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千般圣佛，万般妖魔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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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从河里捞起个孩子，一路抱着跑回了芥子寺，连摘野菜的篮子也忘了拿。小腿绊在门槛上，那孩子从手里飞出去，老住持连忙伸手接住。
“ 哎呀！元宝，你从哪里捡来这个三只眼还长尖牙的妖孩啊？”
“妖孩？”元宝爬起来掸掸身上的灰，“没，没有小妹妹，像扑擦。”
“哎呦话都说不清，昨天才教了你，是菩萨。”老住持指着案台上那尊楠木菩萨说，“还有三只眼睛的是罗刹，罗——刹——长了尖牙的罗——刹——是那个。”
老住持又指了指墙上的壁画，“哎呦，你这也不是小妹妹呀。”老住持先开那布瞧了瞧。
“啊，小，小妹妹没，没有了。”元宝牙齿还没长齐，说话老漏风，还有点小结巴。“丢丢掉我，我不要。”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贪嗔痴戒不干净。”老住持说着怀里那婴儿忽的哭了起来。“哎呦，你捡回来也是他的造化。能渡一人是一人吧，你且抱着它，可能是饿了，我去熬些米粥。”
老住持把“扑擦递给元宝，“好好抱着，也算你积了德，唉，怎得就能抛下这么有血有肉的孩子哦，天可怜见的。”
元宝看着睁开眼睛的“扑擦”，“如差，罗，罗煞，哦，罗刹，你像罗刹，”他盘腿坐下，把扑擦放腿上，拿过木鱼敲了起来。“扑擦静心静心，就，就安宁了，就不用哭了。”
扑擦明显受不住这佛家思想，哭得愈加厉害，伸手在空中瞎抓，想抓那些烦人的嘟嘟笃笃声。
“静心，扑擦。”元宝放了木鱼，伸手在他脸上晃，扑擦来抓，他又抽回去，又伸出来，又抽回去，咯咯地笑个不停，“抓不到吧。”
扑擦静候时机，猛地一下竟然抓住了，小手攥着元宝手指就往嘴里送。
“喔——，你，你舔我的手。”元宝用那根被含住的手指动了动，沿着口腔壁摸到了小尖牙。
“什，什么味道啊？”元宝将自己另一只手含进嘴里。“呸，泥巴，有泥巴，扑擦你快吐出来！”
他说完，刚想伸手拔出来，不料噗嚓手劲比他大！元宝疑惑的想“你是蚯蚓精吧，喜欢吃土。”
“诶呦，你你，你咬我，坏扑擦你松开我。”元宝一连脸惨痛撅着嘴，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鼻尖都红了。
扑擦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闭上了眼，照紧了没有眉毛的眉。好像在斗争额上，第三只眼睛缓缓闭上。扑擦放开了元宝，元宝搜的一下抽回了手，正逢老住持捧着米汤回来。
元宝哇的一声正想扑上去哭诉，但扑擦用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襟，眼睛一闪一闪的，元宝扯回自己的衣襟，“饶了你这一次。”
米汤喂半天，连一张嘴都没喂开。
老住持叹了口气，“唉，还是个孩子呀，得喝奶，我，我们这儿又哪有奶呢？唉，我下山去看看能不能化到一些牛奶，元宝，你带着他也试着喂些米汤。哎呦，那野菜篮子呢？”
“哦——山上呢！”元宝起身就想去找，被住持拦下。“罢了，下次记着再记不住，我拿绳子把你和篮子绑起来。我上山带回来……对了，你摘野菜没？”
“摘了——好，好多呢。”元宝还没说完，老住持就走了。“够，够我和扑擦吃，吃了，哦，还有师傅。”
元宝捧起米汤闻了闻“哇，扑擦，师傅放了好多米啊！有一粒，两，两粒，好，好多好多粒呢，你，你吃吧，我喂你。”元宝好像自言自语也可以说很久。
木勺就是塞不进扑擦的嘴，扑擦的小嘴闭的紧紧的，还把头扭向另一边，元宝愁眉苦脸，又闻了闻，米汤很香啊。米也放了这么多，元宝舀了一勺喂自己。
“呀，师傅还，还放了饴糖，甜的。”元宝拿起勺子又尝了一勺，忘乎所以的，不知不觉就快吃完了。
“嗬啊，扑，扑擦，对，对不起，我偷吃了。”元宝用手擦了擦嘴，手上沾了些米汤，元宝伸舌头去舔。
“哦，有啦，扑擦，啊——”元宝用手指沾了米汤去喂，扑擦一口咬住。“可，可以诶！”元宝得意极了。
“啊，你，你怎么可以吐出来？”元宝颇为惋惜地看着扑擦吐出米汤，毫不留情地用小手胡乱擦嘴巴，想把米汤吐干净。元宝心都要碎了。“那可是放了饴糖的米汤！放，放了饴糖！”
可噗扑擦丝毫不买账，伸手要来抓元宝的手指抓不到就呜呜哭，元宝受不了，只能把手指给它含住。扑擦立马止住了哭，小尖牙在刚才的伤口处细细磨动，又吮出丝丝血液。元宝觉得不疼了，索性给他含住。
“你，你不喝米汤，我，我可喝了。”元宝强行把视线从米汤碗里挪出来。去看，扑擦没空理他，元宝小声劝服自己。“可，可不能浪费粮食啊，那我喝了吧。”
就这样，两个人都吃的饱饱的。老住持回来时，只见到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坐垫上睡觉。四岁的元宝把半岁的扑擦抱在怀里。嘴边还残留着米粒。
“师傅，饴糖好甜。”瞧，梦里倒不结巴了，还惦记着饴糖呢。
老住持将两个孩子抱回床上。说是床，其实也就是一团稻草，上盖块布。老住持也只是睡张破板床。
他给两个孩子掖好被角。出了房间去关寺门，芥子寺微如芥子，老住持立在门口叹气。
76岁的老住持还有几年盼头呢。等自己走了，谁又来照顾这两个小孩呢？
“菩萨您大恩大德，老生不用您惦记您，您帮帮这两个可怜的娃吧！”老住持低下头念佛号，木鱼响起笃笃声。
笃笃声在小小的寺庙里回荡。
扑擦翻身把头埋到元宝怀里。
元宝还在挂念遗糖。
老住持却在挂念两个小孩。
案台上，楠木菩萨笑的慈眉善目，好像真的天道有眼。
连那罗刹也不那么可怖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千般圣佛，万般妖魔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