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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求情 ...

  •   “诏曰:苏氏女荷衣恭敬和顺,秀外慧中……深得朕心,封慧贵妃,钦此!”

      兰漪宫内,苏荷衣接了圣旨,起身时脚步略晃了晃,差点如风中芦苇般往一旁摔倒。好在有宫女从旁扶了一扶,这才勉强站稳。

      被独孤霆当做竹夫人一般抱着睡了半宿,她只觉得浑身就像被车轮碾过一般,酸痛不已,脸色也是白的有些透明,眼角缠绵着一抹困倦的淡红。

      然而,诸位宫女却是红着脸儿偷笑,暗中互相使着眼色庆幸。

      南越来的宁贵妃端的是天家秀色,风度温柔。但她带来的侍女们却傲气十足,早就让兰漪宫的几位宫女心内不安了。

      不过现在情形却是变了。圣上昨日大婚,夜晚不在宁贵妃那儿睡,却突然私自来了兰漪宫封了这位苏娘娘,看来她才是圣上中意之人呢!

      宫女中为首者名叫宁月,梳着双环丫髻,笑容娴雅,带领着众人见礼后,就将早餐抬了进来。苏荷衣刚端起一碗清粥,她便殷勤布菜,夹了一块莲藕在苏荷衣的碗中。

      “娘娘昨夜辛苦,该多吃点才是。”

      苏荷衣尴尬地红了脸:“我……本宫不辛苦。”

      宁月又拿另一只碗喜滋滋地捧着:“那便多吃一碗花胶吧,对肌肤有益!”

      拗不过好意,苏荷衣只能接下喝了,抬眼却看见她用一种欣慰的眼神看着自己,宛如自家幼弟小时候看着所养的鸡仔啄食,不由得莞尔一笑。

      “这是做什么?”

      “娘娘笑起来就更美了。”

      宁月笑道:“奴婢失态,您不知道兰漪宫曾是太后居所,早就被圣上所厌。奴婢等人深居宫中,更是如同死人一般只敢喘气,不敢踏出大门一步……这下见了娘娘,方才重新有了盼头!”

      说着,她眼底便有了点泪花,万千辛酸凝聚成了泪珠子,被抬手轻轻抹去。

      苏荷衣听见“太后”二字,就是心底一惊,她不曾想到,这些宫人都是先前服侍过太后郭氏的,胃口顿时小了大半。

      先皇有二子一女,并不算子孙繁茂。然而,太子虽是嫡长子,却与普通妃嫔所出的二皇子独孤霆只差了两岁,年龄越是长,兄弟间相争便越是厉害。最终,双方势力闹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太子也被先皇厌弃,临终前叫到了御前斥责,以一条白绫干脆地赐死了。

      因此,独孤霆登位以来第一件事,便是将偏爱亲子的太后夺去了权柄,幽禁于偏远的法华殿。

      苏荷衣这才如梦初醒般朝着四周望去。只见宫殿内侍立的宫女们,或是稚嫩或是娇媚,一张张脸都用殷切的望着自己,她不由得微微动容。

      宫女不是有品级的侍书女官,三年无错无宠,就可自行回家婚配。她们若是进了宫,除非垂垂老矣是出不去的。

      困在这随时可能被降罪的冷宫中四五年,可见日子的艰辛!

      苏荷衣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肩上担子更重了些。

      看来往后不仅要顾着家中,还得顾着这几个下属的小命。

      她刚想勉强再多吃点早餐,外头便有一小丫头跑来报信,磕了头道:“请贵妃娘娘安。”

      “王相公带着重臣们一早到了书房,如今正和圣上吵架呢!”

      王相公……王定安么?

      苏荷衣微微一怔,放下了手中碗筷。

      先太子的党羽仍然影响着朝政,与独孤霆多有较力。比如这性格刚硬的王相公,资历深厚,门徒万千……就连她父亲早年也受他恩惠方才出仕,因此,这位大人也格外招皇帝的讨厌了。

      “前朝的事,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她摇了摇头,淡淡瞥了那小宫女一眼。

      “可……可是圣上恼了,正在御书房前打人呢!”

      这话说的可笑了些,苏荷衣为她的天真可爱弯了弯嘴角。

      独孤霆既然是暴君,自然有许许多多的“暴行”傍身,意见相左血溅当场的残酷手段,也不是没有先例。

      况且,她现在的身份特殊,更是和前朝文武离得远些才好。

      “打就打吧,毕竟后宫不得干政,这事与我们不相干。”

      苏荷衣抬手温声道:“起来吧,你自去用早餐。”

      没想到这小宫女说话还断断续续,如同压面条似的一截一截出。

      她抬了头,怯怯地看着苏荷衣,喘匀了气又道:“圣上要侍卫打三十杖,苏御史出来为王相公求情,说本朝没有在宫内殴打大臣的先例,然后……”

      “然后怎么样?”

      小宫女一缩脖子:“然后也被扒了裤子打了!”

      苏荷衣一听父亲也被牵扯,顿时就急了,神情紧张地直起了身。

      苏正卿到底也是知天命的人了,就算平日身体康健,但是三十杖下去,按照皇宫侍卫的力气,哪里还会有个人样儿?

      她气呼呼地咬了咬唇,细密的牙便留下唇瓣上一丝红痕。

      独孤霆……你还真是从上辈子学到了不少!

      有这等威风,昨日宴席怎么不把那王相公喝得出不了门?

      顾不上什么合适不合适,苏荷衣立刻便出门往御书房去。皇宫占地广大,赶到了御书房近处已经花费了近一刻钟。

      苏荷衣刚下轿,远远看见了父亲被手持木杖的侍卫捆着打,当下就出了一身冷汗扑了上前。

      “住手!快住手!”

      她这一扑,实在是过于突然。侍卫手中的木杖比人臂更粗,沉重无比,来不及住手,一杖便打在了苏荷衣的脊背上。

      钻心的疼痛袭来,苏荷衣惊叫一声,膝盖一软便跪伏在父亲身上,脸色煞白。

      独孤霆脸色阴沉,霍然起身。

      周围众人悉数停手,哗啦啦跪了满地。

      庭院内一片死寂,就连挨打的那几位官员都不敢出声了。

      这位圣上平日里风轻云淡,万般阴狠乖戾都不显于外,然而这一刻,却显得眉眼之间杀气四溢,叫人不敢直视其锋芒。

      此情此景,很多人都想起了一年前的肃杀一幕——先前镇守南疆的徐老将军入宫请辞,言语多有傲慢,眨眼间两侧刀斧手齐出,鲜血在青石地上飙出四五尺。

      那时候,独孤霆的神色也是这般可怖!

      什么“没有殴打大臣的先例”,都是他们这些下臣们妄图规劝皇帝的借口罢了!

      苏正卿看着苏荷衣,想到千娇百媚的姑娘就要为救自己而香消玉殒,几乎是老泪纵横,冷汗与眼泪一同滚了下来。

      “荷衣!荷衣!”

      苏荷衣眼前金星直冒,只听得父亲的叫唤声十分悲痛惊慌,这才勉强睁开了眼,只是眼睫沾了泪珠儿,仍然痛的轻轻颤抖着。

      然而,另外一道气息却逐渐靠近,她身上一轻,便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一丝浅淡的香气沁入心间,恍惚间是龙涎香的气息。

      苏荷衣抽了抽鼻子,独孤霆的身上总是有股子浅淡沉郁的香气,昨夜就像这样,紧紧地环绕了她一夜……

      睁开眼便看到男人线条利落的下颌,她咬牙伸出手,攥着独孤霆的衣袖:“圣上……”

      “废一只手。”

      独孤霆冷然地看着那失手的侍卫,“你自去朝天门外受罚!”

      听得这一句,苏荷衣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庆幸好歹没有火上浇油当场见血。

      下一瞬间,却看到独孤霆低下头,寒潭般的眼眸直直盯着自己。

      苏荷衣吓得一抽,含着点泪光的杏眼倏忽睁大。

      独孤霆:“你这是在朕面前找死?”

      “没有没有!”

      苏荷衣寒毛直竖,她毫不怀疑自己要是答错了,圣上便会直接一松手让她掉下去。

      察觉到脊背上火辣辣的痛感越发严重了,苏荷衣一不做二不休,更是像八爪鱼一般,紧紧攀住了对方强健的臂膀。

      她柔声细语道:“臣妾是……是来替父亲求情。”

      也许是知道在独孤霆眼前伪装并无胜算,反倒是直白些会更有效,苏荷衣的眼神坦然直率,手指在独孤霆的手臂上轻轻抓了抓。

      纤细的指尖柔滑地抚摸过了那绣着金线的面料,缠绵出了点小儿女的娇俏,还有欲语还休的意味。

      独孤霆眉眼一动,心道这般勾引手段,倒是和昨晚一样浅薄。

      虽然他并不爱往后宫走,但宫中收罗不少名门贵女,照样是个争奇斗艳的修罗场。为了得到偶尔关注,宫中女子不惜涉足奇技淫巧、巫蛊食药,什么腌臜手段都能用的出来,纯粹是将他当成了获取荣华富贵的一种捷径。

      苏荷衣不曾准备,天然靠猜测忖度他的心意,此时此刻满眼都是他的倒影……倒是叫独孤霆更为受用了。

      “求情?理由呢?”

      独孤霆瞥了眼快晕过去的苏正卿,将苏荷衣抱着,稳稳地坐回了那张黄花梨圈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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