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我成了绝世美人》霺霺薇

6、长安往事

　　“太好了！荣儿。今天晚上我要和你一起睡。”
　　厢房里，萧柔像只欢快的小鸟，兴奋地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拿了出来。
　　“我跟你说啊，刚才我在外面还看见了一只小松鼠。小小的一只，特别可爱，我还没见过这种山里的小松鼠呢。”
　　萧柔长在锦绣堆里，哪怕自己的亲生父亲不太管她，继母又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弟弟身上，但终究也不会在吃穿用度上短缺了她。
　　她从小就是爱动爱闹的性子，央求着父亲，好不容易在自己的院子旁建了一个小小的百禽园，里面搜罗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动物，也因为这个长安城里的贵女们总把她视作异类。
　　“唉！长安城里那些小姐啊，贵女啊，就是没意思。怕这个，怕那个的，无趣，太无趣了。”
　　她努力地收拾着自己的衣服，可是好像越收拾越乱，一时只见也没有兴趣。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转头去看羲和。
　　却见羲和仍然是那个表情，那个样子，端坐在临窗的炕上，一动也不动的。
　　萧柔这才发觉哪里不对劲了，刚刚羲和从自己师傅那里回来后，就坐在那里了，也不说话。自己刚才说了那么多，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小心地走到羲和身边。仔细一看却发现她的眼神也是呆愣的，似乎人在这里，魂已经不只飘到了哪里。
　　她轻轻推了推她，说道：“荣儿，荣儿！你怎么了？”
　　羲和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了出来，过了一会儿，这看清了眼前的人。
　　“怎么了？你刚才和我说了什么？”她此时还有一些迷蒙。
　　“荣儿，你怎么了？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坐在这里，不说话，连动也不动一下。你师傅说了什么吗？”萧柔坐在羲和对面，靠在炕桌上，倾着身子仔细看向了羲和。
　　羲和这时才完全清醒过来，看自己手里的帕子，因为方才攥的太紧已经皱巴巴的了。她一点一点地把它抚平，好像这样也能把自己纷乱的心绪一同抚顺了。
　　“没什么，就是我的命格啊，那些事儿呗！”羲和低着头，声音还隐隐有些低沉。
　　萧柔察觉到她的情绪并不太对，但好友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问，只能静静地陪着她坐在这里。

　　晚膳过后，羲和枕着手臂看着窗外的南山景色，只觉得不动都不想动。
　　此时已经将要傍晚时分了，远处有太阳已经不太耀目了，但余晖已染出了片片夺目的晚霞。三两只晚归的倦鸟，点缀在其间，投入山林之中。林中，白日里的翠绿之色已经渐渐被更浓的深绿替代了，夜，将要降临人间。
　　羲和见这山林景象，不由想起了自己在这里度过的那八年。
　　春日里，南山上漫山遍野都是五彩缤纷的野花，她就会拿着个小竹篓，穿梭在林间去做那采花的人。夏日里，林中尽是高大茂密的树木，也不觉得热，她又会缠着师傅给她织一个小网，奔在草丛中扑蝶捉蜻蜓。
　　秋冬时，师傅就不大让自己出门了，只让她安安心心地在经阁里抄写经文。但她不耐烦这样安静地待着，恨不得将前一世没有过的淘气，一次性地找回来。于是，就趁着师傅、师姐不注意，偷偷在纸上画小人。

　　萧柔这时有些惊讶地看着羲和此时脸的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中少了一些平时的畅快，总觉得似是含着几分怅然。
　　她不敢问羲和，但直觉，今日自己的好友真的很不对劲。
　　突然，羲和抬头，眼睛里满是璀璨的光芒，看着萧柔。
　　“小柔，我们明日，去山里抓鱼吃吧！”
　　“啊？抓鱼？”萧柔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灵云观北面，山坳里有一条小溪，以前我经常去那里抓鱼。然后在溪畔烧一堆火，只撒一点盐，直接烤了吃，又鲜又嫩。”
　　萧柔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时之间，只觉得又饿了。
　　“去！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去。”转而又想到什么，忙又说道：“对了，还要叫上大哥，大哥捕猎什么的，最厉害了。从前，他还没去军中，每次秋弥围猎，他总是猎的最丰的。为了这个，你不见镇南王府，那个世子爷，总是看大哥不顺眼。”
　　羲和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有些好奇又问萧柔。
　　“啊？还有这回事儿，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人说过。”
　　“嗐，都是过去的事了。也是大哥这几年在军中任职，又打漠北立了军功，早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了。如今，大哥又在禁军中，也是天子近臣了，哪还有不开眼的去提这些事啊。”
　　萧柔满不在乎，觉得自家大哥是世上最好的。同样是出身贵胄之家，和那些满身脂粉酒气的纨绔子弟不同，萧桓为人冷淡，又威武不凡，如天人一般。
　　羲和还是有些好奇那个什么镇南王府，在长安这七年，从未听人说起过。
　　“你说的那个镇南王府，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萧柔这才想起七年前的那桩惊天大案，有些后悔自己一不小心说多了。但觉得羲和也不是什么外人，就把那些往事当故事一般说给羲和听。

　　说起镇南王轩辕闻天，和如今的临安王萧林啸一样，都是曾随天子征战天下，战功赫赫。天下承平之后，天子感其忠义，为表彰其功勋，封了二人异性王爵。
　　两人也是当世难得的骁勇悍将，一南一北，为大庆开疆拓土，这十几年来，又是常年镇守边疆，震慑外族。
　　然而，两人虽然同是异姓称王，可脾气性格、为人处世却是大不相同。临江王为人沉毅寡言，行事作风也很是低调，早早将兵权交还给天子，又以旧伤难愈为由常年闭门不出，对朝廷之事不闻不问。
　　相反的是，镇南王却只是把自己年幼的嫡长子留在长安，天子脚下。自己却是领着重兵，十几年来一直驻扎在昆州。虽是有镇守南疆的名义，但很多人都说，轩辕闻天是司马昭之心，拥兵以自重。
　　或许朝廷和镇南王府都对彼此的图谋心知肚明，但一直以来也都还能勉强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直到七年前，御史乐康弹劾镇南王私藏前朝余孽，昆州镇南王府逾制僭越，私铸钱币扩充军队图谋不轨。庆元帝大怒，下诏缉拿长安城中的镇南王亲族下狱，又派出十万神策军前往昆州，要将镇南王拿下问罪。
　　天子一怒，浮尸千里。
　　镇南王手握重兵，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束手就擒。于是镇南王所领的火神军就与朝廷神策军在延江以北打大了一战，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镇南王五万火神军却将十万神策军打得大败。
　　这一战前后持续了一年之久，后来又赶上了黄河水患，北方多地受灾，天子也无暇顾及南边的战事，只是令神策军驻守延江北，与火神军隔江对峙。
　　这几年间，接连着是漠北戎狄南犯，后又有旱灾、涝灾，朝廷国库已经是艰难支撑了，再也无法维持一场大战。
　　如此情形，庆元帝也不再提起镇南王谋逆案，将那御史外放了出去，在一个偏远地方任知县，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唉！说来，那镇南王世子也是够惨的，受他父亲连累，这些年都被拘禁在长安城里的镇南王府中。陛下也不说杀他，也不罚他，就是那样关着他。大家都知道陛下不愿提起镇南王，这些年，长安就再没有提了。”
　　萧柔说起这些，也是唏嘘不已。
　　羲和点点头，也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这些人家，旁人都只看见我们鲜花着锦，却不知道这底下却是怎样的烈火烹油。步步惊心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楼倒屋塌了。”
　　“哎呀！管他们怎样，你是长公主之女，更是陛下的外甥女，无论如何你的富贵荣华都是享不尽的。”
　　萧柔不愿说起这些，说这话也不知是宽慰羲和，还是宽慰自己。
　　羲和也不多言，只是在心里叹气，想着，这世上哪有什么享不尽的富贵呢？世事多变，自己也只是身不由己的沧海一粟。

　　“对了，还有一桩事呢。”萧柔想说一些别的事，扯开这些往事。
　　“你知道吗？如今的太子妃，俞家的三小姐，从前还是镇南王世子的未婚妻呢。”
　　“啊？这......陛下怎会？”羲和有些吃惊，原来还有这样的往事。
　　“是啊，当年也不知是谁出的这主意，既羞辱了镇南王，又让太子不痛快。只可怜了那位俞家的三小姐，成了那个牺牲品。”
　　羲和听了却想起了那位端庄文雅的太子妃，她曾在宫宴上见过她几次，那时只觉得这女子有些清冷，待人客气疏离。却不曾想到，她会有这样坎坷的经历。
　　“俞家太老爷还是当世的大儒呢，俞家也是门风清正。可是谁想到，他们家的三小姐却是退婚另嫁，这些年太子妃的母亲都不曾入宫去看过她。你说，这些读书人是不是把脑子也读坏了，这般迂腐讨厌。”萧柔说起这些读书人，就有很多话讲。
　　羲和忙止住她的话头，知道萧柔如此厌烦读书人，就是因为她的那位未婚夫。
　　“好了，还是快想想明天穿什么吧！等会儿还要早点歇息呢，明日一早就要起了，你若是起不来，我就不带你去了。”
　　萧柔冲着羲和撒娇求饶，也不再说这些事了，忙着去翻自己的衣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