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祈丰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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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爱知县，祈丰镇。
这是一个建立在山脚下的小镇。
祈丰镇有着不算贫瘠的物产，勤劳友善的居民，以及宁静封闭的生活。
奇妙的是，在鬼杀队的记录中，这种堪称肥羊的小镇已经数百年没有遭受过鬼的侵扰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份情报稍稍有些落后了。
旅馆中，身材妖娆的女侍为莫初九奉上精致的料理，女侍挽着素雅的发髻，但保守的衣着中那股子媚意却总是不经意间透出来。
（这旅馆还提供那种服务吗？）
莫初九夹起一片粉白的鱼肉，她对这种清淡过头的东西始终吃不太惯，也没什么入口的欲望，只是慢腾腾地蘸着酱汁，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天才擦黑，街道上已经没有人了吗？”
女人笑吟吟地为她斟酒：“因为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大家都说是有鬼作乱呢。”
莫初九换上收集情报时的活泼嘴脸：“讲讲呗，店家，我就喜欢听这些东西。”
“哎呀，我可当不得什么店家，客人唤我曾根或者露都可。”
“我可以唤你露吗？听起来像小鸟一样可爱呢。”
女人笑笑，似乎并不在意对方调戏一样的话语，只是继续道：“其实也没有多少可说，只是连着三天，镇上都有年轻人在夜里失踪，早些日子还有人听到小槐街那边有野兽一样的嘶鸣，哎，难免人心惶惶，大家夜间都不敢出门咯。”
“野兽的叫声？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谁知道呢？三天前还是五天前？这里离小槐街可远得很，我是什么都听不到的。”
莫初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略有些惊讶地挑眉：“这可不是寻常哄女人的酒啊。”
手中酒水的烈度出乎意料，一口下去简直像是有小刀在喉咙里刮，明明口感是清冽的，吞下去却又有火的热度。
增根噙着笑，手上稳稳地又续上一杯酒：“因为瞧着您也不像是一般酒水能满足了的，我擅自拿了些自己的珍藏。”
莫初九总算不折腾手中那块可怜的鱼肉了，把筷子和鱼肉一起往白瓷小碟里一搁，她原本就是不甚规矩的盘坐，现在索性竖起一条腿，一直胳膊压在膝盖上，换成了能让老古董气晕过去的豪放坐姿：“好吧，曾根小姐，你想要什么？”
“您这是哪里的话？人家只是一见着您，就彻底让您通身的气度折服了，只想着要讨好您，要疼疼您，满心满眼都是您呢。”
“这么说曾根小姐对我无所求咯？”
女人以袖覆面，只露出一双勾魂夺魄的眼：“或许有所求呢？”
莫初九敛了毫无意义的笑意，放下酒杯。
酒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好酒，不过，莫初九意向很擅长克制自己的欲望，搁下酒杯是半点留恋也没有。
“你想要什么？”莫初九又重复了一遍说过的话。
2
要发现“曾根露”的异常并不算困难。
常人或许难以察觉，但对于莫初九这种常年和非人类接触的家伙来说，女人身上异常的气息就像砂砾中的钻石一样显眼。
毫无疑问，“曾根露”不属于“此岸”。
“啊呀呀，我明明听说您并不是那么敏锐的人呢。”“曾根露”，或者说骨女，掩于袖后的樱唇中泄出妩媚的笑声。
似乎有稀薄的雾气升起，雾气中又似幽兰绽放，女人一身粗糙的布衣已变成游女的繁复华服，绣纹暗隐腰带张扬，领口处松松垮垮敞开，雪白的峰峦呼之欲出。
然，美丽之下，腐朽的气息也再难遮掩。
莫初九不动声色地捏紧了袖中的暗器。
骨女没有让莫初九问第三遍“你想要什么”，直截了当地开口：“我们也希望‘鬼’这种打破规则的存在从世上消失掉，为此可以协助您。”
莫初九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骨女倒是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样至少挑明了目标一致，可以继续说下去了。
“您可以称呼我为骨女，是阎魔的代行者……的下属。”
莫初九发出真切的疑问：“阎魔？”
“冥界的掌管者，地狱之主，民间的说法很多不过怎么都好。总之，地狱本该是一切沾染罪恶的灵魂的流放之地。但‘鬼’是异端，既非生者，又尚未死去，明明满身罪恶却仍游荡世间，已过百载却不会寿尽而死，实在是令人头痛呢。”
说道此处，骨女秀眉轻颦，满眼薄凉。
“鬼王诞生已有千年。”
“呵呵，千年前我和小姐都还没出生呢。”骨女妩媚一笑，“况且那时妖鬼神魔都还行走于地上，鬼舞辻无惨不过是个被天照大神厌恶、连阳光都见不得的小老鼠，谁能想到他东躲西藏的还苟活了那么多年呢？”
“我还以为你们更接近同类呢。”莫初九冷冷讥讽。
“谁跟那不上不下的半吊子是同类？逃避死亡蠕虫而已。”
（还真是……句句诛心。）
莫初九也不多闲扯，略过骨女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一类对现状毫无意义的问题，直接问：“一，你们是为了我、或者说只是为了我出现在这里的吗？二，你们打算如何协助？”
“啊啦，您这就相信我了吗？我还以为您至少会问一下我们是怎么知道您的。”骨女看起来略有些惊讶。
“不信任，无关紧要。”
“这可真是……”骨女失笑，美眸半阖，“她是这么说的呦，小姐。”
莫初九猛地转身。
“铃——”
在她身后，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位置此时正立着一位少女，肤如雪，唇似樱，面容稚嫩，穿着像是要去参加葬礼一样的黑色振袖和服，袖下露出一截苍白纤细的手腕，其上用红绳系着铜铃，刚才的声音或许就是它发出的。
“嗯，我知道了。”人偶一样精致的少女举止也像是人偶，连说话时都只有嘴唇开合。
“你是？”莫初九问。
“我是阎魔爱，将受到诅咒之人流放到地狱的……地狱少女。”
这句话中不对劲的地方当然有，比如为什么是“受到诅咒之人”而不是“有罪之人”，不过莫初九没有那么敏锐，即使察觉到了，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多半会选择遏制自己的好奇心。
少女用清冷的声线继续解释：“我们会提供上弦之壹的所在之地，并阻止鬼舞辻无惨的窥视，战斗上我也会协助你，不过能做的不多。”
骨女听到最后两句，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立即试图阻止：“小姐，您没有必要以身涉险……”
“不要紧。”
仅仅是冷淡的三个字，就让骨女彻底安静，并做出服从的姿态。
3
能够找到藏匿在山上的上弦之壹的是“一目连”。
“一目连”是一位用头发遮住一只眼睛的年轻人，当然，只是看起来，毕竟对方肯定不是人，年不年轻也不好说。
青年用头发遮住的那只眼睛虽然看不见眼前的景物，却能看见除此之外几乎任何地方的事物。
实话实说，莫初九多少感觉有点挫败，毕竟她查到上弦壹花了相当大的功夫，即使如此也只能得到几个“可能”的结果，除了一个个排查别无他法，还要小心打草惊蛇。
“那家伙现在就在山上，要现在过去吗？虽说山上树木很密，但还是白天更有优势一些吧？”一目连抱着胳膊，懒懒散散地倚在门上。
“比起那个，还有小槐街是怎么回事？”莫初九问。
“小槐街？”一目连思索了一下，“前几天有个全身破破烂烂的剑士跑到那里，上弦之壹给了他自己的血。”
莫初九拧眉：“作为最接近鬼王的上弦壹，也可以用血把别人转化成鬼吧？”
“大概？反正那家伙现在已经是个还挺强的鬼了，这几天失踪的三人都是拜他所赐。”
“剑士？”
“拿着日轮刀，穿着雷之呼吸传人的羽织。”一目连用颇有些嘲讽的语气给出了详细的解释。
莫初九沉吟了一下，然后道：“先带我去看看小槐街那家伙。”
“咦，不担心打草惊蛇吗？如果不是碰巧这个镇子有委托，我们也不会注意到上弦一在这里的，错过这次机会可难有下一次了。”
“无妨，先去小槐街。”莫初九语气平淡，拇指和食指却微不可察的捻了一下。
从“隐”得来的诸多情报从脑中略过，莫初九最先想到的是——
弟子中如果有投向鬼的背叛者，培育师要切腹谢罪。
（那群愚忠的家伙——）
（雷之呼吸，和那个吵闹的金发小子是同门吧？）
4
要活下去。
【就算让额头贴紧地面，就算无家可归喝泥水度日，就算偷钱被人责骂——】*
【我都相信，只要活着，总有一天我会赢！会赢给你们看的！】*
颈骨修复的疼痛，还有胸腔中尚未消散的窒息感，这一切都提醒着他“自己已经死过一遍了”的事实。
不如说如果不是已经转化为鬼，自己现在就是已经死了吧。
六只眼的鬼垂手而立，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如渊如狱的恐怖气息。
“天黑之后立刻滚出这里。如果再从我的领地狩猎，我会用这把刀而不是手砍断你的脖子。”黑死牟将手轻描淡写地搭载腰间的刀上，身上的杀气有如实质。
烩岳将额头仅仅贴在地上，在上位者的威压下大气都不敢出，冷汗从额角滑落滴到木地板上，发出的响声让他打了个哆嗦。
“是！感谢您原谅我的莽撞！”
黑死牟漫不经心地颔首，捡起刚才放在脚边的纸伞，打算回到自己在山中的居所。
上弦之首的动作顿住了。
因为他察觉到了身后有人。
（刚刚明明什么气息都没有！）
“这可真是……令人惊讶。”身后响起刀戟一样冰冷的女声。
黑死牟转身，看见了眼尾刺青的陌生女人，手持造型夸张的□□，面容光洁却苍白，乌发中夹杂丝丝缕缕的白，给人一种年轻又苍老的矛盾感。
女人身边的青年探头看了一眼，道：“呦，这下都不用我带你去找上弦壹了，我没什么战斗能力，先走一步喽。别担心，小姐马上就会过来的。”
黑死牟不屑冷哼一声，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长刀，日轮刀的制式和狰狞邪异的刀身组合在一起简直是天大的讽刺，当然，即使是鬼舞辻无惨也不会小瞧这把刀的威力。
“呵……”看着黑死牟拔刀，女人像是难以抑制地泄出一声讥讽的笑。
“一个气血衰败的女人，一个手无寸铁的男人，即使是在白天，难道你们以为仅凭这些就奈何的了我吗？”
女人不笑了，她四下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淡声道：“我想跪在那里的是个很惜命的家伙，这屋子加固了很多次，也挺宽敞的，一般的打斗毁不掉吧。”
烩岳抬头，面露狰狞：“唐土的莫初九……鬼杀队发现我了？”
“不，本来没人注意到你的。”女人状似随意地舒展了一下身体，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我怎么也想不到追着上弦壹，可以追出两个叛逃的剑士啊，我明明不是管这事儿的？”
沉重的、粘稠的杀意以女人为中心汹涌而出，仿佛冥河蔓延到了人间，要将途中所见的全部灵魂拉入其中，教其永不得超脱。
“变成相当可笑的样子了啊，继国岩胜。”
黑死牟脸色骤变。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祈丰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