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从未停止的夏日直行巴士》点个煲仔饭

12、篮球

　　静立于电线的群鸦转动着眼珠，令人发怵的鸣叫成为夕阳的前景。
　　“欸？现在才几点、小柚子来得太早了。”野泽大婶直白表露心思的神色从心算家计的苦恼中转化为迎接客人的礼貌微笑，而日复一日按例播送的「欢迎光临」后，推开玻璃门的顾客却是离开学校后径直来到兼职地点的深名柚子。
　　“暂时当我是顾客吧。”弯起笑眼的少女脸上带着青春的颜色。
　　将深名待结算的简单饮食打量的一遍，野泽不满地撅起了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海苔饭团和冰镇果汁算话吗？”可以想象，她对自己的女儿说教时大概也是这样一副表情。
　　“正好。”接过短暂地与少女掌心相处而未染上温度的几枚铜板，野泽眉头飞快地朝监视器的方向一瞥，深名的怀里便多了一条巧克力。“今天便当套餐的赠品啦。他不会说什么的。”
　　莫名紧张了一下的深名也不自觉地朝监视器看了一眼，那头大概是休息室正在收拾晚高峰库存商品的白鸟店长。
　　即便心里觉得别扭，但深名实在无法对一番好意的野泽说出拒绝的话来：“…谢谢野泽桑。”
　　“快去吧。现在的黄昏正是美丽的时候哦。”轻声细语的中年女人似乎与平时大大咧咧的模样不尽相同。穿透深名柚子而望向暖色街道的眼里泛着无限温柔。

　　便利店饭团的米粒很黏。硌嗓子的时候再配一口酸甜的冰果汁。
　　这是月见里奶奶住院，而祖母无法顾全照料她生活的时候。奔波在两地之间的，她的日常。
　　巧克力的包装纸似乎有点返潮。可能是放赠品的收纳抽屉离包点柜很接近的原因。
　　深名柚子不是不喜欢吃零食，只是似乎一直没有能够悠哉地咀嚼零嘴的心情与机会。
　　甜得牙齿都发麻。
　　流川枫路过FujiSw便利店前时，看到的就是坐在长凳上、明明在吃巧克力，却好像在嚼苦药一样低头瘪着嘴的少女。
　　“…前辈。”
　　内心戏或许与樱木花道有一拼的深名柚子梗着嗓子抬起头。
　　“…啊。”自以为控制住情绪的少女鼻尖泛红。
　　“……”为什么她在流眼泪…？那个巧克力就那么难吃吗…

　　流川枫无言望天。
　　云层在很高的远方堆叠着，蒙盖着一层夕阳的颜色。
　　常识之外，谁能知道这样的色彩意味着的竟是夜幕将近呢。
　　缓过神来的深名柚子完全不知道对方在一旁沉默落座的原因。
　　“…今天不打篮球吗？”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尴尬到不敢直视对方的深名望着街道的引导线。
　　“那个老师说不许我运动。”不知道是否有意修剪过，少年碎发的长度与深名柚子第一次见到他近乎没有区别。分明脑袋上还缠着绷带，但依旧鼓鼓囊囊的束口袋已经告诉深名他途径此地的目的地了。“我正要去。”
　　以为自己听错的深名柚子困惑地投去目光。
　　那个发怒起来感觉能将藤泽的不良少年团体连根拔起的医务室老师…？
　　似乎能够猜到深名在想什么，流川快一步作出回答：“我想…定点投篮应该没什么问题。”
　　离交班的准备时间大概还有二十分钟。
　　“要不…教我一点吧，”一辆装配着拉面保温箱的配送摩托轰鸣着从不再崭新的引导线上碾过，淡淡的薄尘灌进呼吸里，“…篮球。”

　　“比我想象的…高真多。”如果不是亲身站在篮下，深名可能永远不会意识到做出如樱木花道那样的「灌篮」需要触碰到多高的空气。“这么看，花道还真是厉害…”
　　“…那个和赤木队长比赛的大笨蛋吗？”看起来不闻窗外事的流川枫竟然知道他们俩对决的事件，深名还心觉有点吃惊。至于对方直言将樱木称作「大笨蛋」…她选择性忽略了她也认同的事实。
　　“你听说的吗？”分明是几个小时前才发生的事。或许是深名低估了流言的传播速度？
　　“当时我在场。”不知少年是想示范还是摸到篮球单纯的手痒，扬起手便投进了一球。
　　还未来得及感慨流川枫并不是脸谱化的冷酷美少年，深名便被砸落在土地上的篮球转移了注意力。
　　“投篮…！”呼喝一声站在线外费劲地将球推出掌心，虽然高度勉强足够，却连篮筐的边缘也没沾到。“或许我没有你们那样的热情啦…但是，懂一点皮毛也不错？”
　　不能剧烈运动的流川枫就连自带的冷酷光环也隐约地削弱了。个子高挑却可以称得上是精瘦的身板随着垫脚、膝盖与臀部的弯曲，直身而起，流畅地经由手臂甩出虚空的投球姿势。“自下而上。不是靠蛮劲。”
　　托着球的深名参考着少年的动作照猫画虎地一抛，篮球不出意料地三不沾落地，动作尚未抓取到精髓的少女却依旧惊奇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感觉…完全不一样！…太厉害了！”
　　激动轻跳起来的深名没能注意到的是，站在不远处的流川枫脸上有转瞬而逝的笑意隐晦地闪烁了一下。
　　“这一般是男性的投球姿势。”敛容的少年假想两手持球，照顾学习的深名放慢动作演示，自头与胸部之间稍低的位置将两边小臂上推，利用手腕与手指的力量下压，“对力量较弱的女性，这样更容易进球。”
　　“我试试！”
　　樱木停滞在空中与赤木对峙时，大概也是这样的心情。
　　少女的动作很笨拙，如她所言，是第一次站在篮下亲身投球。
　　自头胸部发力、上推，下压。
　　在少女张开的五指间仍显庞大的球体，呼啸着砸向了篮板。
　　触碰，反弹，自球筐间坠落。
　　“进了！”
　　深名柚子人生中第一个投进的篮球。

　　被老妈连人带包赶出家门的时候水户洋平才刚扒了两口饭，豆腐味增汤连味道也没尝着。
　　他回想起大楠雄二曾曰：不良少年的家长一般都拥有着坚不可摧的强大内心。理由是感激父母没有因为他染的头发而将他从家族里剔除出去。
　　摸摸口袋里仅有的两枚100円和50円的铜板，水户少年率先选择投奔吃喝不愁的高宫望同学。然而对方以「表姐在家不方便收留男性友人」为由挂断了水户洋平挥洒财产拨通的公用电话。
　　“……”绝对要找机会让那家伙感受到社会的毒打。捏着听筒青筋暴起的水户洋平在手账里继续寻觅下一个他不知道随手记在哪个角落的狐朋狗友的家庭电话。
　　映入眼帘的是深名柚子亲手写下的自家的一小串号码。
　　这么一想，她工作的便利店好像就在附近？
　　「勾手指，勾手指，说谎的人要吞千根针，切掉小手指。」
　　他没有看清几近漆黑的路边球场里，站在深名柚子旁边的人是谁。
　　有几分熟悉的身影。
　　少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非要讲的话，大概是，很差。
　　“喂…花道。我去你那睡。”挂上听筒的水户闭紧了嘴。路灯下电话亭里的少年，好似站在聚光灯下的话剧演员。暗色的制服，缓缓融进满是划痕的隔墙。

　　在一年级新部员统一入队的两天前，深名柚子正式从草翦薰学姐手里交接了管理「湘北之光」柔道社与默默无名篮球社的工作。
　　出于礼貌，深名柚子决定在亲自观摩社团训练之前，先同社团社长打个招呼。
　　哪怕是柔道社社长青田龙彦也无法完全压制住的、传闻中篮球社社长、即队长赤木刚宪的体格，给予人极大的威压。明明长着一副不良少年也要胆颤几分的脸，却是一开口彬彬有礼的优等生少年。至于一同向深名问好的，便是老好人面相、表里如一的副队长木暮公延。
　　“那么以后请多指教了。”深名颔首低眉作为告别，走廊尽头3年6班门口的动静引得众人侧目。
　　从鸭舌帽后兜漏出来的红色发丝，和嚣张跑走的姿势。
　　看着作为「贿赂」的一箱香蕉和杂志上剪下来的美女写真，赤木的额头肉眼可见地崩出了代表愤怒的青筋。
　　“木暮前辈，”深名真担心樱木花道可能造作着把自己前往篮球社的路给走窄了。不由自主地朝亲和感浓厚的木暮公延发出了真情实感的疑问，“那家伙有机会进篮球社吗？”
　　没想到这位新晋学生会社团管理的一年级后辈会认识那个有点奇怪夸张的家伙，木暮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朋友吗？”问完又自觉有点不妥。
　　“…嗯。”深名笑起来，看着赤木走出来对木暮说“完全不知道那家伙想做什么”，少女语气里带着几分没根据的自豪。“你们可不要小看他哦。”
　　“…要小看也不容易。”以那样的方式与赤木对决、竟然还以那样的方式取胜。
　　“虽然还没得到赤木的首肯，但我想，”镜片后是闪烁起微微期待的双眼，“过几天应该能在篮球场见到他。”

　　“什么？！学生会？！！“抱着拖把的高宫望惊奇地咽下一口香蕉。
　　“依照我初中三年的经验，学生会不是聚集着一群又啰嗦又麻烦的家伙吗？”偷懒坐在窗边休闲的大楠雄二不解地挠了挠脑袋。
　　“啊？你进过学生会？”更感不解的野间忠一郎投去怀疑的眼神，“你够格？”
　　“…没进过。但我的猜测一向很准确！”
　　“这样不是很好吗？可以顺便监督一下花道，省得他惹出麻烦。“水户洋平顺手拖完篮球社准备室最后一个角落。
　　高宫吃完了香蕉：“可是，花道能不能进篮球社不都还是个问题吗？”
　　拧着抹布的深名看着眼前的一桶脏水沉默了片刻，“…大概，也许，姑且相信他吧…”
　　水户到底比其他几个家伙心细一点：”那你兼职那头能顾得过来吗？“
　　“应该没问题。”少女伸了个懒腰，研究资料导致的睡眠不足从眼下的青色显露出些许痕迹。
　　哐地一声提着干净水桶归来的樱木花道暴力地踹开了门：“再接再厉再接再厉！”
　　“喂、花道，”野间不满道，“为什么我们非得来帮你扫地啊？”
　　“这就是入社的关键嘛！！你们不是我的好朋友吗？！”
　　好在喜讯来得比期待更快几步。当晚彻夜扫除篮球场、擦净每一颗球并且做好事一定留名的樱木花道得到了篮球社的准入许可。
　　被呆瓜五人组「微微」寄予了期待的樱木花道的篮球生活，终于翻开了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