出青烟。深名柚子的背影飞奔了起来。

      “你把密码改成了什么?”
      “…为什么要搬到乡下?”
      惊愕、然后恶化为质问。
      “为什么不要他的钱?”
      “这些人是谁?”
      “你将来想要怎么生活?”
      你将来想要怎么生活…换个语序、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女人的套装襟前,别着一枚闪亮蜻蜓胸针。
      八月。
      寒意从四肢攀爬、朝着滚烫的跳跃着的心房渗去。
      深名柚子讨厌极了昆虫。蜻蜓也不例外。

      国小五年级的春假,父与母,各自牵着深名柚子的一只手,踏上了前往东京的电车。
      与祖母分别似乎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但银发蔓延到鬓角的祖母说了那些告别的话。她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雀跃的内心,与为聚拢父母而高兴得泛红的小小身躯。
      她以为自己是纽带。
      曾几何时她才意识到,她是隔阂。
      是他们不必假意交握的手心之间的一段安全距离。
      她若逃离,争吵就会爆发。
      深名柚子像型号不符铆钉拴住父与母的手。
      她在被撕扯,父与母在心痛中撕扯、并在难以逃脱的束缚中感受到呼吸渐窒。
      三个人都痛苦的结局。
      于是深名被牺牲了。

      室内的陈设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打理过了,只能隐约从沙发的痕迹与尘土的封装里看出深名柚子在这个空荡荡的家里短暂逗留过的位置。
      深名柚子从房间里拉出一个小号的浅米色行李箱。
      “…噢柚子,你已经整理好了呀?”
      几个青少年不约而同地将视野集中到那个行李箱上。
      “就这样?”
      “就这样。”
      “喂…这样柚子自己不是也能搞定吗!”
      “拜托欸,是你们非要来的。”
      “好不容易能来女孩子的家嘛…有没有纪念品呀纪念品?”
      “柚子是不是不会再回到这了?”
      “是啊。”深名环顾一圈,实在找不到什么值得自己大费周章搬动的家具电器,“你们有什么需要就随意搬走吧…也为买家处理省点麻烦…。喂,花道你不会…”
      对冰箱打起了鬼主意的樱木花道眼睛一闪,歪歪嘴角露出一个熟悉的邪笑。
      大笨蛋…
      尝试将冰箱推出房门无果后,深名柚子替樱木花道拨通了电器行送货师傅的电话。
      那头还在指手画脚讨论着要不要把冰箱深处的腌菜一波带走,这头水户洋平在主人的带领下第一次进了女孩的房间——没有任何符合青春少男想象中少女闺房的角落。
      “你真的是中学少女嘛?”水户洋平抬头,也只看到平平无奇的室内挂灯,“跟漫画里女主角的房间也未免差太多…”
      “那真是不好意思。”深名柚子往书桌边一靠,整理封箱用的胶带卷便滚落蹿进了床底。
      “啊。”胶带卷不知所踪。
      取而代之的,一本暗色的相册通过水户的手在主人离去前、意外地重见天日。
      街边。烈日炙烤过的大地全然显现不出先前暴雨的匆忙造访。
      高宫抱着榨汁机,野间兜里揣着深名柚子父亲曾用过的剃须刀,大楠不出意料地选了小音箱,还有美滋滋地期待在家里见到新冰箱的笨蛋樱木。
      “我说,”深名柚子顿了一步,水户侧过身回头望,腋下夹着外观风尘仆仆的相册。“你……”
      “你这家伙丢人的样子可比什么电器有价值多了。总有一天你要哭着求我把相册还给你~”
      那个女孩瞪大眼,随即微微笑起来。好像一直没变过,颊边出现一个小巧的酒窝。
      「藤泽知友小学校毕业纪念」

      祖母放弃了住院化疗。
      记忆里,老人本就不是频繁出门的类型。
      深名佐禾子似乎爱极了家里的飘窗。
      窗台外能看到街角的斜坡。
      夏是绿意,春是樱花瓣铺落在地。
      每个神色不一的路人都能在老人的眼里留下一层浅淡的剪影。
      “今天好吗?”在深名佐禾子的坚持下,「奶奶洋货铺」每日从午后营业至傍晚。深名柚子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在月见里千春与祖母所剩不多的岁月里持续多久。但每日从外归来,佐禾子总是这么问。
      “今天好吗”或许是在问深名柚子,今天是否有挣到多半分的快乐。或许是在告诉她,能够以这种微弱的形式参与家人的生活,是一件很好的事。
      月见里千春并不好。深名佐禾子也并不好。
      但让祖母感到无限快乐的是,深名柚子在一天天地好起来。

      “我想听辉夜姬物语。”
      “那你过来,来祖母的怀里。”
      “辉夜姬的故事太长,你要是困了,就在祖母怀里睡会。”
      斜阳有时会光顾深名佐禾子清瘦而老态毕露的侧脸。
      “…老爷爷与老太太纵使有万般不舍,辉夜姬终究是月亮上的公主。”
      “他们的哭泣让辉夜姬无比心痛,但天上的人不管这些…“
      祖母困了。
      名唤赞岐造麻吕的老人以伐竹为生。一日,他如过往千日万日那样进山伐竹。却见独一枝青郁挺拔的竹子上,有一节竹散发出朦胧的微光。老人心里觉得奇怪,便凑近细看,原来竹节中隐匿着一个只有三寸长的小人。老人心里念及竹在岁月中几乎扮演着不可缺少的角色,那么竹的孩子,便自然也是他的孩子。他便将小人捧在手心里,带回家交由自己的妻子悉心照料抚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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