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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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Ⅴ卧底如他
闫正雄一直都没有忘记那个便衣。
站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白皙到略显透明的皮肤和线条圆润的脸部,眼神极锐利,那是个异常漂亮的人,虽然用漂亮来形容男性是件不礼貌的事,闫正雄却不觉错误。
接着他向自己举起枪,和往后每次相遇时做得一样。
李柏翘一度是个固执到近乎于偏执的人,有很强烈的是非观,相信白是白黑是黑绝不会混淆,后来钟立文成了他生命里第一抹灰。显赫到灼人的暗色调。
他想做个好警察,像父亲一样。但柏翘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李柏翘不知道自己还会失去多少。
此刻他觉得浑身肌肉都开始痉挛般疼痛,这是缺氧的自然症状。
然后脑中走马灯般掠过浮光片影,冷峻如李文升,坚强如Fiona,倔强如花若葆。他们像影子似的盘旋交叠,最终融进一片炫目的白里消失不见。
假如生命在这里落下帷幕,柏翘觉得似乎没什么值得可惜。想做的,该做的总归都没完成,而需要见证这些成绩的人都在转瞬之间仓皇逝去。连告别的机会都不曾奢予。
空白过后填充进来的是钟立文。一言以蔽之就是话唠和邋遢鬼的完美结合体,却出其不意闯进自己的世界里赖着不走埋下颗名为情动的种子。
破了土,发了芽,现在还准备开花。
李柏翘自嘲般提了提唇角嘟囔,钟立文你真是个混蛋,我都快死了你还蹦出来不让人安生么?
他想那人说过的话,想那人带着狡黠的笑,想那人怀里温柔到自己泫然欲泣的暖。
想那人掌心沟沟壑壑起伏层叠的纹理和那句永远没有后话的浅吟。
钟立文说。柏翘啊……
李柏翘突然不想死了。他想回去,活着回去。
如此决定时他勉强支撑起身体迈了一步,然后又迈了一步。
枪都快握不住了,这么挪下去基本上要殉职。如此想着的李柏翘略带苦涩的笑了笑自言自语。
要是活着回去。就认命吧!反正已经爱上了,反正爱了这么久。不差以后的日子。
然后他被人捂住嘴一个转身揽进怀里,陌生的气息冲入鼻腔。
李柏翘的脑子当机只用了一秒,接着毫不犹豫提臂肘击。没有原因,这个人不是钟立文。
而目眦欲裂的钟立文一副我要杀人的模样出现在尖沙咀地铁站E出口时,Laughing SIR刚和EPU的曲SIR碰面准备分析战局,俩人看着满身狼狈灰头土脸完全不该出现在此的钟SIR一阵怔忪。
对方倒是心直口快解释道:“我在高速路上劫车被擦了一下,没什么大事。”边说边用眼神扫视了在场人员,然后他沉声开口。
柏翘呢?
“是你。”李柏翘用肯定的语气开口,缺氧让他头疼欲裂,对方见状揉揉被撞的胸口想略施援手,可柏翘拒绝得干脆。
李SIR挂着一脸倦容靠在立柱上喘气,胸口上下起伏的程度很剧烈,他想尽量保持清醒却无法掩饰面上一片惨白,微微开启的双唇也由于失去血色沾染铅灰。
“闫正雄呢?”李柏翘又说了句话,然后无法抑制的咳嗽起来。
“在那边,我把他绑起来了。”那人冲一个方向努努嘴。
“你的名字?”
“霍捷,你叫我阿捷吧!”他咧出大大的笑容。
李柏翘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视线,不知为何,真正接触这个卧底才让他感到深不可测的毛骨悚然,柏翘无法从那双静若死水的瞳孔里读出任何东西,甚至任何感情。他活着,像死了一样活着。
这个人和立文不同。思及此,年轻的督察撇了撇嘴显得很委屈,无缘无故冲下来完全秉承着救人的念头,而李柏翘无法否认当时引爆他那根名为“失去理智”的神经的导火索,无疑是钟立文本人。
他把不可能是他的他当成了他。
说完全不后悔绝不尽然。至少此事结束了,要毫无道理的狠狠揍那个本尊一拳。
霍捷的脸色也不好,他架着柏翘往闫正雄所在的方向走去。
李柏翘先是觉得不自在,神经稍一放松就开始感到奇怪。
即使在刚才那么激烈的枪战中这个人也没有现身帮忙,甚至并非发出任何响动,而闫正雄的资料柏翘大致浏览过,拳击手出身,再加上本次作战失败得彻底……
抓紧一切时间分析案情思考利弊权衡局势,是警察专有职业病。
而此时的李柏翘却突然希望可以更有效率的发挥这个弊端,他感到似乎有股冰冷的寒意攀爬上脊椎。
当柏翘深吸口气准备询问之际,一柄金属质感管状物冷涔涔抵上他的太阳穴。连同全身寒意掀翻了李督察久久支持的体力,他苍白着脸神色有些恍惚。
自一侧立柱后探出手来的执枪人冷冷一笑,“阿SIR,这改装后的炸药,和SDU的震弦手榴弹效果不相上下吧?”
李柏翘虽说并非行动组的成员却也多少料到爆破和他撇不开关系。
而此刻更能吸引李SIR的却并非那握着手枪掌持自己生杀大权的男人。几乎是带着鄙夷的口吻,柏翘冲看似架扶着自己实际是逆关节固定的卧底一字一顿道:“你反骨?”
霍捷不置可否的耸肩一笑,“这个世界还是利益冲突更实际些。”
“工厂根本不在这里?”
“在,你们来之前还在,现在没了,搬去了旺角老街。”霍捷笑得深不可测,而柏翘却变了脸色,他肯揭开底牌便是吃定了自己。
要么降;要么死。
“条子能派人到社团卧底,那警局里我的眼线自然也是多多益善。”闫正雄露出胜利的表情,虽说同等条件下缺氧让几人都略带病容,剧烈运动过的柏翘显然是最吃亏的那个。
“你没得选。”男人像征服天下的枭雄般凑过来,睥睨着李督察近在咫尺的侧脸,比想象中更年轻。
李柏翘闻言突然提起唇角转首过来,“你错了,我还能选。”
“怎么选?”
“这么选!”
回答的是霍捷。他执枪的手霍然抬起直指闫正雄心口扣动了扳机。
血色绽开在白西装上点缀成死亡的奏鸣曲。
而无论前一刻还胜券在握的闫正雄抑或准备拖延时间的李柏翘都无法在瞬息间适应境况的骤变。
曾端坐于社团王座之上的男人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翻身倒下去抽搐着肌肉和神经。
同样,李柏翘紧绷的精致五官也没有得到缓解。
“怎么?阿SIR你在发抖哦~我很可怕么?”霍捷仍旧笑得人畜无害,“我可没有杀他,我最讨厌杀人了,那枪稍微歪了一点没有直接命中心脏~这样他就能慢慢感受着死亡走来的恐惧,先是失去感觉,然后是知觉,最后连痛觉都烟消云散,就像身处寂静无声的黑暗中。痛苦着,却无法死去。”
他凑在柏翘耳边说着,年轻的IP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气息喷在耳际引起一片赤红。他发现自己正不可抑制的发抖,这样的行为实在太示弱,而柏翘却苦于无法停止。
霍捷侧首看着他隐忍不发的表情笑得更加开心,一手捏紧固定了柏翘的关节,另一手缓缓向上探入对方的已然破碎的衬衫下摆,在感受到李柏翘郝着脸加剧了颤抖幅度后满意的将下颚贴在他颀长的颈部。
李SIR咬着下唇感到委屈得想骂人。凭什么他生死不顾跑下来还要莫名其妙被一个初次见面的反骨仔调戏?!
脑子里搅成了浆糊,挣扎无效的柏翘带着颤音诘问:“为什么……你故意让两边互咬……”
“我恨警察。”霍捷像是已然明了对方的症结所在,顿时兴致大减,厌弃的瞟了倒地的闫正雄一眼正色道:“我从前也曾立志要做个好警察,为他人生为他人死。而让我变成现在这样的,也是警察。”
“以维护卧底的人身安全为由,保密局做得滴水不漏,就连同是卧底的警员都不清楚彼此身份。我们相互残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而上层这么做却只是为了提高效率增进破案程度,多可笑?!最初是颗棋子,等到东窗事发,为了维护另一枚更有利的棋子就变成了弃子!刻意将所有疑点指向他,不惜用欺骗的手段引他上钩自投罗网,这就是警察作风?!这就是值得信奉的正义?!”
霍捷显得很激动,俨然将自己代入到无法挽救的过往中。他动作粗暴的扭过李柏翘的身体与对方清澈的眸子直直相对,柏翘在那双写满沧桑的瞳孔中读到了绝望读到了疯狂。
“他还是个孩子,那么年轻,有理想有抱负。如果不是为了卧底怎么会染上毒瘾?!而得知这一情况的上层居然把他当做筹码交给了□□,你知道他有多绝望么?你懂么?!”男人边说边失控的摇晃着李柏翘伤上加伤的身体直疼得他眸中带上盈盈闪光。
“那,那然后呢?他怎么了?”柏翘被晃得眼冒金星咬牙问。
“后来?”霍捷歪着头沉思般想了想,“后来他奇迹般活了下来,在□□围堵身中数枪的情况下苟延残喘活了下来,然后他发誓要报复,不光对三合会,还有警署。我要你们付出代价,草菅人命的代价,像狗一样利用我的代价!”
由于男人再度加重了捏在柏翘双肩的手劲,青年惨白着脸咬了咬下唇,他开始感到左臂创口灼伤的皮肤丝丝抽疼。
“听完这个故事,阿SIR作何感想?还要继续傻兮兮扮演英雄的角色任人利用?”霍捷说着又往前探了探头。
不留痕迹皱了皱眉,李柏翘别扭的转开眼睛,“无论系统多么健全总会出现纰漏,错误在所难免,只有检举此类官员才能逐渐控制。如果以暴制暴徒增混乱,只会给无辜民众带来麻烦危险而已。”
“真是动听的拒绝。”霍捷危险的眯了眯眼睛把柏翘已然痛到发软的身体带进怀里,低声耳语:“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接受,但我有很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法,不知阿SIR你想先尝试哪一样?”
柏翘惨白着脸闭了闭眼嗅到一丝绝望,却仍是抬手妄图推开男人的桎梏,这种气息太过危险。
他挣扎着低吼,“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我看你敢不敢!!!”
咆哮出最后一句的不是霍捷不是闫正雄,同样不是李柏翘。
钟立文信手抹了把被烟尘熏黑的脸眸中闪过失控边缘的危险幽光,然后他用同样黑漆漆的枪口抵住霍捷的后脑一字一顿开口。
现在,放开你的脏手滚得远远的。否则钟爷爷要你死得很难看!
Ⅵ如烟过往
钟立文曾在臆想里描绘过无数次自己和李柏翘的重逢。
没有硝烟没有杀戮,没有横亘在掌心的冰冷铁器,也没有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的距离。
他用一年的时间给予思念一个归期。他想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出现在那人面前笑得痞气十足,然后用低沉暗哑的声音唤某个名字。
一切都猝不及防。
他们再一次相逢在烟尘弥漫的战场,而唯一的不同便是自己终于能够递上臂膀。
钟立文记得自己挥落枪柄击昏霍捷的力量恰到好处,然后李柏翘抬起头看他,一抹愕然在那双永远睿智清明的眼中转瞬即逝,他看见柏翘提起唇角微笑,三分安心三分嗔怒三分疲惫还有一分淡淡的暖。
融化了50米深度冰封的霜寒。
他张了张嘴,说。阿文。
世界末日的时候,钟立文张开手臂走过去,用尽全力拥抱了李柏翘。
许久以前,钟立文曾颇赋探索精神的找李柏翘讨论哲学问题。
“柏翘你说为什么有人被扇了左脸还要伸右脸过去找抽呢?”他问的很真挚。
“大无畏精神。”李柏翘连头都懒得抬仍执着于资料整理。
“那你说我要是被人打一枪要不要再让他补一枪?”他问的很正义。
李柏翘终于抬头看向钟立文,“你听谁讲的?”
“耶稣喽!”
穿着制服的青年深吸一口气,“我代表耶稣向你道歉,因为他没顾虑到你这么脱线!”李SIR回望着钟SIR,眼神清澈正直。
李柏翘睁开眼,不知为何就想起很久以前发生在两人间光怪陆离的对话。往往只有这个人,没理还能搅三分,不激得人怒就气得人跳,邋邋遢遢乱七八糟,却意外的可靠。
那么,是从何时开始和他纠缠不清的?
很多故事,没头没尾的就开始了,往往却很难没头没尾的结束。
钟立文拄着拐棍推门进来时就看到李柏翘靠着软垫卧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唇角还挂着抹浅笑。白色的被单白色的窗帘,还有那人苍白中略带血色的脸,极安静。就连粉刷成淡蓝的墙壁都在世界的银装素裹里显出某种违和。
然后李柏翘垂下眼睑冲愣在门口的钟立文笑了,淡如撇清过往忘记疼痛,那些还在PTS摸爬滚打的日子。彼时花开,不知伤、不知痛。
立文也咧了咧嘴瘸过来赖到床边,仔细盯着柏翘看了两眼才舒口气说:“救出来的时候还以为你死了呢!”
“就许你是劳碌命?算命先生也说我能活到九十岁。”青年揶揄他一句又含笑撇了眼对方裹着石膏的左腿,“你疯的啊?在高速上抢车还被撞飞出去!”
“这是擦伤!是擦伤!”钟立文一本正经的强调。
“没错,需要打石膏的擦伤。”李柏翘点点头。
“柏翘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最近很拼我的火?”
“有么?”
“有。”
“那就有吧!”李柏翘笑得春暖花开。
“我揍你哦!”钟立文龇牙咧嘴挥了挥拳头。
“钟SIR,小心我告你袭警啊!”Lauging推门进来就见俩挂着公伤的病号闹成一团。
柏翘左臂中弹,穿透性创口,公伤批了三个月。立文小腿骨裂,酌情处理,准假四周薪水充公。
“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了!”钟立文咆哮。
“要是有天理你早进拘留所蹲着了还能戳在这享受高级护理待遇?”L SIR剜了他一眼补充,“升职考核期间擅自离开训练营并打伤两名长官,在七号高速公路拦路劫车且恐吓司机被怀疑蓄意扰乱交通秩序,于尖沙咀地铁站E出口无视纪律私自行动导致重要警务人员受伤。”
条条罪状有理有据直听得钟立文准备声泪俱下抱头痛哭嘶吼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
李柏翘也有点头皮发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法理昭然公正无私,几个大帽子扣下来还不把小小的钟立文拍死。
Laughing见两人都或沮丧或焦虑开始反省立马笑得非奸即盗,神秘兮兮凑过来低声说:“不过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情报科交给我的资料报告,哎呀你们也知道我这人毛手毛脚的一不小心衰神附体就翻倒了咖啡杯,那么麻烦的报告怎么好让人家再写一份呢?所以Laughing哥就很大公无私的代为撰写了。钟SIR,等着升职加薪吧!”说完还拍了拍呆若木鸡的钟立文以示鼓励。
愣了半晌才稍微回过神来的柏翘抚了下胸口,“不得了,我好像在无意间听到长官蓄意篡改警员评定的发言,交给廉政公署绝对是大新闻。”
立文噗嗤乐出了声,“那你要不要检举我们狼狈为奸啊!李SIR?”
李柏翘抿了抿嘴佯装思考,“这就要看钟SIR的贿赂手段了,满意的话我不介意暂时失忆一下。”
“哇不会吧!你真的是铁面无私的李柏翘?!是不是缺氧时间太长脑子坏掉了?”钟立文夸张至极的嚷嚷顺便伸手去探柏翘的额头。
白了他一眼拍开那只不安分的爪子,柏翘冲Laughing坦然一笑,“多谢你了Laughing SIR,帮阿文脱罪没那么轻松吧!”
“没有特别棘手,用不着你们几个下属替我担心,你们是我罩的嘛!放心吧保没事的!”L SIR牛皮吹得滚圆,顺便刻意念响了下属俩字。
义薄云天的样子不似警司倒像是个社团老大,直惹得两个病号一阵忍俊不禁。
“倒是你!”L SIR说完了正题开始喷口水骂人,“李SIR啊拜托你下次要冲呢?也事先招呼一声好不好?PTS紧急扑救的时候你们俩都歪在那扮尸体曲SIR差点要了我的命啊!人家是高级警司嘛~还放话说要是你们之一有个三长两短就拉我去填命你们说说他多不讲理?!”
“哎好了好了知道了~~L SIR你好烦啊自己回家慢慢说~”钟立文从床边蹦起来一边推推搡搡一边下逐客令。
“嫌我烦?你敢嫌我烦?!文仔你没这么小气吧我不过跟李SIR多说两句话,你闻闻这满房子酸味看这怨气沸腾的!”
“Laughing哥你还是回警犬队做那份即高尚又有前途的职业吧!”钟立文恶狠狠的龇了龇牙然后挥手关门把剩下的唠叨隔绝室外。
李柏翘瞪着乌丢丢的大眼睛看他们忘年友一样掐架终于还是闷笑出声。
七月的日光斜刺进窗帘,满室空明。
无论如何,过往如烟,只为寻觅结束。
L SIR被钟立文推出病房无奈的笑笑摇着头踱步离开,他还有一堆大小破事要去处理以及一坨报告没有完成。手下人放了工自己就要加班,他百无聊赖感慨人绝不能太善良,现在警局上下每对都亲亲我我独剩他一个孤家寡人唧唧歪歪。
念及此,Laughing抬头望了望,万里无云,阳光刺眼。干涩到让人想要落泪的风刮过视网膜。
如果挫折是获得幸福前需要付出的代价,那么来之不易,才更该珍惜。
他明白,钟立文如此,李柏翘亦然。
他们已经用了太久太久的时间寻觅彼此,错过,甚至殊途。而现在,用剩下的时间拮取幸福……
Laughing还能清晰忆起彼时自己和PTS冲过火场增援时看到的情景,名义上的卧底霍捷被击昏在地,闫正雄浑身浴血几乎不治,而那两个傻瓜,一个挨一个靠在被白炽灯镀下生冷僵硬线条的立柱上安然熟睡。
仿佛世界上再也没什么值得惊醒他们的事情了。
不论世事变迁,谁也逃不开时间。
然后,岁月漫卷,年华走过。
PTS嬉笑怒骂赌气争锋的二十七周,油麻地争执不断吵闹无休的半年,PTU相对无言宛如陌路的十二个月,直至分别选择了不同的道路,柏翘隶属EU,立文加入RSDS,他们一直没分开。
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将如此。
二十岁。二十五岁。
五年,人生能有几度五盏轮回?
钟立文安静的看着李柏翘,他明白很多话不用说对方也知道。李柏翘也回望着他,濯黑的瞳孔明净如洗。
静默半晌相对无言的两人都笑了。
“李SIR啊我现在无家可归行动不便,你有三个选择,就是要么收留我和要么收留我还有要么收留我。”立文凑过来咧出两颗虎牙。
“三者有差么……我不同意呢?”柏翘挑起眉绽开两舀酒窝。
“那我明天就去申请加入SDU!”立文站起来敬了军礼。
“你威胁我?”柏翘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我哪敢,这不是在求业主大人救济,兄弟我都快没隔夜粮了!”钟立文还是决定不要自尊。
李柏翘略显促狭的颔首沉吟,“……收留你是没问题,不过老规矩……”
“水费电费抵房租!”两人异口同声的叫板遣返了指隙间悄然溜走的流光。
一切又都那么理所应当。
七月下旬。大署。骤风。
李柏翘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可现在他后悔了。他看了眼狂按门铃然后冲吊着胳膊跑来开门的自己咧嘴一笑,伸出拐棍指了指地上大箱子小箱子到处都是的箱子的钟立文当机立断关了门。
“哇柏翘啊你开门呀!我虽然行李很乱很多但不会碍着你的顶多我吃点亏,把我那间改成储藏室咱俩挤挤一间房凑活过吧!”钟立文锲而不舍的拍门还吼得很大声唯恐邻居听不清。
“PC66336钟立文!你的羞耻心绝对留在妈妈的肚子里忘记带出来了啊!!!”李柏翘郝着脸一把开了门边骂边把人连拖带拽扯进屋里。
立文眸中贼光一闪趁着对方那一拽的空挡搂了柏翘的腰反身、探手、锁门,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金鸡独立亦不减当年勇夺银笛奖的飒爽英姿。而直到后背撞上门板才从惊变中回过神来的李柏翘翻了他一眼略扬起下颚示威却懒得抵抗。
那人唇角含笑贴上来的时候他还忿忿的嘟囔行李都在外面扔着你不怕丢云云……后话就被吞进对方肚子里。
立文意犹未尽的辗转过柏翘莹润却略显苍白的唇,轻微的爆破音在室间缓缓流淌织成曲酿成调。
缠绵缱绻间,李柏翘听到钟立文低哑而沉迷的呢喃。
管他的。
第一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