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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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半月京城里的客舍里都挤满应试的贡生，姜邱也得已逃脱层层监视，放松最后几天，等着小厮把考票送到府上来。
京城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直隶考生只需在家中等候考票，无需在寒风中站几个时辰，少遭份罪。而送考票也有先后次序，先送到的自然是皇亲贵戚，这次，礼部官员却拿不准主意了。
“国公府世子与驸马都尉这…如何诀断啊。”
“驸马都尉好歹是从五品，世子还未受封，理应是驸马在先。”
“韩大人此言差矣，驸马都尉不是还没封呢吗？”
“那这不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张大人既这么说了，世子袭爵不也是圣上亲口应下的吗？”
一时间众口难调，只得请示上级，一直到日中，送考票的人才从贡院出来。
考生应举须得寻一人伺候着，交代考试注意事项，事先打点好搜身的金吾卫。若是将来服侍的考生中了桂榜，这引介人也得是名声大噪，凡事沾上个金牌、资历，人人又都趋之若鹜了。
邵飞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传票人，约莫到晌午了才看见人影，人到了又马不停蹄地去前厅见李栾。
“参见世子，小人恭祝世子蟾宫折桂、拔得头筹。”
“赏。”
邵飞从传票人手里接过考票妥善放好，发现这人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小人在贡院少说也待了六七年了，认得不少有资历的老人…”
李栾冷声打断，“有事说事。”
“小人愿为世子引见，确保世子高中。”
半晌这人才听见李栾轻轻的一声，“呵。”
“……世子不信？”
“引介人而已，他又不代本世子答卷，也就那么大点用处，劳烦费心了，送客。”
传票人拿着多出来的一吊钱郁闷地回了贡院。
“世子，今年怎地拖了这么久，按理说咱们应该在前面啊。”
“你想今年还有谁？”
“长孙家的还有杜家的……”
邵飞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可是这些也排不到咱们前面吧。”
“不一样了，长孙的身份是驸马都尉，贡院那些人肯定会权衡，这人口口声声保我高中，其实就是那些人想的，让驸马第一个拿到考票，保长孙家无上荣宠罢了。”
“靠！这些人欺人太甚！”
李栾不禁莞尔，“走吧，我看你火气这么大，研磨去。”
“……”
距春闱开始不过三天了，与其说姜家严阵以待不如说整个长安城都静了下来，姜姝自从上次许夫人病情回弹一直临床照料，和衣而睡，整日在房间里早已昼夜颠倒。
“姝儿，回去睡会吧，我这没什么事。”
“我就知道不该让秋雅回去，您生了这么大一场病，还没几个体己人伺候。”
姜姝眼眶通红，眉眼间掩饰不住的疲惫，几日未曾合眼，看着她这样许顺慈突然有些后悔。
“没事的，秋雅已经启程回来了，你快去睡。”
“好，那阿娘也早些休息。”
疲惫的身体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放松下来，姜姝甚至没有意识到许夫人是如何知道秋雅在返程路上。
良久，床榻上传出一声叹息，湮没在无尽的黑夜里。
“对不起。”
翌日，姜姝被妙菱叫醒已是日上三竿了，姜姝这才倒过来，这已经是春闱的最后一天了。
林夫人派人来叫姜姝，说是要全家人一起送姜邱进龙门，姜姝心里暗爽，但苦于早起，只好前一晚上提前入睡。
三更时分就已经有人在忙活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让姜姝立马起了身。姜姝止不住的激动，反观姜邱，眼下乌青两眼无神，虽说穿了件极衬人的新袍子还是显得死气沉沉。
“大哥这是？”
“别提了，林夫人找了个道士，在我房外折腾了一晚上，我就一晚上没合眼。”
“没事没事，大哥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去肯定轻车熟路，一举夺魁！”
“承妹妹吉言了。”说罢还朝姜姝作了一下揖。
鲜有的姜姝和小辈们一起上了马车，姜邱则骑了一匹枣红色长缨马，姜姝倒有点担心他会不会从马上摔下来。好在有惊无险，隔着大老远就看见贡院门口乌泱泱的，人头攒动，姜姝的心一下子凉了，这还指望找人呢，这简直无异于大海捞针。
等在门口的少说也有上千人，各自吵闹几乎都要没过唱名的声音了。姜姝四下张望被姜邱逮了个正着，“找谁呢？”
“没谁。”
“照他的身份要么是早早来已经被请进去了，要么就是最后才来，我看你是见不到了。”
姜姝朝他瞪了一眼，但也知道他所言非虚，相见难，更何况在众目睽睽呢。
一阵马蹄声传来，姜姝忙转过头去看，结果却是相府的马车，驻守的军队立马围了上来，朝着众人大吼，辟出一条道来。
一时人潮涌动，姜姝的手腕一下被抓住。
“别叫。”
姜姝全身放松下来，“本就不打算叫的。”
“还嘴硬。”
“我就想看你一眼。”
“你不怕被别人看到？”
“不怕，我要走了。”说罢，李栾拉住姜姝的手，放下一截冰冰凉凉的东西，盖了一张纸，随即松开了手。
姜姝收回手才发现是那根白玉簪，转过身去就只有拥挤的人了，姜姝赶紧收好东西，去找其他人。
“你去哪了？人这么多，你是不是要急死我们？”
姜姝回去就是劈头盖脸的斥责，“人实在太多了，为了给人家让道我就被挤过去那边了。”
“不让人省心。”
姜姝也懒得解释，转过头问随从“大哥呢？”
“早都进龙门去了，还怎么等得住你呢，果然是个没教养的。”
林夫人抢着回答，声音大到附近的人频频侧目，姜姝简直郁闷到不行，只好听着受着，却发现姜娴一直看着她，让人心里发毛。
恰巧唱名的人喊到：北直隶考生李栾。
姜姝不由笑了起来，人潮拥挤，隐晦的感情却能穿过人海直达心底。姜娴的眼神愈发深沉，姜姝只好敛了脸上的笑意，垂下头盼着早点回家。
展开信才发现只有寥寥几行字。
“定不负卿厚意，望卿勿忘他日承诺，盼得白首共春秋。”
姜姝看了后整整一天脸上红云纷飞，直到暮间被府里焦灼的情绪影响姜姝才想起来要担心他们。
反观贡院这边，李栾很幸运地分到了阳面的考号，便于把握时间。有了前面的准备，应对起来不至于太狼狈，就是进去的时候被落灰的隔板呛了一下，但听隔壁的声音也没有好很多，李栾一下平衡了许多。
进去约莫有半个多时辰才开始分发考卷，最开始的是贴经，这基本就是固定的东西，李栾强忍着填完《礼记》才去进午饭。
下午就是五道时务策了，李栾大概看了眼题目，三个就是姜姝给的那本集子上的，立马放下了心，提笔写好了初稿，再仔细校对了避讳和错字，工整地誊了一遍上去。
等写完五篇时文竟已夜半时分，彻底检查好之后困意才袭上心头，李栾确认无误后才放心睡去，等待龙门开启。
接考的人又得大清早起来，姜姝挣扎不过只得起来。隔了大老远就能听见林夫人的声音，“某些人是真的架子大，知道的人以为是没规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野丫头呢。”
姜姝实在想不通，她与这母女俩一向相安无事，最近怎么被频频找茬，只好忍了。
天蒙蒙亮贡院门口就已站满了人，初春的早晨依然很冷，人们嘴里呼出的白气汇入空气，皮鼓发出震耳的声音。
“开—龙—门—”
低沉的声音穿过微凉的空气，结束了！
考生陆陆续续走出了龙门，姜姝一眼就看见姜邱了，脸冻得发青，一脸生无可恋。
“大哥，这儿！大哥！”
场下众人也一起吼了起来，声音响起仿佛要将这层云揭开，日出了。
熬过一天一夜，李栾丝毫不受影响，拎着的考篮被邵飞一把接过，脸上不见一点疲惫，就站在龙门前，姜姝朝着他的方向无声说道，“恭喜。”
李栾嘴唇微动，“多谢。”
多谢你，让我感到我对这个世界还有牵挂；多谢你，陪我走过这段日子，给我力量；多谢你，给我遇见你的机会。
于无声处，他们讲情意诉诸于众。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