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夏》吃颗梨

4、少年

　　到底是夏天，八月份的太阳热得够呛，火辣又炽烈，晒的大地滚烫。

　　林洛韵的手挡着刺眼的阳光，扭过头跟柳絮讲话：“也不知道啥时候办2018届开学典礼，今年高一应该快开学了。”

　　高二通常比高一开学要早些，自古以来不变的规律。

　　柳絮才来禾城六中没多久，还不太清楚：“高一的开学典礼，高二也要参加吗？

　　林洛韵见她一脸迷茫，真诚的求知模样，于是认真积极给柳絮科普：可不是嘛，不但咱们高二参加，高三也参加，并且每一级都有学生代表演讲呢。到时候就不用上课了嘿嘿嘿。”

　　她问道：“可是这么多人，咱们学校的礼堂着的下吗？”

　　她和林洛韵去参观过学校礼堂，的确不小。但是，不具体的算一算，禾城六中少说也有三四千人呢。一人一个座位的话，感觉那礼堂不是很够用。

　　林洛韵语重心长拍拍她肩膀：“你还是太天真，你不懂，学校礼堂并不是为我们学生准备的，而是给那些来校视察开会的各路领导们准备的。至于开学典礼，操场才是我们最终的容身之地。到时候估计是我们自己搬个凳子，学校搭个台子，嗯，开学典礼。”

　　柳絮叹了口气：“算了，先不说那么多了，体育老师让集合呢。”

　　由于是高二(3)班的第一节体育课，体育老师按照身高整理好队伍并且自我介绍以及一番啰嗦后，已经上课十分钟了。

　　林洛韵和柳絮身高相差不大，所以相邻站着。

　　柳絮眯着眼，太阳光太强了，直刺眼。

　　林洛韵低声吐槽体育老师一点也不细节，糟老头子坏得很，自己站在树荫下面，让一帮白白嫩嫩的小朋友沐浴阳光。

　　柳絮表示赞同。

　　体育老师怎么和班主任老徐那么像，同样的话多。

　　体育老师姓张，是个中年小老头儿，笑眯眯的，看着很好相处。

　　他在树荫里踱步，怕后面的人听不到，于是音量扩大：“同学们，大家要重视这个，体育课啊。一个多月，也就是你们第一次月考了以后，这个秋季校运会啊，还是值得积极报名参加的哈…”

　　对于林洛韵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作为一个运动细胞发育不良好的人来说，参加运动会的可能性比手机掉厕所的可能性还要小，所以运动会时，只需要她在一旁围观比赛顺便加油助威就行了。

　　林洛韵自动把柳絮代入和她自己一样，是不擅长运动的人，她乐滋滋的：“运动会真好，又可以不用上课了。”

　　柳絮却苦着脸：“我不想参加运动会。”

　　林洛韵很惊讶：“为什么？运动会难道不是多么的让人开心快乐幸福愉快吗？”

　　柳絮沮丧：“可是，跑八百米也很累。”

　　“你不报名不就好啦？”林洛韵自然而然的，差点把这句话脱口而出，最后一刻又狐疑的吞进了肚子里。

　　一番电闪雷鸣过后，一个想法在脑海里浮现……

　　林洛韵眯了眯眼，语气森冷：“说，当年中考，你体育考试多少分？”

　　柳絮怕怕的远离她一点，然后昂了昂头，语气很是骄傲，小孔雀一样：“满分。”

　　“好啊你！”林洛韵作势要掐她，“居然深藏不漏！”

　　“你也没问啊。”柳絮嘀咕。

　　在林洛韵的一记眼刀杀过来之前，柳絮工工整整站好，目不斜视，一脸严肃：“体育老师在看咱俩。”

　　吓得林洛韵也赶紧站好，一看，张老头儿正在队伍最前面讲的如痴如醉，哪有心思注意队伍后面。

　　林洛韵简直像母老虎：“我杀了你！！”

　　好在她俩站在队伍靠后的位置，这边的动静并不太能传到前面老师那里去。

　　跑了两圈，又做了个拉伸，张老头儿大手一挥，让自由活动去。

　　队伍一解散，说时迟那时快，宋亦盏不知何时换上一身球衣，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个篮球，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篮球框，一个帅气的盖帽。

　　柳絮甚至感受到，刚才他跑过自己身边时，带了一阵风。她扭头一看。

　　没进。

　　她笑了下，转身走了。

　　这么热的天儿，还是坐在树荫底下的椅子，和小姐妹唠嗑最快乐。

　　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柳絮磕着林洛韵奉上的瓜子，吹着凉凉的风，正好能看见一群青春少年在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

　　林洛韵感叹：“幸福，就这么简单。”

　　柳絮不是很同意，这个球打的她想笑。她不怎么打篮球，但是她表弟打。

　　在她表弟的熏陶下，她多少沾点皮毛。

　　看得出来，和宋亦盏一块儿打篮球的那一行人，或许，今天的手感不太好。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还没有太进入状态。

　　目前为止，还没有进一个球。

　　肯定不是因为球技太菜啦。

　　柳絮磕着瓜子，想起自己那个正上初中的表弟，他的打球水平，应该跟宋亦盏水平差不多吧。

　　正当柳絮出神时，一个篮球就朝这边飞了过来。

　　树荫处坐的当然不止林洛韵和柳絮两人，还有几个别的姑娘。

　　女孩儿们惊呼一声，就要躲开逃窜，柳絮只淡定坐着，待到篮球近在咫尺，快要砸上脑袋时，伸手一抓。

　　来捡球的一个男生也不是故意吓到女孩们，态度诚恳说了声抱歉。

　　柳絮把篮球轻轻一扔，“小心点。”

　　那男生就接了过去，在手掌心拍了几下，“谢谢。”

　　柳絮的“不客气”还未说出口，球场那边的宋亦盏，还有另一个人催，让那男生快些回去。

　　男生又说了句“谢谢”，转身运着球离开了。

　　身旁的林洛韵这时出声，泪眼婆娑看着柳絮，犹如被世界抛弃，语气悲怆：“呜呜，可真是吓坏了妾身了，臣妾还以为……”

　　柳絮面无表情：“滚。”

　　林洛韵把眼泪一抹，跷了个二郎腿，又掏出一把瓜子，朝柳絮竖大拇指：“刚才那球接的，真及时。”

　　柳絮微微一笑，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怎么样，哥装逼装的，帅不帅？”

　　下一节是物理课，隔壁班是老徐的课，下课后柳絮和林洛韵去了趟小卖部买瓶水，回班级时发现同学们都回来的差不多了。

　　她俩进到教室门口时，老徐也正好进教室拿东西。

　　柳絮坐在位置上掏出物理书，一抬眼看见教室宋亦盏走到了教室门口。

　　他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九号球衣，头发全湿了，似乎是刚洗了把脸，还在滴水。他右手抱着一个篮球，还拿着瓶冰矿泉水，左手毫不在意抹了把脸。

　　少年意气风发，犹如一抹阳光，不经意间，就成了焦点。

　　众人的目光不觉被吸引，老徐也看过去，一下子火冒三丈。

　　结果是，宋亦盏的篮球被没收了，被迫答应，下课去换回校服，两个星期内不准在校打球。

　　宋亦盏坐过来时，柳絮不自觉离远了些。

　　椅子在地面上划过，“刺啦”一声，有点刺耳。

　　宋亦盏笑了：“怎么，你嫌弃我？”

　　其实也不是嫌弃，汗味并不是特别难闻，柳絮能接受，挪远一丢丢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但是看见后窗走过来的物理老师，柳絮不想掰扯那么多，于是点点头。

　　然后宋亦盏就扒楞着自己的衣服，闻了闻。

　　好吧，确实有点汗味，不过这是男人的味道，阳刚之气的味道，柳絮一个小姑娘不懂，宋亦盏决定不和她计较。

　　他偷偷瞥她一眼，看见她吸鼻子，又疑心是否汗味真的太大，偷偷嘀咕：“算了算了，等我今晚回家就洗的香香的，嫌弃我的人再想闻也不让了。”

　　说完，他并不觉得柳絮听到了他的碎碎念，并且还朝低头看书的柳絮无声呵呵一笑。

　　柳絮：该怎么告诉宋亦盏，人其实是有余光的这件事？

　　她自然也听见了宋亦盏的话，只不过不打算拆穿，她不跟小屁孩置气。

　　她无奈一笑，抬头听老师讲课。

　　好像最近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but貌似每次都是被宋亦盏无语出来的妈妈式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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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典礼如期而至，虽然不用上课，但是在这太阳下，很热，很无聊的半天，还不如去教室上课。

　　柳絮有点没力气，懒懒散散不想说话。

　　当然，也不敢说话。

　　因为年级主任在转悠来转悠去，被抓到说话可是要扣班级分的。

　　这个班级分关系到流动小红旗，和老师之间暗暗争夺的面子，以及奖金。

　　这可是件大事。

　　林洛韵悄声问：“母老虎呢？”

　　母老虎就是他们的年级部主任，因为外表严格，手段凌厉，江湖人称母老虎。

　　柳絮凭借1.0的好视力，前面扫视一圈，没有。

　　她扭头，往后看。看见了班级最后面的宋亦盏。

　　没办法，谁叫他人高马大，坐着也比身旁的男生们高小半个头。

　　宋亦盏正在拿着一瓶矿泉水，抬头咕噜咕噜往嗓子里灌，柳絮的好眼神甚至看见他的喉结在滚动。

　　没两秒，柳絮扭过头，对林洛韵摇头，意思是没看见母老虎。

　　林洛韵这才放心，下巴稍稍一扬，指了指台上正在演讲的学生代表。

　　柳絮疑惑的看看她。

　　林洛韵悄咪咪说：“你还记得不？那个给你同桌告白的女生？”

　　柳絮诚实的摇摇头，喜欢宋亦盏的女生挺多，光是情书，柳絮每天都能见宋亦盏从桌斗里拿出不少。

　　至于告白的那位，她实在想不起来。

　　林洛韵：“就是，小树林，鸟屎？想起来没？”

　　脑袋里有灵光碎片在闪，柳絮恍然大悟：“噢~那个啊，想起来了。”

　　林洛韵又看看演讲台：“这女孩，是不是就是那天告白那个？”

　　柳絮看着演讲台，又收回目光。由于演讲太无聊，这女孩儿是第四个演讲的，柳絮没有注意到，这下一看，好像确实是那个对宋亦盏告白的那位。

　　林洛韵：”这女孩儿还挺优秀，好像是高三年纪前几呢，学习肯定不错了。”

　　柳絮“噢”了一声，宋亦盏的追求者，无论多少，无论是谁，无论优秀与否，和她没有丝毫牵扯。

　　而那边，队伍后面。

　　宋亦盏喝了小半瓶水，敏锐的察觉到目光。于是放下瓶子，只看到柳絮扭头的动作。

　　他没移开目光，盯着柳絮的脑袋，手慢慢的拧上了瓶盖。

　　许鸣东凑过来，顺着宋亦盏的目光看过来，除了一片黑乎乎的脑袋，什么也没看到，他问：“盏盏子，看什么呢？”

　　宋亦盏没计较他的恶心称呼，而是轻轻的笑笑，好像在回忆着什么：”在看一个故人。”

　　一阵风吹来，许鸣东揉揉眼睛，竟然，莫名的，好像，从宋亦盏的眼睛里看出来一点孤寂。

　　他摇摇头，再仔细一看，宋亦盏的眼角竟然还有一颗泪痣，而眼神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