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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试探 ...

  •   伴随着“哐”的碎裂声,来人闷哼一声略晃了晃,却并没有摔倒。反而伸手就将苏荷衣一揽,轻轻巧巧地按在了床榻上。

      鼻尖闻得一股子馥郁酒气,苏荷衣心头巨震,刚想高声叫人,便对上了一双沉浸着的伤痛与恨意的眸子。

      月光清澈,照在这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映出一片暗影,一片皎洁。

      是独孤霆!

      她瞬间便屏住了呼吸,抓着身下锦被的手指猛然收紧,脑海中也掀起了万丈波澜。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迎娶公主的大喜之日,独孤霆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里,又为什么会用这样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苏荷衣有几分慌乱,“圣上,你……你喝多了!”

      她不敢挣扎,刚才那琉璃灯盏飞出去,擦过了独孤霆的脑袋还留了个大红印子。苏荷衣后悔的不行,暗地里直骂自己行事冲动,太不小心。

      就这点子小伤,要杀她的头也足够了!

      可惜独孤霆像是真的醉的狠了,完全没在乎刚才的“袭击”,反倒是捏着苏荷衣的下巴尖儿看得认真,像是要把这张脸镌刻在脑子里。

      “苏荷衣。”

      他确认般的点头,喃喃地念她的名字:“还活……活着的苏荷衣……”

      “朕又在做梦了……好在这次……没有来迟!”

      一道惊雷落下,苏荷衣浑身一颤,目瞪口呆地抬起了眼,仿佛见了鬼一般。

      “圣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声音急促起来,抬手便按住了独孤霆的肩。这短短的几个字内蕴藏的信息,直接将她的思绪冲击的七零八落,碎裂成了一片片。

      现在的苏荷衣当然是活着的!

      然而听独孤霆突然爆出这般话语,难道……他也是重生而来,再世为人?!

      这个猜测一出,她便用力一把推开了身上的醉鬼。苏荷衣心里五味杂陈,快速起身穿好了衣物,转身端起了灯看着床上的男人。

      独孤霆半阖着眼静静地躺在一侧,好像无知无觉一般。

      苏荷衣瞪了他半晌,心跳如擂鼓般轰隆作响,好不容易才略微平静了心绪。

      是啊,既然她可以再次拥有改变的机会,为什么其他人便不可以?

      只是听独孤霆所言,他一度不希望自己死去,还曾经试图挽救自己……也就是说,下令处死她们的圣旨,也是夏嫣然伪造的!

      想到这里,苏荷衣不由得苦笑。

      原来她一直都是错怪了他吗?

      独孤霆的暴虐不至于此,这其中,不知道有多少是假借他名义做的恶事呢。

      夏嫣然好深的心思,真是比南越的顶级密探还厉害些。红粉变骷髅,怪不得独孤霆前世对她百般优待,如今却喝成了醉鬼,也不愿意与她成婚!

      只是不知,她死后的那个世界,夏嫣然是否真的让南越反戈一击,葬送了他所睥睨的天下?

      苏荷衣呆呆地看着自己身旁的男人,独孤霆紧闭双目呼吸沉稳,显然已经陷入了熟睡之中。

      这般姿态倒是罕见的随性,他看起来更像个二十余岁的世家俊秀公子,而不是万人之上生杀予夺的皇帝。

      她特意端起灯盏欣赏一番,往日的忌惮害怕,也变为了一丝丝可笑和同情。

      大着胆子捏了捏那挺直的鼻梁,苏荷衣哼声嘲讽道:“身不由己,当皇帝的感觉也不好受吧?”

      话语未落,眼看着门前一点灯火微闪,她忙趿拉着绣鞋追出门去。

      “高福!”

      蓝衣太监提着盏灯苦哈哈地转身,看向慢步出门的苏荷衣。

      “苏……苏姑娘。”

      苏荷衣微笑着看了看四周,“只有你?叫人来把圣上送回去吧。”

      高福还欲装傻,“去哪儿啊?”

      “永昌宫!”

      “那可不成,这是才离了永昌宫来的这儿!”

      想到之前独孤霆看向嫣然公主的一抹厌恶神情,高福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

      “圣上和王相公喝了许多酒,这才歇下,奴才不敢挪动。”

      “好样的,你是不怕得罪了夏嫣然?”

      苏荷衣倚着门框,轻声问:“这么说来,你是心里向着我了?”

      话说的明白,高福顿时狗腿地笑开了,有大腿不抱是傻子!那天他眼看着这位苏姑娘得了那袭贵重无比的大氅,是圣上从未有过的另眼相待,再不巴结,他是傻吗?

      当下立刻便躬身行了礼,改口道:“还请娘娘示下!”

      “不愧是高总管的徒弟,这见风使舵的本事真是厉害。”

      苏荷衣啧啧两声,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且交你一个任务——”

      她眼神微微一眯,红润的唇边勾勒起了一抹浅淡的笑容,看着很是温文。但是笑容其中蕴含着的意味,却是极度的嚣张和狂妄。

      “直接告诉夏嫣然,圣上今晚就歇息在我处,她——休——想。”

      高福吓得一哆嗦。

      这苏荷衣够嚣张,这是要和嫣然公主正面打擂台啊!

      抬眼对上了苏荷衣似笑非笑的神色,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咬牙答应。

      “……是!”

      正欲离开,又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慢着!”

      “还有水,拿点水来。”

      苏荷衣朝房内看了一眼,抿了抿唇:“醉酒之人就这么睡了……你不怕他呛死吗?”

      没过多久就有人取了一盆凉水送来,苏荷衣从自己箱笼里挑拣了好一会儿,方拿了块离家之时母亲送的新手帕。

      小声嘀咕着“便宜你了”,她沾湿了帕子,皱着眉要往独孤霆脸上擦洗。

      就在此时,一只有力的手忽然伸出,闪电般的动作,一把将她的动作钳制住了。

      “为何这般针对夏嫣然?”

      苏荷衣的动作骤然一窒。方才还在“熟睡”的独孤霆突然睁开了眼,眼神清亮冷静,哪还有一丝一毫的醉酒之色?

      他隐约带着点威胁,哑声问道:“你从前的性格低调少言,并不是这样大胆……你究竟是谁?”

      质问如同铁锤般狠狠击打在苏荷衣心头,刚才那样的醉态……竟然是他装的!

      被圈住的手腕痛的要碎裂一样,苏荷衣脸色微微变化,忍不住在心里大骂,又悔又气。

      气的是这人如此阴险,居然是刻意在试探她。

      悔的是独孤霆有意表现出些许试探,自己就差点着了他的道,真是太不争气!

      她不是没思考过说出自己的经历,但是这一下试探,反倒把这想法彻底打散了。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就算重生了,皇帝仍是那个喜怒无常,不好捉摸的皇帝。

      要是她坦白了全部真实,谁知道会不会因为上次御书房放火,被直接按一个“欺君之罪”?

      竭力克制了自己惊讶的神态,一瞬间,苏荷衣心里闪过了数十种说辞,但是最后,定格为一个无辜可怜的凄凉微笑,眼圈儿发红,唇瓣也有些微颤抖。

      她起身来到房间中央,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奴婢……臣妾确实骗了您,上次说要出宫,完全是一时赌气。”

      独孤霆道:“说下去。”

      “臣妾心悦圣上许久,但自知容貌鄙陋,只能在御书房默默陪伴,实则一日不见,便对圣上思之如狂……眼见年华流逝,三年之期将近,实在是不愿离开这深宫!”

      “眼看嫣然公主入京,这宫里谁不是惶恐得夜不能寐?她本就是美貌绝世,如今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圣上见了她,还能记得臣妾这等蒲柳之姿吗?”

      “也许……也许很快,就连端茶磨墨的活计,也用不着我做了!”

      卑微地说罢,眼泪便如同落下珍珠一般,点点滴滴,滴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苏荷衣调动全力伪装了一番,期期艾艾哭的连自己都觉得惨,方才听到独孤霆幽幽吐了口气,像是轻松了许多一般。

      皇帝坐了起来,面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这么说来,你是吃她的醋了?”

      若是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苏荷衣心里一喜,她表现得越是坦诚,越是傻,对皇帝的威胁性也就越小!

      当下,苏荷衣忙点头拭泪,“吃,吃!但是……圣上今晚来到兰漪宫,臣妾喜不自胜。”

      “那很好。”

      独孤霆眯了眯眼,半托着下颌笑得像只得了肥肉的狐狸。

      这灯下看美人最是朦胧,苏荷衣一哭起来面如桃花,愈发显娇艳可爱了。

      比起过往半死不活沉默寡言的模样,她现在这般用心,就算是装的,独孤霆也觉得颇为不错。

      “你父亲苏大人是前朝肱股之臣,家世也不差,不如你也当朕的贵妃?”

      他修长的手指就指了指她,随即反转了轻轻一勾。

      “天晚了,爱妃,上来吧。”

      苏荷衣大吃一惊,猛地往后一缩,若是有条尾巴恐怕早就炸开了一团儿。

      然而此时骑虎难下,这心机满满的“妖妃”形象是不能破了。她略微迟疑了一瞬,便哆嗦着手指要脱去身上薄纱,才露了半边肩膀,独孤霆倒是先没了耐心。

      他干脆拽着苏荷衣如同提溜一只猫似的拎到了床榻上,像是搂着个竹夫人似的按在了怀里。

      “睡好,别动!”

      手臂被紧紧圈住,耳后鼻息轻柔扑来,苏荷衣听着身后皇帝的心跳声,心惊胆战了半宿。

      她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情况究竟为何变成这样,一会儿猜不透独孤霆提父亲的用意,担心父母家人,一会儿又觉得独孤霆就是重生而来,自己全副心思都做了无用功……

      待到快天亮,到底支持不住,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第二日,朝阳初升,兰漪宫外一列宫人悄无声息,鱼贯而入。苏荷衣尚在睡梦之中糊里糊涂地说着梦话,整座宫殿便焕然一新,按品装饰起来。

      独孤霆走出宫殿来到御书房,阴暗处已站了个身影佝偻的老太监,正是东厂总管高康。

      “什么事,说来。”

      挥退众人后,方才有尖细的嗓音开了口,“如圣上猜测,贵妃娘娘昨夜很不安分。”

      “她做了什么?”

      “拿出南越所带的玉液美酒遍请诸侍卫,说是谢萧将军守卫辛苦。独自痛骂圣上无能,连洞房都没胆子入,下次定要让圣上好看。早上又派人给王相公送了信,王相公已在门外求见。”

      独孤霆冷笑一声,手中的朱笔转了半圈,用力画下一横。

      从前他对这女人毫无防备,只当个贵重花瓶摆设般放着,没想到最终却意外翻了船。这次重来,他从一开始便派暗卫盯紧了她,果然发现了一大份“惊喜”。

      夏嫣然……她还真是潜藏颇深,美貌之下全是阴谋算计。

      倒是苏荷衣出乎他的意料,这般会哭会笑,比之原来的木头样子,更多了几分鲜活趣味。

      想到这里,独孤霆不由得轻笑,内心尽快掌握朝政、灭绝南越的想法更是坚定了。

      “请众位大臣进来议事。”

      内侍太监层层通传,顿时外间脚步纷乱,数位身着朱紫官袍的大臣们入了里间。

      当中一步履缓慢的白发老者,正是当朝宰相,三朝元老,先皇钦定的顾命大臣王定安,同时,他也是曾经的天子之师!

      然而,面对头上旧伤未愈的恩师,独孤霆眼神也不给一个,照旧俯首翻看着案上的密报,淡然道:“赐座。”

      “且慢!”

      “听闻昨夜皇帝贵妃娘娘独守空房,凄清难堪。她见门外侍卫守夜辛苦,还特意以南越千金美酒赐之,不思身份尊卑,言‘琼浆易见,忠义难得’。”

      王定安的胡子抖了抖,手中的拐杖直接半举了起来。

      他怒气腾腾地高声道:“弱女子尚且如此,皇帝可知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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