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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

  •   第三部分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此刻我就坐在烈的身边,凝视着他苍白的脸。
      令扬,希瑞,以农和凯臣他们在楼下。
      此时此刻,我竟然有些害怕见到他们。害怕见到他们关切的眼神和面容。
      一直以来我们都是无比坚强和勇敢的人,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危险和艰难,从来都没有过退缩和畏惧。然而我们唯一的弱点,我们唯一害怕的,就是彼此的分离。
      我环视这间熟悉的医疗室,一年多来的点点滴滴忽然都涌现在眼前。我和烈相遇相惜,之后六个人的相逢和难以割舍。我们的轰轰烈烈,,我们的嬉笑怒骂,我们的大学,我们的异人馆,我们的客厅,我们的卧室,我们的菜圃,我们的……
      太多的羁绊和留恋。让我这个从来不言牵挂的人,让我这颗冰冷的心,有了不舍和温暖。
      还有两个小时我就要去复奈杰尔的约。心里有恍恍惚惚的不安。
      不是不敢面对。只是因为太清楚奈杰尔的个性。
      我害怕的,我们害怕的,唯独这一点——离别。

      ——雷君凡

      安凯臣进门已经好半天了,可沉思着的雷君凡竟然丝毫没有发觉。
      安凯臣看着雷君凡的侧脸,不知道心里的感觉究竟是担忧,还是心疼。
      这几天连续的不安和劳累,雷君凡原本丰润的面颊已经显得清瘦而苍白,长而细密的睫毛轻轻垂下来,在脸上留下了两块淡淡的阴影。他坐在烈的床边已经快要一个小时了。
      安凯臣前前后后来看过他三次,每次都是看到雷君凡安静地抱着两膝坐在南宫烈的身边,神情像个孤单而隐忍的孩子。安凯臣是第一次看到君凡以这样的姿势独处,心里明白他的感受,自己却只是揪心而不知道如何开口。
      安凯臣张了张嘴。
      “君凡……”
      雷君凡听到声音反射性地回头,看到了门口的安凯臣。他似乎意识到凯臣已经来了好久,连忙跳下床。
      “君凡,要吃晚饭了,我来叫你。”安凯臣知道自己此刻的声音不平静。可他竟然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雷君凡走上前,对安凯臣温存地笑,然后钩住他的肩膀,一边往外走走一边朗声道:“不要担心我,你可要相信哦。”
      安凯臣一怔,但立刻会意,他禁不住抓紧了雷君凡在自己肩头上的手,轻轻点头。
      我要相信——
      相信君凡一定会回到我们的身边。
      相信我们之间坚定不变的情谊。
      相信我们有能力战胜一切。

      “君凡,准备开饭了哦。”曲希瑞对着下楼来的雷君凡笑咪咪地说。
      说话间,另外几个恶魔也都进了餐厅,在饭桌前坐定。
      展令扬双手托着漂亮的脸颊,问忙得不亦乐乎的曲希瑞:“小瑞瑞,今天晚上咱们吃什么啊?”
      曲希瑞回眸冲着好奇的四人怪异地一笑,开心地回答:“呵呵,鸡蛋炒米饭!”
      “啊?”四个人异口同声。
      向以农满脸的不情愿,“我说希瑞呀,你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亏待过我们啊,今天是怎么了?”
      “对呀对呀,”雷君凡挑毛病不落人后,“我等下可是要出远门呢,你就用鸡蛋炒米饭来给我饯行啊。”
      曲希瑞听了立刻点头,笑呵呵地说:“就是因为你要出远门,所以我特意给你做的鸡蛋炒米饭!”
      “这是什么道理啊?”雷君凡不解。
      曲希瑞眨眨眼睛,很好心地给雷君凡解释:“那是因为本大厨怕你太贪玩,一出家门就不知道回来,所以特意吊吊你的胃口,临行前的晚餐只有鸡蛋炒米饭!”
      事实上,曲希瑞的用意,在座的四个人都明白。
      雷君凡把起伏的心绪藏进深处,只是笑着看了看曲希瑞,很“没有良心”地说:“没想到你也有‘怕’的时候啊,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
      曲希瑞好像很不屑似地一哼,道:“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是对你没有信心。”
      雷君凡闻了闻碗里香喷喷的饭,冲曲希瑞坚定地笑笑,说:“你放心啦,我还没吃够你这个大厨的美食呢,怎么舍得不回来呀。”
      “那就好,”这回说话的是展令扬,“等小凡凡回来以后,小烈烈的伤也全好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好好庆祝了哦,不但有好吃的东西,还有小凡凡调的好喝的酒。”
      雷君凡扫视了一下身边的四个人,虽然没有人明确说出口,但彼此都知道彼此心中连绵不断的担心和不安,雷君凡也觉得是时候和伙伴们说点什么了——
      “今天去见奈杰尔,是我们唯一的选择。无论是为了烈的生命,还是为了我们以后生活的安宁,都必须要面对。我知道今天晚上可能会有危险,也明白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我却实在没有办法放手。我们六个人能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无论有多少阻力要让我们分离,无论多困难和危险,我都不可能放弃。为了团聚,为了能长久的相伴,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雷君凡顿了顿,“你们也要相信我。”
      短暂的沉默。
      向以农忽然抬起头望着雷君凡。雷君凡做好了准备,知道这个小子会说些难得的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要凌晨。”
      向以农思考片刻,又说:“K.B.附近有几家不错的店昼夜经营的,你回来的时候顺便买几瓶香槟吧。”
      耶?!
      “听以农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咱们家的沙拉酱已经用光了,反正也要去买香槟,君凡啊,你再顺便买点沙拉酱回来。”曲希瑞也郑重其事地叮咛。
      安凯臣紧接着打了一个响亮的弹指,笑吟吟地对雷君凡说:“我那里正好少了几样零件,市面上都比较常见的,君凡你待会回来的时候买给我,等下我把名称告诉你。”
      雷君凡火冒三丈,越听越生气。
      “还有哦,”展令扬最后一个乐呵呵地开口,“小凡凡,昨天晚上,人家把一大条牙膏弄到人家的睡衣上了,所以呢,小凡凡再去帮人家买套漂漂的睡衣,上面要有小狗的图案才行。”
      雷君凡真是后悔,他最了解不过了,他根本就不应该指望这几个该死的家伙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搞得现在居然给自己找了这么多麻烦!他们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去逛街啊!
      真是该死!
      雷君凡正怒火攻心,门铃忽然响起来。
      离门口最近的曲希瑞疾步跑了出去。
      不多时,曲希瑞再度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裹,浅笑着对众人说:“快递公司的人送来的,我想应该是解药。”
      雷君凡看看时间,距离约定的还有一个小时,又看到曲希瑞拿着解药迟迟不上楼,就赶忙催促:“希瑞,你还等什么,快去就救烈啊!”
      曲希瑞深深看了一眼雷君凡,又看了看其他三人,点点头,才转身疾步奔向楼上的医疗室。
      大家都知道,如果烈没有脱离危险,君凡是不会放心地去见奈杰尔的。

      我小心翼翼地把解药注射进烈的体内。
      当针管里粉红色的液体全部进入烈的身体时我才长出了一口气。还好奈杰尔遵守诺言,及时送来了解药。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我一直注视着烈,眼看他的脸色一点一点红润起来,就知道他已经没有大碍,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我忽然觉得这个夜晚将会非常的漫长。

      君凡什么时候,才能安全的回来?

      ——曲希瑞

      “我出去了啊,你们晚上早点睡,别等我回来的时候个个都是熊猫眼。”雷君凡嬉笑着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滚啦!”客厅里的四个人异口同声地冲他大叫。
      雷君凡停顿了一下,又问:“希瑞,烈真的没事了吗?”
      “安啦,他刚刚注射完解药,身体很虚弱,不会马上醒过来,要多休息一下。我保证,等你回来的时候他肯定活蹦乱跳!”曲希瑞自负地跟雷君凡保证。
      雷君凡闻言一笑,冲几个人一摆手,“待会见啊!”
      说完,便迅速地穿上鞋子,消失在门口。
      “小凡凡,”展令扬忽然冲着雷君凡消失的背影轻唤一声,“你要早点回家哦。”
      “君凡……”向以农,安凯臣和曲希瑞也同时站起身,忍不住再次呼唤。
      消失的背影却没有回答。

      君凡刚出门没多久,向以农就一路狂奔从楼上跑了下来,话也不说一句就直冲向门外。
      此时此刻,天已经全黑了。
      楼下沙发上坐着的展令扬和安凯臣都吓了一跳。
      “以农!你要去哪?!”安凯臣急忙起身拉住他。
      向以农看是安凯臣,连忙拽住他的衣袖,急急地说:“凯臣,我们一起去!我实在不放心君凡,我们一起去,跟在他后面就行,不让他发现。”说完就拉着安凯臣往外走。
      “以农!”展令扬挡在了向以农前面,“你又冲动了哦。”
      “这不是冲动的问题!令扬,难道你就不担心吗?奈杰尔那副不顾一切的样子你看到了,一旦君凡再和他硬碰硬的话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我们赶快去,哪怕不能帮什么忙,光看着也比这样着急好!”
      展令扬轻轻摇摇头,动作不大,却异常坚定。
      “我们都在担心君凡,但是奈杰尔已经如约把解药送到了异人馆,我们就也要守约让君凡一个人去和他单独见面。如果我们跟去,只会让君凡更危险。奈杰尔一定是害怕我们去打扰他能和君凡独处的仅有的时间,所以才强调让我们闪远一点。他对君凡有太多留恋,甚至说他的留恋不少于我们任何人,只是方式不同。这是奈杰尔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后的筹码,他孤注一掷,最后得到的,恐怕只有这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而已。既然如此,我们就忍耐一下,不要去破坏。更何况,”展令扬微微一笑,“君凡说的,我们要相信他。”
      “令扬……”
      展令扬说完,向以农和安凯臣立刻明白,令扬在无形之中似乎把奈杰尔和伊藤忍重合在了一起。
      他们都是那样,冷酷,独占,又脆弱。同样是依恋,他们表现的却都如此的极端和挣扎。到最后,只让紧紧抓着的人越走越远。
      这究代表什么。爱?纠缠?还是孤独。
      向以农静静地沉默,也冷静下来。他上前轻轻拥住展令扬瘦削的肩膀,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沉浸在伤怀往事中的伙伴。
      安凯臣也默默上前,搂住两个挚友。
      只片刻,展令扬就又恢复了嬉笑的表情,云淡风轻地拉着两个人坐回到沙发上,“烈应该就快醒了,我们在这里等他和希瑞下楼来。”说着,随手按了手边的遥控器,DVD机瞬间闪亮,“顺便听听音乐啰。”
      曲子轻轻地响起,轻柔而舒展。
      安凯臣忽然想起来,连忙说:“这张光盘是下午君凡放进去的。”
      三个人立刻聚精会神起来——
      “还没好好地感受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
      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著手
      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后
      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
      有时候
      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
      音乐响到一半,安凯臣忽然把头埋进了两手间。他从来就是个不善表达的人,不喜欢说话,不喜欢故意做得很担心的恶心样子。所以看到君凡在医疗室里寂寥的神情,他什么也没有说。可是现在他隐隐的害怕起来,他知道君凡想表达的是什么,他一直都知道。

      有时候
      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向以农默默地按下了摇控器上的单曲循环。
      展令扬不着痕迹的把脸别向另一边。
      音乐一遍遍在异人馆里回旋。曲希瑞在医疗室里仍然听得清晰。他的心头一阵又一阵地收紧。

      所有人,都开始了莫名的揪心和不安。

      雷君凡开着安凯臣改造的“汉堡包三号”直奔位于纽约另一端的私人别墅。
      别人要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雷君凡只用了三十分钟。
      雷君凡把车停在了别墅门外的停车场后,看到偌大的别墅,只有客厅的灯亮着。
      雷君凡的心情仍然很轻松,他早已经想好了回答奈杰尔的话。一路走进去,雷君凡禁不住感慨奈杰尔的奢侈,他的这个别墅虽然不是很大,但却异常的豪华。
      “你很准时。”奈杰尔优雅地坐在客厅里,专程等着雷君凡。
      刚才就感到不太对劲,雷君凡现在更加怀疑,这样一幢别墅,除了奈杰尔以外,竟然没有其他人?!
      他的仆人都到哪里去了?
      有必要为了和自己见面,把伺候他的仆人都打发走吗?
      雷君凡目光淡淡的,看着奈杰尔,并没有把自己的怀疑显露出来。
      “南宫烈怎么样了?”
      雷君凡冷笑一声,“不劳你操心,他没事了。”说话间,雷君凡从容地进了客厅,主动地坐在奈杰尔对面的沙发上。
      看着他一连续的动作,奈杰尔忽然回想起君凡8岁那年的宴会上他孤傲的模样,已经过了这么久,奈杰尔还是记忆犹新。雷君凡还是雷君凡,无论他周围的环境怎么改变,骨子里的个性仍然长久地保持。
      奈杰尔失神,脱口而出:“你还是和8岁的时候一样。”
      雷君凡常常奇怪,自己究竟在8岁那年的宴会上做了什么,竟然能让奈杰尔铭记这么久,还能让他不顾一切地来美国纠缠。或许这样的铭记应该让人感动,可雷君凡仍然莫命的觉得厌恶。
      “没用的话要不要说了。你不是要把我们之间的纠葛在今天一并解决吗,你可以开始了。”雷君凡的语气依然冰冷而无情。
      奈杰尔大笑,“既然你这么心急,好!”
      奈杰尔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说:“只有一句话,你立刻跟我回克来亚公国。”
      雷君凡听完一笑,回答:“我也只有一句话,不可能!”说完也直起身子,直视奈杰尔琥珀色的眼睛。
      奈杰尔顿时散发出了诡异的杀气,口气更加凝重:“我再说一次,和我回克来亚公国!”
      雷君凡冲他不屑地笑笑,无视他的杀气和郑重,“你不是说你只有一句话吗?你算算现在都说几句啦?看在你父王的面子上,我破例再回答你一次——不,可,能!”说完,雷君凡转身就走。
      “你站住!”奈杰尔第一次对着雷君凡咆哮起来,“你最好不要后悔你的回答!”
      雷君凡停了停,继续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你如果敢迈出客厅一步,就等着回去给那五个家伙收尸!”
      奈杰尔咆哮的声音在客厅里回响。
      雷君凡豁然转过身,身上一瞬间迸发除了死神一般的恐怖杀气,眼睛紧紧盯着奈杰尔愤怒的脸,一字一顿地问:“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奈杰尔知道自己找到了雷君凡的弱点,反而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冷笑着回答雷君凡:“我对他们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跟不跟我走。”
      雷君凡不再说话,双眼就要喷出火来。
      他不知道奈杰尔是不是真的能威胁伙伴们的安全,但他只能选择相信,他不可能用这个来做赌注。
      奈杰尔的唇边浮现起得意的冷笑,对沉默不语的雷君凡道:“跟我走吧,回到我的世界里来,你应该试图了解我。我确定,我对你的关怀和重视,绝对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少,”说着,他慢慢靠近雷君凡,“君凡,和我走吧。”
      雷君凡忽然感觉到一种难耐的恶心感升腾在胸口,他知道自己忍耐了很长时间的话终于不受控制了,“奈杰尔,自从你来到美国以后就一直口口声声说要我和你走,要回到‘我们’的世界。但是我从来没有发现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有任何交集!你的行为也越来越让我觉得恶心和鄙夷。事到如今,我无法干涉你的决定,但是我告诉你,你无需用我的五个伙伴来威胁我,他们生,我生;他们死,我死!”
      “住口!”奈杰尔再次咆哮起来,瞬间他化成了一个疯狂的魔鬼,用嗜血的眼睛盯着面前对自己冰冷无情的雷君凡。
      “你当真这样说?!”奈杰尔已经咬牙切齿,眼睛里似乎已经充进了鲜血。
      雷君凡此刻不再担心自己的安危,也不在乎奈杰尔会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来,他反而觉得这样是一种解脱,他和奈杰尔没有办法再纠缠下去。
      最多,也就是——东邦从此以后少一个人。
      雷君凡忽然想起在家等待的伙伴,想起希瑞做的鸡蛋炒米饭,想起临走时令扬的一声呼唤,想起凯臣站在门口望着自己时心痛的眼神,想起烈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温柔的手,想起以农在自己从克来亚公国回来时颤抖的身体。
      雷君凡觉得心口一阵扯痛。
      他冲奈杰尔满不在乎地一笑,无比坚定地冲他喊道:“你不用对我抱有希望!就算你今天强迫把我抓回去,你得到的也不过是个活死人,我永远不会服从你!”
      奈杰尔的眼神彻底癫狂起来,他声嘶力竭:“今天我让你知道,我奈杰尔得不到的,我就要毁灭!”
      雷君凡没有看清楚奈杰尔的手动了哪里,他也再没机会看清楚。
      定格在他眼睛里最后的景象,就是奈杰尔疯狂的面容和嗜血的眼睛。
      就在那一瞬间,雷君凡的眼睛忽然迷蒙起来,他竟然想起了那年生病,在重病神志不清中感受到的那个温暖的怀抱,好像婴儿时柔软的小床,让他感到无限的安宁和温暖。又恍忽间看到了心爱的异人馆,看到了伙伴们一个个热切的面容,他们在他的身后,不停地呼唤——“君凡,君凡……”,他们对着自己伸出手,但是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抓不住。
      然后,“轰”的一声巨响,一时间好似地动山摇。
      雷君凡,奈杰尔,以及整幢豪华的别墅,都随着这一声巨响,消失在滚滚无尽的火海之中。

      “君凡!君凡!”正在昏迷的南宫烈突然挣扎着起身,嘴里不断地呼唤着伙伴的名字,因中毒而清瘦的脸颊越发地苍白,似乎还蒙着水雾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慌和恐惧。
      南宫烈一点力气都没有,他费力勉强坐起身,忽然有一只手抓住了他。是守在他身边的曲希瑞。
      “希瑞!……你快去,快去!君凡他要离开,他要离开!你快去留住他!……”
      曲希瑞赶忙搂住南宫烈虚弱的身体,看着他异常的样子不觉也有些慌乱,“烈,怎么了,你别慌,别慌,君凡不会离开的。”
      “不!……”
      听到烈不寻常的声音,楼下的三个人赶忙狂奔上楼,一开门,就看到了南宫烈恐惧而苍白的脸。
      三个人连忙凑到床边。
      “烈,我们在你身边呢,别慌,怎么了?”
      南宫烈看清楚了是希瑞,令扬,以农和凯臣。他茫然四顾,唯独不见雷君凡。此刻他心里像被千刀万剐一般疼痛,他似乎在梦中看到了雷君凡离去时无助的脸。
      南宫烈慌忙之中抓住展令扬的衣袖,声音断续:“令扬,你们快去呀,君凡他走了,他真的走了!你们快去留住他,快去呀!”
      床边的四个人脸色都已经惨白。
      他们知道,一定是烈预感到了什么。强烈的预感竟然能让烈从冗长的昏迷重清醒过来。
      君凡……
      事不宜迟,展令扬立刻分配任务,“希瑞留在家里照顾烈,以农凯臣我们马上出发!”
      “我不要人照顾!我不要紧。希瑞,你和令扬他们一起去!”南宫烈急急地把曲希瑞往外推。
      展令扬沉吟一秒,“希瑞,我们一起走!”说完,四个人有如一阵风冲出了异人馆。
      临走时,展令扬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距离雷君凡出门刚好一个小时的时间。
      正好是奈杰尔的别墅葬身火海的时候。

      窗外的天空像漆黑的幕布。
      南宫烈独自坐在床角,房间里没有灯。
      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强烈。他不知道这其中具体的过程,但就是猜也猜到了一大半。
      他不知道此刻雷君凡是生还是死……死?不!南宫烈痛苦的用拳头使劲锤着自己的头。死?君凡怎么可能会死?!
      南宫烈环视漆黑的房间,大脑里几乎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了?东邦从来都是百战百胜的,这次究竟是怎么了?
      南宫烈把自己越搂越紧。突然——
      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风,一下子吹开了医疗室紧闭的门。
      南宫烈豁然一惊,连忙抬头看去。
      空空的房间,除了他自己,谁也没有。
      门就那样大大的敞开着,好像刚才真的有人把它用手推开了一样。
      南宫烈呆呆望着门口,忽然就微微笑了,声音轻轻的,不知道是在对别人说,还是自言自语——
      “君凡,是你回家来了吗?”

      一辆形状怪异的跑车正以箭一般的速度狂奔在夜晚空旷的公路上。
      “不行啊,根本联系不上君凡!”向以农把自己的通讯器摔在车座上,英挺的眉毛几乎皱成了一团。
      展令扬把头扭向窗外,身子僵直着一动不动。
      曲希瑞把头埋进两手中,他第一次,不,车里的所有人,都第一次感觉到自己那么的无能和无助。
      安凯臣紧紧咬着下唇,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骇人,他一言不发,只是把车速提高,再提高。
      展令扬缓缓闭上双眼,亘古不变的笑容早已经不知道隐匿在何处。
      如果听以农的话,他们跟着君凡一起来呢?
      会不会就不会是这样的状况了?
      展令扬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了。
      他竟然在那样的时刻把奈杰尔和伊藤忍重叠在一起。他居然像心疼忍一样姑息奈杰尔!
      怎么可以这样感情用事?他展令扬怎么可能会这样掉以轻心?!以农说得对,现在的奈杰尔已经近乎疯狂,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自己居然让君凡单独涉险!
      展令扬默默捏紧了拳头。君凡,若你有什么危险,我必定以死相陪。
      忍,是我亏欠你的。上天已经在冥冥之中让我得到了报应!从此,我也终于不用再对你感到愧疚了。
      君凡,我们来了。

      距离奈杰尔的别墅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坐在驾驶座上的安凯臣就看见了前方冲天的火光。
      安凯臣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某个瞬间停止了。
      下一秒钟,他发疯一般地再次加大马力,直冲向前方的目的地。
      车又飞速行驶了一段,就被庞大的人群阻断了距离。
      安凯臣连忙知会后面的三个人下车。
      安凯臣把车小心地停在路边的隐密处,向以农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心急火燎的大声嚷嚷:“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那车干嘛?!”
      安凯臣锁好车,抿了抿嘴唇,低声说:“如果把车弄丢了的话,君凡回来一定会笑死我的。”
      向以农一怔,随机抓住安凯臣的手臂,“我们快走吧。”
      展令扬,曲希瑞,向以农和安凯臣一起挤进了人群。混乱的人群中,不时地还能听到少女或者小孩刺耳的尖叫声。
      四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可是,面对的竟然是重重包围的警察,保护圈里面,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消防员。紧接着,他们看清楚的,是奈杰尔的那幢豪华的别墅,那幢火光冲天的别墅!此刻火已经被扑灭了大半,滚滚的黑烟不停地冲上漆黑的天空。
      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四个人,全都怔在了这滚滚的浓烟之下。
      正好负责这个地域的警卫小组的组长向上司汇报情况——“大约7点半的时候,我在一千米以外的警卫所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然后马上带领警卫小组的所有成员赶到现场。我们赶到这里的时候整幢别墅已经坍塌,一片火海,根据初步调查,爆炸应该是人为的,因为以废墟的情况来看,炸药应该是埋在整幢楼的正中心……”
      警卫长就站在展令扬的旁边,展令扬听到警卫长的话,慢慢回过神来,声音无比沙哑地问:“……是自杀性爆炸?”
      警卫长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展令扬,突然听到这种绝望的声音他吓了一跳,断断续续地回答:“对……对啊……”
      展令扬又缓缓把目光转向火已经完全被扑灭的别墅,突然发疯了一般向那一大摊废墟奔去,几乎是同一时刻,向以农,曲希瑞和安凯臣也不顾一切地冲向冒着滚烫黑烟的废墟。
      警卫长大惊失色,连忙声嘶力竭地犼道:“快!快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层层的警卫拦在他们四个人面前。
      而他们四个却如同发疯了一样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去,似乎已经分不清楚拦在他们面前的是什么人,也忘记了那废墟还如同烈火一样炽热,他们现在只想见到君凡,见到平安无事的君凡!
      身后的人群仍然喧闹而混乱,眼前阻拦着无数持枪的警卫,警卫长在声嘶力竭地喊叫,头顶漂移过来的滚滚浓烟,还有不时传来的倒塌断裂的声音。这一切在东邦人的头脑里都如同恐怖的符咒,困住了君凡!困住了身陷火海的君凡!

      已经是凌晨,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浓烟已经消失,巨大的废墟仍然残留着一丝温度。
      半夜的时候贝多芬和莫扎特闻讯赶来,又调来大批人手,终于勉强把东邦四个人拦在了危险区之外。
      贝多芬和莫扎特断断续续得知雷君凡身陷火海时立刻加派了大批人手进入废墟搜救,但一直到凌晨,都一无所获。贝多芬禁不住急得老泪纵横,而莫扎特也像疯了一样让他的那些筋疲力尽的手下不停不停地找寻。
      东邦四个人各自跌坐在地上,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站起来。
      四个人的眼睛都失去了焦距,淡淡的哀伤的空白。
      安凯臣忽然缓过神来,从地上跳起来,望了望眼前已经几乎冰冷的废墟,上前低低地对惶急的莫扎特说:“你不要忙了,让我来。”
      莫扎特一惊,看着安凯臣憔悴的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话间,展令扬,向以农和曲希瑞都陆续站起来,随着安凯臣,一起走近那座骇人的废墟。
      “凯臣,你们……”莫扎特更加担心。
      走在最后的曲希瑞回过头,声音沙哑不堪地对莫扎特说了一句话:“我们相信君凡还活着。”
      莫扎特愣愣地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近废墟,叹了口气,又吩咐手下继续搜寻。莫扎特心一横,不管怎么样,雷君凡是他喜欢的朋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展令扬的双手刚刚触及到那被烧黑的残垣断瓦,刚刚触及到爆炸灰尘的碎片,嘴里就再也忍不住轻声唤起伙伴的名字:“君凡,君凡……你在哪……”他的双手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开始疯狂地拨动那些沉重而略带余温的废墟。四双精雕玉琢的手疯狂地在无尽的尘埃和锐利的碎片上忙碌,不顾手上沾染的灰尘,不顾手上流出的鲜血,什么都不重要了。
      贝多芬和莫扎特见状,连忙冲上前,拉住不顾一切的四个孩子。
      贝多芬忍不住大声地呵斥:“你们几个该死的浑球的臭小子,是不是都不想要该死的浑球的命了!”
      莫扎特知道这样的劝说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没有任何作用,所以也不说废话,从身边的手下手中拿过几样工具递给他们,轻声说:“不要用手了,用这些比较轻松。”
      距离莫扎特最近的向以农却不由分说推开莫扎特援助的手,沙哑地低吼:“你闪远一点,我们不需要帮忙!”
      贝多芬更加生气,虽然他能理解这几个孩子的心情,但是也不能这样意气用事!“你们几个该死的浑球的……”
      贝多芬正骂着,忽然就明白了他们不肯接受莫扎特提供的工具的原因,不管他们手中的别墅的碎片体积是大是小,不管是沉重还是锐利,他们每个人流着血的双手动作都是那样的轻柔,极其的小心翼翼,好像每一块残瓦下都可能埋藏着雷君凡轻柔的笑脸!
      贝多芬明白,他们每翻起一片瓦,每推开一堵残墙,都满怀着希望,希望能救出生死未卜的挚友。他们不肯用工具,是害怕伤害。
      贝多芬长叹一口气,默默示意莫扎特退到一旁。
      曲希瑞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有些迷蒙,他望着这些吞噬了君凡的庞大而沉重的废墟,忽然感到了无限的绝望。他的双手仍然不停地忙碌着,他看见了手上的血,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已经是清晨,阳光逐渐地漫上每个人的脸。
      突然——
      曲希瑞愣了一下。
      就在他眼前的那堆黑色的巨大碎片里,有一个小小的不知名的东西发出了刺眼闪亮的光!
      是什么?!
      曲希瑞慌忙上前,使劲拨开眼前的障碍物,那东西在阳光下发出的光芒越发刺眼。
      曲希瑞颤抖着手伸向那团光芒,慢慢地抓住,慢慢地抹去上面的灰尘,慢慢地拿到眼前。看清楚的一瞬间,曲希瑞觉得自己的心突然被掏空了,掏空之后,就是难以忍受的绝望和撕心裂肺的痛。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东西。
      嘴里一字一顿地喃喃自语:“让青春烈火燃烧永恒,让生命闪电划过天边,用所有热情换回时间,让年轻的梦没有终点……”
      没错,曲希瑞手里紧攥的,正是雷君凡从不离身的项链!
      曲希瑞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突然之间喷涌而出,他豁然抬起头,声嘶力竭地冲着逐渐明媚的天空绝望地呼喊:“君凡!君凡!君凡!”紧攥成拳头的左手奋力地锤打身前尖锐的残垣,鲜血淋漓。

      “希瑞……”
      展令扬,向以农和安凯臣都看到了曲希瑞手里的链子。
      四个人凑到了一起。
      但是,他们都无法确定,这条链子的发现,究竟能代表什么。真的就能代表君凡已经消失了巨大的爆炸中了吗?还是,还是君凡留给他们的什么信息?
      可是,在这样一场爆炸中,会有生还的可能吗?
      四个人都感觉到空前的绝望。现在他们要怎么办,何去何从?
      ——“我们回家去。”
      温柔的声音在四人身后响起,展令扬第一个回头,看到了苍白的南宫烈。
      南宫烈默默蹲下身,顺次拥抱伙伴们。他最后拥住曲希瑞,轻轻拍他僵硬的后背,柔声安慰:“希瑞,不要哭,我们回家去。”
      向以农突然明白过来,抓住南宫烈的手,惶急地问:“烈,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烈,君凡他到底在哪里?!”安凯臣怎么也不相信雷君凡会死在这一场爆炸中,他不相信不相信!哪怕找到了雷君凡身上的项链,但他还是无法相信挚友的死亡!
      南宫烈努力地在嘴角扯出一点点笑容,紧紧抓住安凯臣和向以农发颤的粘满血迹的手,仍然温柔的重复那一句话:“我们先回家。”
      南宫烈把四个憔悴不堪的伙伴从地上扶起来,回身对贝多芬和莫扎特说:“我们现在回异人馆,如果这里有什么消息,拜托通知我们。”
      贝多芬连忙点头,他真庆幸南宫烈还保持着清醒。
      莫扎特诚恳地回答:“你放心,君凡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找到他!”
      南宫烈不再说话,把身边的四个人带上了他开来的车子,转眼消失在贝多芬和莫扎特的视野尽头。
      莫扎特深深吸了口气,再次下令:“加派人手,继续搜救!”

      朝霞满天。

      回到异人馆,南宫烈把伤痕累累的四个人安置到沙发上,然后默默地端来清水为他们清洗伤口,默默地给他们上药,默默地包扎,又默默地为他们换上干净的衣服。
      都做好了,南宫烈才在对面的沙发坐下来。
      展令扬自从从现场回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另外三个,也都是面无表情地愣愣地任凭南宫烈刚才的一切行动。
      南宫烈轻闭双眼,很快又再度睁开,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我能感觉到君凡的存在。”
      什么?!
      南宫烈一句话出口,本来毫无生气的四个人立刻都坐直了身子,紧紧地凝视着南宫烈。
      “是真的吗?!”
      南宫烈认真地点头,接着说:“如果君凡真的葬身火海,那我对他的所有感觉就都会消失,你们知道,我的第六感只能对活着的生命才有感知。可是现在,我仍然能隐约感觉到君凡的气息和生命力,就完全可以证明,君凡活着。”
      “君凡活着?”向以农脸上的僵硬逐渐转变成狂喜,“那他现在在哪里?!”
      南宫烈的眼睛骤然一暗,回答:“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向以农再次紧张起来,“既然已经感觉到了他的存在,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哪里呢,占卜也没用吗?”
      南宫烈黯然地摇头,“我已经试过好多次了,没有用。”
      “我们只要知道君凡还活着就已经足够了。”展令扬忽然开了口,眼睛里有淡淡的淡淡的伤悲。
      “是,只要君凡还活着就足够了,我们跑遍天涯海角,也要把他找回来,”安凯臣站起身,脸色凝重,“如果君凡还活着,那就一定是被奈杰尔掳走的!”
      展令扬点头,知道君凡没有死,大家的头脑都已经清醒了很多。展令扬声音平静地分析:“看样子奈杰尔是想用爆炸的别墅掩盖真相,让我们以为君凡和他一起葬身火海,又把君凡随身的链子留下,好让我们更加无法怀疑。这样一来,我们就彻底以为君凡死在别墅里,他则正好带着君凡离开美国。”
      南宫烈赞同展令扬的观点,又说:“而且,奈杰尔很有可能是在君凡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带走他的,否则,君凡也不可能乖乖听话,要不然他也没有必要炸掉自己心爱的别墅了……我再占卜看看我们下一步的做法。”说着,南宫烈摊开了手中的扑克牌。
      “既然奈杰尔费了这么多心机要带走君凡让他离开我们,是不是就意味着君凡暂时不会有危险呢?”曲希瑞不安地提出自己的问题。
      “有可能,但也不一定,”展令扬的眼睛眷恋地看着墙壁上的巨幅照片,认真地说,“一开始奈杰尔可能会纵容君凡的所有行为,但时间长了,君凡仍然不听话,他就会受不了,那时候他会做出什么,我们也可想而知了。”
      南宫烈此时收拾起了摊开的扑克牌,对伙伴说明牌相:“占卜的结果表示,我们现在最好的做法,是开始分头寻找君凡的下落……也就是说,我们马上要暂时离开家,各自行动,找寻君凡。”
      “时间范围呢?”安凯臣问。
      “三个月。”
      短短的沉默。
      “好,”展令扬作出决定,“我们依照烈占卜的结果,分头行动,分开的这三个月里,我们要保持密切的联系,三个月以后,无论能不能找到君凡,都要准时回到异人馆。如果真的找不到,我们再一起研究其他的办法。总之,不能放弃!”
      南宫烈,向以农,曲希瑞,安凯臣都没有说话,同时郑重地点头。
      决定以后,曲希瑞疲惫地站起身,一边走向厨房一边说:“行动以前,先好好吃点东西。”
      南宫烈连忙起身拦住曲希瑞,摇头笑道:“你忘记了自己手上有伤吗,等会我去叫外卖就好了。”
      经南宫烈一说,曲希瑞才感觉到包着纱布的手有隐隐的疼痛。
      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里,六个人都呆在客厅里没有动,每个人都静静地不说话,目光浓浓地凝视着墙上的合影,心里波涛起伏。
      一定要把君凡平安地带回来。
      无论要他们付出什么代价,都没有关系。
      不找到君凡,他们绝对不会放弃。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分开东邦。没有力量可以分开东邦。

      傍晚,桔红的夕阳安静地映进巨大的落地窗,淡蓝色的窗帘随着微风起起伏伏,很是漂亮。
      这是一间卧房,雍容的大床上,用柔软的羽被包裹着一个人,是个黑发俊美的东方少年。他白皙的脸上此刻泛着不正常的红,水嫩的嘴唇现在也变得苍白干燥,连一颤一颤的睫毛上似乎都蒙着一层水雾。
      奈杰尔一直坐在床边,凝望着昏迷的雷君凡,不知不觉竟然看呆了。他现在的样子,竟然和他小时侯病重的样子一模一样!奈杰尔苦笑一下,雷震东如果看见了,不知道会有多心疼呢。
      一天已经过去,夜晚马上就要降临了。
      昨天晚上那一场巨大的爆炸,隐瞒了这些真像。那五个可恶的家伙一定已经认定他和君凡一起葬身火海了,怎么会想到,他们此刻正在这里享受着微风和夕阳!
      奈杰尔又把目光转向雷君凡,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触摸他的脸颊,刚刚打过针,热度正在一点一点退去。
      凌晨,雷君凡醒过来。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守在床边的奈杰尔。
      雷君凡怔怔地望着奈杰尔俊逸的脸,良久,忽然问:“你是谁?”
      奈杰尔笑笑,温柔地想要扶起雷君凡,雷君凡却本能地躲开他的手。
      奈杰尔也不再动作,轻声回答雷君凡刚才的提问:“我是救你的人。”
      雷君凡的眼神又锐利起来,即使奈杰尔在雷君凡昏迷期间请了最高级的催眠师为雷君凡进行了催眠暗示,但是一经清醒,雷君凡血液里的桀骜和冷漠又表现地淋漓尽致。
      奈杰尔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所以很理解地笑笑,说:“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奈杰尔很安心得离开了雷君凡的房间,他一点也不担心雷君凡会逃跑,一是因为通过催眠暗示,雷君凡已经完全忘记了奈杰尔和他那五个朋友:二是因为他们现在所处的是奈杰尔隐密的私人岛屿,四面都是海,又没有船只,雷君凡是插翅难飞的。何况,奈杰尔信心十足地笑笑,他有足够的时间,让雷君凡重新认识他,重新喜欢他!

      之后的一个月里,奈杰尔每天周到地照顾雷君凡,陪他出去散布,陪他吹海风,陪他晒日光浴。但是雷君凡很少和他说话。奈杰尔仔细地想过,这些日子里,雷君凡和他说的最经常的一句话,就是“离我远一点”。
      雷君凡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他不是没有想过离开这里,但却总有种力量牵扯着他,不让他走。雷君凡总是隐约地感觉到每天徘徊在他身边的这个男人身上有着关于他的某些秘密,但他又说不清楚,也理不出清晰的思绪,好像头脑里有一块空白,不知道该用什么填补。
      一个月下来,雷君凡对奈杰尔的作为也看得很清楚,所以敌意也逐渐减退,不再与他兵戈相向,态度也逐渐缓和下来。
      这天奈杰尔准备了一条小船,想要带着雷君凡去周围的海域转转。他喜滋滋得来到雷君凡的房门口,却发现门没有锁。奈杰尔小心翼翼地轻轻推开门,眼前的情景又让他一阵发楞——雷君凡抱膝坐在宽大的窗台上,海风吹进房间,吹乱了雷君凡柔顺的黑发,发丝一缕一缕随风摆动,轻柔地遮住了他明亮如星的双眼。
      奈杰尔从来没有见过雷君凡这样的姿势和神情,只觉得心口一阵难以言明的感觉,一时之间忘记了言语。
      倒是雷君凡首先看见了门口的奈杰尔。
      要是以前,雷君凡看到奈杰尔私自开了他的房门,那他一定会对着奈杰尔大发雷霆,或者持续几天不和他说一句话。可是今天却非常反常,雷君凡眼神迷蒙地看了奈杰尔好一会,突然开口:“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奈杰尔连忙回答:“谁?”
      雷君凡皱了皱眉,沉吟一阵,才又说:“展令扬。”
      “什么?!”奈杰尔手里端着的一杯水突然坠地,“哗”地一声。
      雷君凡警觉地发现奈杰尔不寻常的反应,赶紧追问:“你认识他?”
      奈杰尔大惊失色,连忙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一边调整情绪。怎么会……不是已经下了催眠暗示吗,何况这一个多月里雷君凡对那五个人根本就没有一点记忆,怎么会突然就重新提起了,展令扬?!
      奈杰尔重新站起来,仍然保持着平和的笑脸,问道:“我不认识他,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雷君凡轻轻摇头,回答时的语气飘忽起来:“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四个,但是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昨天晚上,在一个梦里,很真实的梦,有五个人。其中的一个告诉我他叫作展令扬。”
      原来只是个梦!奈杰尔暗暗心惊,为了不让雷君凡疑心,奈杰尔笑着上前,安慰道:“不要胡思乱想了,只是个梦而以,说不定那些人根本就不存在呢!我准备了一条船,咱们出去玩玩。”
      雷君凡没有反抗,反而出奇地合作,随着奈杰尔走出了房间。
      雷君凡心里自有算盘,通过刚才奈杰尔的反应,他隐约可以看出“展令扬”这个人非比寻常,否则凭奈杰尔那样一个处事波澜不惊的人,会因为一个名字就摔碎手中的杯子?!
      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他仍然能时刻感觉到自己脑中的那片巨大的空白,这种苍白无力的感觉总是让他莫名的烦躁。他想要把那片空白填满,可是,那其中,究竟是缺少了什么?

      转眼,距离雷君凡失踪已经有两个月。
      “烈,有什么发现吗?”远在中国的向以农通过手机关心地询问着。
      南宫烈轻叹一声,回答:“我去过克来亚公国,对国王隐瞒了奈杰尔的事,打听出了他们知道的所有奈杰尔可能停留的地方以及他的所有私人房产,目前还没有什么发现。”
      向以农笑笑,安慰好友:“别着急,我们继续努力,一定可以找到君凡。”
      南宫烈点点头,说:“现在占卜一点用处也没有,看来上天有意不帮我们,我们也只能靠自己了。”
      “没有我们闯不过的难关。”
      “嗯。”

      好温馨的家!
      线条流畅的设计,宽大柔软的沙发,灯光软软的,明亮却不刺眼——
      这是……
      “君凡!”忽然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雷君凡回头,看到了上次梦境中出现的五张俊美的脸。
      雷君凡望着他们,忽然感觉到一阵头痛。
      我认识他们!
      雷君凡确信,可是无论他怎样回忆,都想不起关于他们的任何记忆。
      “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这里是异人馆啊,我们的家——我们的家——家——”
      家?!
      雷君凡一阵冷汗,豁然从床上坐起来。窗外星斗漫天。
      雷君凡长出了一口气,擦擦头上的冷汗。原来又是个梦境。
      那幢房子,家?
      雷君凡的头又疼起来,他感觉到冥冥之中有种力量在把他带往另外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无限熟悉的感觉,但却没有任何明确的记忆。
      他究竟遇到了什么,又遗忘了什么?
      那五张亲切的面孔,与他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雷君凡苦闷地摇头,回忆不起任何事情。
      霎时间他的心头涌起一阵难以言明的孤寂难过之感。

      第二天一大早,奈杰尔去叫雷君凡吃早餐,没等进门,奈杰尔的眉毛就不由自主地拧成了一团。
      雷君凡竟然还是以那天抱膝的姿势坐在窗台上,望着窗外愣愣地发呆。
      难道是在想那几个家伙?!
      奈杰尔不着痕迹地隐去眉间的不快,踏着轻松地步子进了雷君凡的房间。
      “在想什么?”
      雷君凡回头望向奈杰尔,眼神又是一阵迷蒙。
      奈杰尔承认自己在读懂雷君凡眼神的一刹那有些愤怒了,他果然是在想着那些人!
      奈杰尔的口气已经不太高兴,“还是在想——展令扬?”
      雷君凡微微低下头,很快又轻轻摇摇头,说:“展令扬,南宫烈,向以农,曲希瑞,安凯臣。”
      “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名字?!”奈杰尔大惊失色,禁不住上前紧抓住雷君凡的双肩。
      雷君凡讶于奈杰尔不寻常的激动,并没有反抗他的动作,反而不动声色地说:“我整夜都是相同的梦境,一直到天亮,他们在梦里告诉我,名字。”
      “整夜的梦境?!”
      “温馨的房子,很柔软的沙发,还有五个人,他们说,那里,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家……”
      雷君凡淡淡地叙述着,茫然的神情仿佛又回到了梦境之中。
      奈杰尔凝视雷君凡的脸好久,终于还是无力地垂下双手。
      他满脸失望地向后退了几步,疲惫地轻声说:“你现去吃早餐,我回房间休息一下。”说完,步履异常沉重地退出了雷君凡的卧房。
      雷君凡没有挽留,目送着奈杰尔离开,心里似乎已经有所感悟。

      奈杰尔刚出雷君凡的房间,就立刻觉得脚下一软,无力地扶住墙壁。
      奈杰尔彻底地感到绝望了。
      他付出了这么多,他的妹妹,他的尊严,他的别墅,他的王位,甚至是他的生命。他是个王子,从小倍受尊崇,很少有人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他看过。雷君凡是他生命里的第一个真实……想到这里,奈杰尔禁不住苦笑。可是,在他为这唯一的真实付出了这么多以后,在他孤注一掷地以假死掩盖真像以后,雷君凡心心念念的居然还是那五个只结识了一年的家伙!即使忘却了曾经的记忆,即使已经死了一次,他还是没有办法把他们从他的生命中彻底剔除!
      自己和雷君凡十年的交情!奈杰尔的心痛起来。
      十年?这十年大概只有他自己在时刻想念着雷君凡当初回眸的笑容,只有他自己在记挂着雷君凡让人心碎的病容,只有自己还忘不了他给自己喂水时侯的小心翼翼。而雷君凡,大概早就忘记了在他的生命里,还曾出现过一个叫作奈杰尔的人。他在他心里,根本什么都不算!
      那他这样声嘶力竭地愤怒着做这一切最后换来了什么?换来了现在明白的残酷事实吗。雷君凡忘不了心心念念的东邦,可是他自己要怎么办,他把自己的所有财富和资本都给了雷君凡,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难道还要继续把雷君凡锁在自己建造的囚笼中一辈子吗?
      奈杰尔痛苦地摇着头。
      他不甘心啊!
      奈杰尔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卧房,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任凭苦痛和不知所措袭击着自己,他无能为力。
      奈杰尔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失去了所有力量。

      从那以后,奈杰尔总是暗暗观察着雷君凡的一举一动。
      雷君凡还是和以前一样,平静地一日三餐,平静地任他陪伴着出去游玩,平静地入睡,平静地和自己讲述梦境里的一切温暖和不可思议。他的表情总是淡淡的,却在不知不觉中抹去了身上的冰冷和敌意。
      但是,很多时侯,雷君凡也在一个人发呆,奈杰尔叫他的时侯,他也会抬头看他,只不过眼神依然是无尽的迷蒙和孤寂。
      奈杰尔虽然嫉妒,虽然生气,但也会忍不住心痛起来。
      这样下去怎么可以?
      奈杰尔三番五次试图说服自己放雷君凡回去,告诉他真相,让他知道是自己欺骗了他伤害了他,可是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如果是以前,奈杰尔就算把雷君凡弄死也绝对不可能有放他离开的念头,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奈杰尔真的感觉疲惫了,他一直以为君凡和那五个小子之间只是小孩子的交情,不可能敌得过他对他十年的牵挂,但如今却彻底感受到了雷君凡对那五个小子的难以割舍的情怀,任谁能经历了一场死亡和深度催眠暗示后还可以对着过去的生活念念不忘?奈杰尔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
      可是,他却舍不得,也实在不甘心。
      “君凡……”奈杰尔轻轻呼唤坐在海边沙滩上发愣的雷君凡。
      雷君凡听到呼唤,抬头望向奈杰尔。又是那种眼神!
      奈杰尔深深吸了口气,犹豫半晌,才试探着开口:“你想离开这里吗?”
      雷君凡的眼神由迷蒙转为疑惑,但很快又清澈起来,他忽然冲着奈杰尔笑了,这一笑,奈杰尔顿时就觉得心里有一堵坚硬的墙,一瞬间土崩瓦解,他找到了当初那个笑容,像幼小的猫咪见到线团时的毫不设防的喜悦,是真心诚意的愉悦,没有丝毫的勉强和虚假。奈杰尔等待这个笑容等了整整十年,却在这样的一天,盼到了。
      雷君凡的笑容越发深刻,等了一会,看到奈杰尔眼睛里的激动逐渐消去后,雷君凡才缓缓地说:“我不讨厌你。”
      奈杰尔嘴唇一颤:“君凡……”
      “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照顾我,我不讨厌你,你是很好的人。”雷君凡很少这样与人发自肺腑地说话。
      奈杰尔心里无限愧疚,“君凡,其实我是……”
      雷君凡立即打断他的话:“你到底是谁不重要,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感激你,不讨厌你,并且,会记住你。就这样而已。”
      “足够了,”奈杰尔的眼圈有点红,“君凡,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奢侈了……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离开这里。”
      “离开……”雷君凡不太了解奈杰尔的意思。
      奈杰尔很坚定地点头,“对,离开这里,去找寻你梦中的地方。”
      奈杰尔彻底释怀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长久以来的追逐和纠缠,以及最后绝望的一场爆炸,其实只是为了得到这一句肯定,一句就已经满足了——
      “你到底是谁不重要,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感激你,不讨厌你,并且,会记住你。”
      也是他把君凡送回他的世界的时侯了。

      刚好是三个月约定的最后一天。
      天刚蒙蒙亮,尘封了将近100天的异人馆大门就被首先回来的曲希瑞打开。
      他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走进去。
      只是因为心里太沉重太沉重。
      整整三个月,他们五个人把所有该找的地方都翻了好几遍,所有不该找的地方也都考虑到了,可到最后仍然是一无所获。
      那么烈占卜的结果,到底是什么用意?
      难道君凡真的……
      曲希瑞重重垂下头,他不敢去想。
      “希瑞……”忽然有温存的手臂圈住自己的肩头,“希瑞,不要灰心。”
      曲希瑞深呼吸,点头,这才和身后的安凯臣一起进了家门。家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温暖和熟悉,只是缺少着那种气息,那种团聚的气息。
      直到正午,五个人才全数到齐。
      围坐在餐桌旁,对着满桌的美食却没有任何人动一下,大家总是忍不住朝着那个空着的座位看去,谁也没有胃口吃东西。
      展令扬放下手中举了半天却迟迟没有落下的镊子,率先打破了沉默:“没有找到君凡不代表我们浪费了三个月的时间,占卜的结果既然这样指示我们就一定有其中的道理。还是那句话,我们不放弃。大家快吃东西,吃完以后,我们继续找其他的办法。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我们闯不过的难关。”
      南宫烈勉强笑笑,点点头,也安慰大家:“是啊,我们快吃吧,吃好了才有力气找君凡,不要再为难自己了,这样僵持着也是浪费时间啊。”
      暂时压下心中的担忧和自责,五个人这才勉强拿起了手中的刀和镊子。

      这是……
      雷君凡迷茫地站在异人馆的大门前,这是什么地方?
      我曾经来过这里吗?我曾经很熟悉这幢旧房子吗?可是……
      雷君凡又头痛起来,可是为什么会丝毫没有记忆,只是心里的一种奇异的感觉,一直牵引着他,从梦境到现实,一直把他牵引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已经是正午,盛夏的时节,雷君凡感觉汗水顺着脖子流下来。空空的街上,只有他一个人。
      他再次抬头望了一眼异人馆的大门,禁不住摇摇头——
      呵,真的不记得了啊。
      没有记忆,也就不再留恋。
      雷君凡转身想要离开,茫然四顾,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去哪里。

      异人馆内。
      五个人吃过饭,准备移师会意室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路过大门时,南宫烈突然没由来地停住脚步,眼睛紧紧地盯着禁闭的门。
      展令扬注意到他的不寻常,连忙关切地问:“烈,怎么了?”
      南宫烈并不回答,沉吟几秒,却突然惊呼出口:“是君凡!”眨眼的工夫,南宫烈就疾步狂奔到门口,一把打开了大门——
      眼前,雷君凡正好转过身去。
      聚在门口的东邦五个人不由自主地愣了几秒钟。不是在做梦吧——门外那个转身离开的背影,真的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君凡吗?
      几乎是同一时间脱口而出的声音:“君凡!!”
      街头茫然无措的人儿,听到落地惊雷一般震耳的呼唤,禁不住停了离去的脚步。
      停留。
      僵立。
      转身。
      东邦五个人脸上的神情由不敢相信转变为狂喜,但很快,又发觉了雷君凡眼睛里的陌生。那是一种复杂的眼神,直直地看着他们五个人渴望的的脸,却陌生,好奇,而又隐约的熟悉。
      复杂,可是又瞬息万变,门口的五双关切的眼睛都注意到了雷君凡双眸中明明灭灭不停转换的光泽,仿佛只这一瞬,雷君凡的心里就已经经历了天旋地转,沧海桑田。
      “君凡……”
      五个人再也忍不住,纷纷凑上前。
      “君凡,你回家了……”
      此刻,雷君凡眼睛里忽明忽暗的光泽已经消失,只剩下透明的清亮和闪耀。
      脑中的一大片荒芜终于在刚刚的刹那长满了芳草和鲜花,大片的空白终于填满了明亮鲜艳的色泽。
      雷君凡不再犹豫。
      对着向他狂奔过来的挚友们,笑颜如花。

      所谓归来。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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