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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王蕙芝蜷在贵妃榻上,一身素色中衣,未施粉黛,散发及腰,膝盖抵着下颌,竭力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肤色极浅,小圆脸只有巴掌大,颊上星星点点几粒雀斑,一双上挑杏核眼,大概是因为眼底发乌的缘故显得大的出奇,那瞳仁是深琥珀色,直直盯着宫门的方向。
此时已是戌正时牌,平日里是散步消食的时辰,今日却连晚膳也未用,不光是晚膳,从昨儿中午起她就没吃过东西,只靠参汤吊着精神。
“曦妃娘娘,您这样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先用些点心吧。”掌事宫女琳琅轻声唤道,蕙芝惊怔了一下,摇头不语。自己比不得甄修仪叶充媛丁宝林她们天赋异禀,晚饭多吃一口第二天就会变成肉长在身上,更别说大晚上的吃点心了。
姑姑说陛下喜欢细高挑儿的女子,到这岁数再长个儿是难了,她只得不断的在“细”上下功夫,在家时最爱的甜腻点心入宫后便再未用过,近年更是连晚膳都不怎么用,整个人看上去清减了不少。
“把姑姑赏的玫瑰油拿来吧”蕙芝蹙眉轻叹,纤指绞着毛绒绒的发梢。她发色本就比常人浅些,在家总是被调侃是黄毛丫头,入宫后发质也一天天变差,洗完头若是不抹头油,活像只狮子狗,抹上头油则像只落水狗。
太医对此束手无策,只叮嘱她多吃些补气的东西,可核桃芝麻吃多了怕胖,阿胶燕窝吃多了流鼻血,外用何首乌除了让额上多冒出几颗痘子,并无其他效果。
后来姑姑给她送来了据说是西域进宫的玫瑰油,说是滴两滴在洗澡水里就能让整个人变得柔软而蓬松,对付蕙芝的小毛病自然不在话下。
事实证明那玩意儿很是管用味道也清香,有阵子蕙芝恨不能将脑袋浸在那里头。可惜陛下对花香极其敏感,中秋宫宴蕙芝起身敬酒,陛下未及答话先打了七八个喷嚏,细查得知是玫瑰油的缘故,兰妃和甄修仪因此排揎了她许久。
陛下一笑而过,第二天命人从平阴进贡的玫瑰成株里挑些颜色别致的挪到蕙芝宫里,那些花很快就被她养死了。
“陛下动身了么”沉吟片刻蕙芝抬眼望着琳琅,问出来又觉得没劲。陛下来自己这儿必定阵仗齐整,这是皇后也不常有的待遇,长生殿离得也不远,若是动身了,能听到热闹。
“卢镜堂公公刚才传话来,说主上今儿个公务繁忙,还在和罗大人魏大人他们议事,命膳房赐了宴,让娘娘自个先吃”琳琅轻叹一声,取来毯子搭在她肩上“那得是一个时辰前的事儿了,这会儿也不知忙完没,要不奴婢派人去看看?”
“三请四催的不得体,他没说不来就是要来的,我再等会儿就是了”蕙芝打断琳琅,又好像是念叨给自己听。入宫近五年,凡是该自己侍寝的日子他从未失约,哪怕有万急的军务也会来点个卯,哪怕半个月未进后宫也会来吃顿饭。
今儿想必也不会例外,到的晚些也好,到得晚走的也就晚,没准还会留宿呢。
琳琅未再答话,给蕙芝取来两个靠枕,扶着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歪着,复跪在塌上替她按着额头。主上这会儿且来不了,再等一个半个时辰能来都算早的。当皇上的是否一年到头有这么些公务不得而知,反正只要自家主子侍寝必然是要忙到深夜,那些外臣也必然赖着不走。
早年间娘娘岁数尚小,有一回侍寝的日子打熬不住歪在榻上睡着了,主上进门只看了一眼就打道回了长生殿。醒来后娘娘哭了很久,自此就仿佛魔怔了一版,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日子,总要熬过了子时,生怕睡早了错过迎驾,二九添一的年纪竟得了失眠的毛病。
“你去叫人看着鸡丝粥,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提前端下来晾着,陛下是猫舌头,怕烫。水晶虾饺等他进了门再蒸上,滚一水就端下来,陛下喜欢脆生些的,蒸久了口感不好。我今儿在馅儿里添了一味马蹄,冬日里极难得,也不知他能否吃的出来。”
山楂锅盔只能送上来两块,陛下喜欢但到底夜深不宜多进容易反酸;茶要安神助眠的枣仁茶,一点糖都不能加,陛下本就嫌它味甘……琳琅一一应着,娘娘对主上的饮食事无巨细,即便每次都赐宴也会亲手做些精细小点。
偏有些劳什子非得刚出锅的才好吃,娘娘不肯假手他人,才梳好妆又往厨房钻,沾一身油烟气,还怕重新沐浴误了接驾,孑立在院子中吹风散味儿,每年冬天都得冻病一两回,也不见主上因此多垂爱几分。
钟鸣鼎食之家捧在手心儿里惯大的娇女,何必送进宫受这份儿委屈?
“主上爱吃您做的点心,您平日里该多做些往长生殿送去”
“上赶着送的人那么多,如狼似虎的,哪轮到我去现眼”蕙芝叹了口气。
那还是元祚元年蕙芝才入宫的时候,亲手做了一大堆吃食亲自拎着往长生殿跑,却在殿门口撞见兰妃和甄修仪各带着一个食盒。
兰妃是将门虎女,气性素来比旁人大,狭路相逢只是横了彼二人一眼,冷哼一声未等通传扭头上轿便走。
甄修仪那时还是甄充仪,由三四个婢女搀着朝蕙芝曲了下膝盖算是见礼,扶着小黄门的手就进了殿内。
正在蕙芝进退维谷之际镜公公出来,恭敬一礼收下食盒,叫来御用乘舆亲自送她回了寝宫。
蕙芝起初没觉得不对,坐在御辇上还挺开心。只是往后一段日子,听说那甄充仪逢人便夸曦妃娘娘的厨艺极好,糖蒸酥酪滑而不腻,山楂锅盔酥脆开胃,虾丸鸡皮汤更是清爽利口半点儿油星儿都不见,阖宫上下从未见过如此蕙质兰心的。
蕙芝越听越觉得难受,再往后甚至觉得宫人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戏谑。
那时她初来乍到,在宫中没有相熟的姐妹,有什么事儿只能讲给姑姑听,姑姑只是勾唇浅笑未作表示。不几日就有东西两宫太后联袂颁布懿旨昭告六宫,为保圣祚昌隆子息繁茂,即日起九嫔以上各宫主位嫔妃隔日一人轮流宿值伴驾,皇帝应体恤下情依次进御雨露均沾。
一石激起千层浪,几家欢喜几家愁,明面上当然称颂的居多,毕竟当今登基到现在也才第五年,当时居主位的娘娘拢共只有六位,还要刨去有身子的抱病的。初一十五固定皇后伴驾,其余各占一天,还有廿余天由六宫粉黛各凭本事。
正主似乎对此不甚满意,一连半个月独宿长生殿,直到排到蕙芝的日子才又进了后宫的门。 那夜蕙芝第一次侍了寝,她至今不愿回想。
“娘娘,新制的春装今儿个上午送来了,您要不选一件换上把?”大宫女琉玥巧笑着带一行宫人进来,向蕙芝端正一福,见她把自己缩成一团不禁又是一笑,径自起身,拍手示意宫人将衣服摊开“长生殿的小利子刚来奴婢这儿讨茶喝,他是今儿个当值伺候主上笔砚的,想来这会儿是忙完了,说话可能就来,您是打算素面朝天接驾啊?”
蕙芝没理她,这些春装她上午就看过,选料剪裁都不错,就是颜色寡淡的很,除了蟹壳青就是鱼肚白要么就是水色,沾红的一件都不见,自己明明喜欢鲜亮些的颜色,尚衣局却几乎不肯送,既然不是自己喜欢的,选哪一件又有什么区别。
琳琅给琉玥递了个眼色,示意留下一套天青色带如意云纹的衣裙“南边才打了胜仗,锦缎供给还没恢复,色彩难免单调些,这几件是老主子先挑出来特意给您留下的,想必是最好的。”
听说是姑姑的手笔,蕙芝这才不情不愿起身梳妆,脚刚一落地只觉后腰酸麻头晕目眩,一个趔趄又跌坐回去。
“娘娘,您怎么了。”琳琅以为她腿坐麻了,赶忙蹲身替她揉搓小腿。
“无碍,可能是起猛了”蕙芝倒回榻上,不是腿的事儿,这两天总是这样,浑身上下说不出的不受用,精神萎靡吃东西也没胃口。说起来小日子也迟了几天,换做别人怕是该偷着乐了,蕙芝轻叹一声,可惜自己没那个福分。
“娘娘,您还是吃些东西吧,您身子本就弱,会撑不住的。”稍停一会儿琳琅小心翼翼扶起蕙芝,引着她在室内踱步疏散,琉玥则端上了热过几遍的参汤。
蕙芝俯身嗅了嗅示意她拿下去“你忘了,我喝多了水,吃多了东西容易浮肿,还是等陛下来了一块儿用膳吧。”
琳琅和琉玥都没有再说话,各自服侍蕙芝更衣梳妆绾发,今儿个已经算顺当了。至少那件老主子特意叮嘱今儿晚上穿的新裙很不错,衬得自家娘娘清雅俊俏宛如过雨梨花水中百合,妆容掩饰亦看不出容颜憔悴。
“姑姑眼光好啊,我都快不认识这个人了”蕙芝抬起手抚摸着铜镜中自己冰冷的面颊展颜一笑“我们去正殿等他吧”
终于决定将长久以来的脑洞正儿八经码成字儿了,顺利的话这会是系列的第一部,不顺利的话会是系列的唯一一部
上一次写小说儿还是五年前的事情,文笔渣,望轻喷
男主下一章会出现,是个帅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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