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药企后的生活》火耀晨曦

8、出糗

　　13号早上，在大家准备奔赴实验台工作时，游国忠面含笑容地向众人说了句话：“今晚我们去聚餐吧。”
　　“聚餐？”“今晚吗？”“去哪？”众人立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实验室里的气氛也热烈了不少。
　　“本来我们每个月都是要聚一次餐的，现在有新员工来，去C市基地出差了两个月的威明还有修齐又回来了，刚好适合去聚一次餐。你们先考虑一下想去哪吃饭，然后我们再投票。别忘了把今天的实验安排好，把吃饭的时间空出来。”
　　游国忠话音方落，接二连三地有人报地名、报美食，“去小龙坎吃火锅吧，吃火锅热闹！”“我觉得万科的那家淮扬菜挺好吃的。”“去王大厨烧鸡怎么样，我还想吃他家的孜然排骨和蜜汁排骨。”……
　　那些师兄说的店名冉晴一个也没听过，但听他们这般极力推荐，想来都是美食，对于好吃的她还是十分期待的。
　　今天的工作是对昨天的已经反应完全的那瓶化合物进行后处理，简单来说就是将A01从中提取出来，提高纯度，减少杂质。
　　这步反应的后处理可大致分为过滤、萃取分液以及浓缩蒸干。过滤和萃取分液在学校学习四大化学时还是做过几次的，实际操作起来冉晴也不怂，但要将反应体系浓缩蒸干就要用到一台名叫旋转蒸发仪的仪器，这类仪器她是见都没见过。
　　四室共用三台旋转蒸发仪，其中一台就放置在9号通风橱和水槽之间，十分便于操作。
　　经过一系列后处理后，那瓶溶液的体积已经增加到了2L左右，用一个大的锥形瓶装着。接下来只需使用旋转蒸发仪将有机溶剂蒸馏出来形成固体，那么A00制备A01的这一步反应就算基本完成了。
　　黄威明先亲身示范了一次，又口述指导冉晴操作了两次仪器。等冉晴将烧瓶从旋转蒸发仪上取下时，游国忠召唤黄威明过去有事要说。
　　“忠忠有事找我，我先过去一下。你就按照之前的操作接着把剩下的溶液给蒸馏了。”眼见冉晴之前的操作还行，黄威明便放心地让冉晴独立自使用仪器，自己去了游国忠那。
　　听了黄威明说的话，冉晴往茄型烧瓶里倒溶液的手一顿，忍不住地有些犯怂。瞄了眼黄威明离开实验台的背影，冉晴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要不要多磨蹭一会，干脆等黄威明回来了再上机操作？不然出了问题她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应急处理。之前都是一个指令做一步，轮到要自己做了就感觉脑子一片空白，操作顺序都变得一片模糊。
　　举棋不定的冉晴侧过脑袋，打算再看一眼黄威明是否已经完事回来了，却不期而然地对上了宋修齐的视线，冉晴顿时身体一僵。
　　“怎么了？是要帮忙吗？”正走到9号通风橱旁的水槽前，准备用95乙醇淋洗瓶子的宋修齐，见到冉晴投注过来的目光停滞在他身上，疑惑问道。
　　“没，没事。”冉晴慌不择路，下意识地赶忙否定了需要帮忙，不想暴露自己不敢一个人使用仪器的情况。
　　得到否定答案的宋修齐没再多问，只是拿起乙醇冲洗起了瓶子，清洗间还是往冉晴那看了几眼，有些担心她出了问题却不好意思说出口，合成实验很多时候是免不了有危险的，添上新手+女生这两个标签，更是免不了让人多了两分担忧。
　　察觉到宋修齐的目光后，冉晴意识到接着摸鱼下去等黄威明回来再操作的想法行不通了，若是一直不动，肯定会更引起宋修齐的注意，到时候总不好承认自己是犯怂了吧，现在可真是骑马难下了。
　　她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便继续将锥形瓶里的溶液往1L的茄型烧瓶里倒，原本瓶子里蒸馏出大部分溶液后出现的固体也再次融入了液体中。等瓶子里有接近400mL的溶液，她停止了倾倒的动作。
　　黄威明说过，蒸发溶剂时，瓶子里的溶液占瓶子容积一半左右即可。溶液较多时，蒸发过程容易暴沸，过度暴沸的溶液会冲入仪器蒸馏瓶中，而进了仪器中那一部分溶液就算是被污染不能再用的了，这也会导致A01的损失。
　　先前有黄威明在一旁看着，溶液暴沸了他会及时下达命令指导冉晴操作甚至自己动手阻止溶液过度报废避免损失，所以冉晴可以放心地把溶液添加到略超过500mL。现在自己独自操作还是小心为上，少倒一些溶液，减小暴沸的可能性。
　　冉晴将缓冲球嵌入瓶口，再以水平30°角将缓冲球的另一端套在旋转蒸发仪的玻璃接口上，然后右手手手圈着缓冲球和烧瓶连接处避免二者分开，左手开启压力阀。随着压力表上指针指数的增大，她的心也一点一点地往上提着。
　　蒸发仪内的负压是通过与之相连的真空泵实现的，眼见压力已上升到了一定数值，估摸着此时的负压状态下瓶子能被稳稳地吸住了，于是她便按下旋转按钮让瓶子360°转了起来，右手也放了下来不再保持固定的姿势。关注着压力表的冉晴发现数值并没有继续上升，而是维持在了-0.04Mpa上。
　　疑惑中，指针突然间一跳，显示压力又减小了一些，冉晴将目光扫向烧瓶，正好瞧见瓶子与缓冲球连接处的缝隙增大，瓶子即将脱落掉入恒温水浴锅中的一刹那，心猛地一颤，却根本反应不过来阻止这一幕。若是瓶子进水，那里面的药就都被污染不能用了！
　　这时，一只手从右边伸了过来，用手指顶住了瓶底，及时制止了瓶子滑落的趋势。这一刻，冉晴感觉快要蹦到嗓子眼的一颗心随着这一救急的动作安稳地回到了原处。
　　“关旋转。”宋修齐说道。
　　冉晴立马按下关闭按钮。
　　宋修齐托着瓶底，将瓶口重新扣回了缓冲球的接口处，又望了眼压力表指数，缓缓说道：“你这瓶子体积比较大，压力得大一些才能把瓶子吸稳。”
　　“哦哦。”被惊得大脑思绪混乱的冉晴愣愣地应和着，然后反复思索着宋修齐的话，明白过来后才觉得脑子清明了不少。
　　“可以开旋转了。”等压力升至-0.05Mpa，宋修齐松了开手。
　　冉晴再度开了旋转，瓶子稳稳地套在缓冲球上，没有一丝晃动和滑落的迹象。松了口气的冉晴才发觉背上和额头都冒了一层虚汗。
　　“谢谢。”冉晴不敢直视宋修齐，只小声地对道了声谢，若不是有口罩遮挡，脸上的两团红晕一定会被人发觉。若能将心里所想具化出来，大概能看到她将代表着自己的小人一顿狂揍，边揍还边骂让你犯怂，让你犯怂还操作不当，让你不敢求助。
　　实验还得继续下去，迅速收拾好负面情绪，冉晴按着仪器按键让旋转中的烧瓶慢慢下降直至三分之一的瓶子浸没在了水中。水浴锅恒温40℃，为溶剂蒸发提供热量，转速为80转/分，溶液在瓶壁上形成薄膜会增大蒸发面积。初中物理就学过影响蒸发液体速率的三个因素，液体的温度和液体的表面积就是其中之二。
　　当有机溶剂气化经过缓冲球进入仪器中，通过冷凝管的冷却就会重新液化落入接收烧瓶中。冷凝管与低温槽相连，开启低温槽后，恒温0℃的乙醇便会在冷凝管和低温槽间来回交换。
　　在蒸发出的有机溶剂即将液化前的一小段时间，压力增加到了一定的高度，这时瓶中的溶液是最容易暴沸的。冉晴左手把持着冷凝管上的三通阀，眼不错地盯着烧瓶中溶液的情况，准备一旦剧烈冒泡就扭转三通阀，连通大气，降低仪器内负压，防止溶液暴沸。
　　“咚、咚、咚……”伴随着节奏稳健的心跳声，冉晴神色专注盯着眼前的那瓶溶液。瓶子里先是有笔尖大小的气泡相继冒出，接着又逐个冒出直径约2、3公分的气泡在液面上打转再破碎，打转再破碎。看着这重重复复的画面二三十秒后，便已让人视觉疲劳。陡然间，液面咕嘟嘟冒出一堆大气泡，同时溶液猛地往瓶口涌去，这现象仿佛列缺霹雳，惊得她肝胆一颤，迅速左手一扭阀门， “呲呲”的通气声响起，即将涌入缓冲球的液体又退回了瓶子中。心脏“咚咚咚”地迅速跳动了一会逐渐缓慢了下来。
　　之后溶液又暴沸了两次，冉晴都及时打开了阀门避免溶液冲入仪器中造成损失。液面恢复平静，冷凝管上落下了第一滴液化的有机溶剂，提的高高的一颗心方才落回了实处。溶剂开始液化了一般暂时不会出现暴沸的现象了。不过再看看通风橱里正等着蒸馏的一大瓶溶液，啊，扎心了！
　　从小冉晴就容易被刹那间出现的意想之外的东西惊吓到，比如她正专心写作业，突然旁边有人对她说了一句话她就会吓得一抖，不能算纯粹的胆小。操作旋转蒸发仪的过程，难免猝不及防间溶液就会过度暴沸涌向瓶口，而她每次都会被惊吓到，这也的确让她感觉有些折磨人。
　　直到后来冉晴完成实习，被溶液暴沸惊吓到的毛病也还是改不了，脱离了仿药合成的岗位，她也忘不掉每次操作旋转蒸发仪时那种胆战心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