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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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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困难的是英语。
文青给了他一本厚厚的英语词典让他慢慢背,原话是:“这本上的单词背完,词汇量应该是够了。”
又找了英语报纸让他看,给他讲语法。
对于听力,文青建议他直接去听BBC,于是宋修在上下学、跑步的路上,一切空闲的时间都带着耳机听英文广播。
文青用英文跟他说话,宋修要卡顿一会才能理解,然后磕磕巴巴地用英语回答。
两人的微信聊天界面也都是英文,宋修每一次回复,都要显示好久的“正在输入中”。
元旦过去了,转眼就是2020年,寒假也到了。
于曼要在A国举办婚礼,刚好初中同学也找到她,问她要不要聚一下。
文青干脆请他们到A国玩,费用全包。
一行人浩浩荡荡飞到了A国。
于曼结婚的对象是个金发碧眼的白种人,是一家高端品牌的设计师,在得知文青带着一帮人来,热情地给他们安排了酒店。
他们结婚那天,天气很好。
于曼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得很灿烂,是真的很开心。
他们在神父的主持下宣誓,牵起对方的手戴上戒指,最后交换了一个甜蜜的吻。
曾经,文青没来参加她的婚礼,而如今看到这对新婚夫妇无法掩盖的恩爱,有点苦涩,但更多的是释然,真诚送上了她的祝福。
在A国玩了几天,文青飞回了邠阳。
宋修还是很忙。
他看书、做题,还要工作,每天都很晚睡,很早起。
那天,文青高高兴兴地给他发消息说,她要回来了。
而宋修戴着耳机,拿着刚买来的习题,从书店回到家。
男人抽着烟坐在餐桌旁,眯着眼睛享受。
宋母缩着肩膀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勉强笑道:“你爸回来了。”
男人抖了抖烟灰,说:“哟,儿子这么大了。”
“手里提的什么?”
宋修换着鞋,说:“书。”
宋良才微微睁大了眼睛,在一片烟雾中扭头去看宋母,嗤笑道:“这小子转性了?他学得起来吗他。”
宋修没理他,踩着拖鞋回房锁了门。
门外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耳朵,宋良才说:“我早说让他别读书了,他也读不出什么东西,就浪费钱。”
宋母没有说话。
“他老子老母都这样,他还能读出个名堂来?还不是给别人打工的命。”
宋修面无表情,把耳机声音调大,低头做题。
过了一会儿,手机嗡嗡震动,文青给他发消息。
文老师:【我回来啦 一起吃饭不】【期待.jpg】
宋修听见门外宋良才逐渐拔高的声音,微微闭住了眼,复而睁开,回道:【不用了,我有点事,你好好休息。】
宋良才怒骂道:“你烧的什么东西!难吃死了!”
“老子养的就是你这么个玩意儿?连个菜也烧不好?!”
宋母把头埋得很低很低,唯唯诺诺地轻声说:“对不起。”
宋良才一把抓过宋母的头发,一手打着她的脸,说:“什么东西,去,给老子买酒。”
宋母不敢反抗,头发散乱,脸也被打红了,就要下楼去买酒。
“别给他买。”宋修走出来。
宋良才眯着眼睛看他,不屑地说:“你算老几,也敢管你老子?!”
宋修对着宋母说:“他喝了酒什么样,你知道的。”
宋母的嘴唇剧烈颤抖着,说:“没,没事……我,我下去买。”
宋修紧握着拳头,咬牙不再说话。
“说话啊,我喝了酒什么样?”宋良才恶劣地问他。
宋修转身回房。
宋母吃力地提着一箱啤酒回来,宋良才逗狗似地拍拍她的脸,说:“坐下,跟我一起喝。”
她忐忑坐下,一瓶一瓶地开了啤酒。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良才把宋母拖进卧室,没锁门。
只隔了一面墙的房间,宋母压抑的呜咽声和哭声,宋良才令人作呕的声音和污秽下流的言语,衣物摩擦翻动和肉/体碰撞的声音,尽数落入宋修的耳朵里。
他重重地用拳头砸墙,关节处流出血,隔壁的动静停了停,然后宋良才更放肆了。
恶心得想吐。
但他不敢走,不敢留宋良才和宋母独处。
他只得忍着满心的厌恶和愤怒,呆在这个畸形的家里。
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目睹了家暴和性/虐待。
母亲是一个很懦弱的女人,没有工作,靠宋良才养着。她年轻时也很漂亮,却因家境贫困而自卑,宋良才对她死缠烂打,很快便委身给了宋良才。
宋良才跟他父母决裂,早早就辍了学打工。
工作的压力和周围人的轻视,让酒和暴力成为他发泄的唯二途径。
宋母痛苦无助的表情和宋修愤怒的眼神,令他感到十分痛快。
小宋修没有反抗的力气,于是学会了如何挨打才不会痛;等他渐渐长大,宋良才制不住他,于是愈加过分地将暴力施在宋母身上。
宋修替宋母挡下一次次的拳打脚踢,而宋母只会哭着说:“你走……你走,我没事。”
他曾经自暴自弃,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他曾经怨恨命运,让他遭受这种痛苦。
他曾经放弃希望,看到自己最终变成宋良才的样子。
但是他遇见文青,又咬牙站起身,不顾一切地往前跑。
文青回到家,把在A国买的各种东西整理好放起来。
玩了好几天,她也有点累了,进入梦乡前,意识迷糊地想:该给宋修换初二的书了……
但是接连几天,她都没能把宋修约出来。
宋母脖子上的掐痕倒是能穿高领遮住,但是脸上的巴掌印就没办法了。
她还要这样出去买菜,宋修冷眼看着,让她呆在家里,自己拿了钥匙去买菜。
宋良才在家留了五天,然后出门打工去了。
宋良才是一名跟船出海的电工,通常几个月才回来一次,一个月8000,不少,但宋母不敢多用,宋修不想花他的钱,所以母子俩过得拮据了些,多的钱都被宋良才拿去跟他的狐朋狗友组局、赌博,甚至还去了几次洗脚城。
宋良才走后,文青终于跟宋修约好了时间见面。
那天很冷,还下着雪,文青穿得极厚,戴了一顶毛线帽,又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远远地看像一只白白胖胖的熊被压弯了脊梁。
市图书馆在中央广场里头,旁边就是电影院。
宋修早早就到了,在图书馆门口无聊来回踱步,看见文青帽子压得很低,下脸缩进衣领,几乎只露一双眼睛向他跑来。
宋修大步走过去,把她身上的包背到自己背上,递给她一杯热烘烘的奶茶。
文青接过,说:“今天怎么这么冷,我脚都要冻僵了。”
宋修走在她前面挡风。
进了图书馆,里面开了暖气,文青这才把脸从衣领里伸出来,鼻尖通红,脸又粉白,可怜兮兮的。
文青:“哇,你戴了我织的围巾耶。”
宋修垂眸看她,低低地“嗯”了声。
这回是他第一次围这条围巾,之前不管再怎么冷,他也舍不得把它拿出来。
文青得意洋洋:“好看吧,是不是特别舒服,特别暖和?”
宋修点头,说:“怎么不给自己做一条。”
“我也想啊,”文青说,“可是太麻烦了。”
宋修轻声道:“你教我,我给你织。”
文青愣神地看着他,然后弯着眼睛笑着说:“好呀,等我有空就教你。”
文青没戴手套,即使把手往兜里揣了一路也不见暖,宋修用手包住了文青的手。
他年轻,阳气盛,手心热乎乎的,文青舒服得让他牵着,进了一间阅览室。
宋修早就占好座,桌上是他最近做的习题和笔记。
文青坐在他对面,看他的卷子。
“还不错嘛,”文青说,“都对的。”
宋修把她书包里的书都拿出来,除了给他带的教材、笔记,还有她要看的一本奥数教材。
宋修掂着那本教材,简单翻了翻,说:“你写这个?要参加竞赛?”
文青说:“不是,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宋修:“……”
“作业写完了?”
“在A国那几天就写完了,”文青耸肩,“easy。”
两人在做正事的时候,注意力都很集中,全神贯注,半天都不抬头,专注着手里的事。
宋修先看完几章,把笔放在一边,抬头托腮地盯着文青。
文青沉静地动笔解题,偶尔眨眼,完全没注意到宋修的目光。
宋修定定看她的样子,无声地笑,真可爱。
良久,文青才把笔放下,甩了甩手。
她拿着书,坐到宋修身边,小声说:“有一道题,蛮有意思的,你看看能不能解出来。”
她说话时,呼出的气若有若无地扫着宋修的耳朵。
宋修耳边一阵细密的痒意,他沉稳地读题,不言语。
文青看他迟迟不动笔,一直看着题目,心想对他来说还是太难了,刚要开口提醒他,就看见宋修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图写式子。
宋修也不看题目了,刷刷写了半页,在最末写了个数字。
他点着那数字,挑眉,问:“对不对?”
文青点头,仔细看他的草稿。
这道题,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比较容易想到的,但是算法很繁琐;一种是角度刁钻,但是能想明白就能比较简单地算出来。
宋修明显是用第二种方法写出来的。
她本来是想着,宋修如果能解的话,应该是用第一种方法,然后她再给他讲另一种方法,给他开拓一下思维,谁知道宋修自己想出来了。
文青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说:“小同学,聪明啊。”
宋修朝她微微笑了一下。
一直到晚餐时间,两人才出了图书馆。
文青指着一个麻辣烫的牌匾,期待道:“我想吃那个!”
宋修想也不想,干脆道:“不行。”
文青垮下脸,失望地说:“为什么?”
“脏,我们吃别的。”
无视文青凶狠的威胁,宋修拍了拍她的脑袋,带她去了一家餐厅。
她吃了一口,然后光速忘记了麻辣烫。
之后,文青天天跟宋修约在图书馆学习,文青一点点地教他答题技巧,教他一些万能公式(比如洛必达法则),挑几道有趣的竞赛题给他写。
而宋修也慢慢摸清了文青的口味,不吃胡萝卜不吃内脏但是吃鸭血,不吃带壳的海鲜因为剥壳又麻烦又脏手……
于是他任劳任怨地把各种虾的壳剥了、把螃蟹肉挑出来放到她碗里,文青甜甜地对他笑,然后轻松晃着腿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